潼玉一时无措想要安慰阿执,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伸手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他又何尝不知阿执所想,只是他无法要求阿执与自己一起承受这些本可以不用肩负的责任,她若要自由与安定,他会成全的,可是那样也意味着他们二人的分别。
阿执没有听到潼玉的回答又一次慌了神,松开潼玉脖颈紧着嗓音重复着道:“潼玉,不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这些事情伤害到你,若是你还觉得我这样做对你不公,明日我就去跟仙老说,我愿意和阿弃比武,我也愿意拜师,我不想离开你……”
阿执的委曲求全只会让潼玉心生愧疚,潼玉替阿执擦拭着眼角泪水,满含心疼地望着她,此刻他才意识到一个十六岁女子真正所求,不是金银财物,不是高官高爵,不是一个男人的怜爱,而是最为平平淡淡的安稳生活,可偏偏这些他都给不了,他唯有一片真情可以不求回报的奉上,此生此世,唯有这一片冰心我心甘情愿给你。
或许是因为几个时辰前饮了壶酒,潼玉呼出的气息夹杂着阵阵陈酿香味,阿执一时凌乱的思绪在这周身都貌似暧昧的氛围里感受到的却是潼玉沉默的冷漠。
可就在这时,潼玉托起她那通红的小脸,逼她直视着他那迷人的双眸,那沉醉的香醇更浓了。guxu.org 时光小说网
“白婉儿,我张潼玉敢对着云颠峰,对着梧河,对着杏花,对着我的这颗赤诚心说一句,你是我此生挚爱,若此生有所违背此誓言,天诛地灭,无子无嗣。”
阿执的心如同被人奋力敲打,瞪大了眼睛看着潼玉,一时间自己竟不知该回些什么,可这些话实则真心诚意,哪里容得下她去想别的,唯有许下同样的誓言才能让潼玉放心,阿执正欲开口却被潼玉伸手捂住了口鼻。
“不必,若婉婉有负于我,我也会随了婉婉心愿的。”
此话一出又是重重一击,阿执虽然在爱一个人这件事情上懵懂,可她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清自己的心呢?
阿执红着双眼静静看着潼玉,在北狄时她将潼玉视为知己,甚至在她深陷恐惧时,潼玉便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她也曾以为她对潼玉的心不过就是历经生死后的一份寄托,可就在回大齐的路上,当潼玉亲口问她愿不愿意随他回云颠峰时,她心动了。
“你又怎知我愿,你方才所言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阿执颇为恼气,他张潼玉一片真心,那她就不是吗?
“张潼玉,无论是十一岁的我还是十六岁,二十六岁,一百岁的我,她们心里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会是你,你方才所言,难道不是在我心上插刀子吗?”
潼玉沉默了,那微凉的秋风就似是往他心里吹,这一次他才真真切切觉得面前这人是只属于他张潼玉一人的,他懊恼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是啊,白婉儿是何人啊,说一不二,爱憎分明,她认准的人怎会有变!
潼玉嘴角轻轻上扬,那端肃的面容上总算是有了些笑容,两人额头相抵,感受着彼此炽热的呼吸,爱意难掩,唇瓣相碰,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深夜,阿弃独自离开了云颠峰,他轻点着步子一跃而起,几乎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锁道尽头,韶天门附近安插的清羽帮暗士只觉一个飞鸟从眼前飞过,晃了晃蒙着面纱的头,转脸悠悠睡去。
云颠峰下的树林中,太师赵孝肃正立在树林外的一处山崖下,四周全是石壁环绕,甚是幽暗,赵孝肃身旁立着一位年迈的随从,阿弃走来时,两人正低声商量着什么,余光望见阿弃身影靠近忙敛了神色,挥起广袖下跪行礼,面色甚是严肃而忧愁。
“微臣参见九殿下。”
阿弃面无表情,目中尽是难以看透的深邃,那一身锦丽长袍更是衬得他无上雍容,低睨着双眸看着自己手心,懒懒道:“起来吧,我不便离开太久,还望太师能长话短说。”
赵孝肃似是忌惮着阿弃,立起身来僵硬地挤出一丝笑脸迎上,上前一步思量着说道:“圣上一直思念着殿下,微臣今日…...”
“说重点!”
阿弃哪里有好脸色听赵孝肃拍马屁,忍着最后的底线咬牙呐喊道。
赵孝肃被这一吼震得整个心都颤了一下,冷汗不停下流,这才急言说道:“是是是,圣上下了旨意要微臣领着殿下回宫去。”
“还有呢?”
“想必殿下已经听说了,五殿下已然成为了一个废人,六殿下又一直不见好,这朝廷上如何能没有一位皇子呢?圣上想要殿下回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殿下若是就这么放任那位,那这天下可就当真成了他冯易朗的天下了,殿下啊,微臣带圣上求您了!”
赵孝肃一把年纪,最后一句近乎是哑着嗓子哭喊着说出的,可阿弃如何看不明白如今局势,韦王虎视眈眈觊觎着皇位,这云颠峰上的仙老不也是每日提心吊胆想要为当今圣上保住这皇位嘛,龙头手杖是何等圣物,能将此等主宰天下的圣物随意赠人,看来朝廷不止危在旦夕,简直已经落入虎潭了。
阿弃不由轻笑,他摩梭着手中衣袖,沉着眸子细细想着,半晌后,面容从容,瞥了眼冷汗满面的赵孝肃,悠悠开口回道:“赵大人,你回去吧,我多年不在宫里,早已不是你口中的九殿下,你寻错人了。”
说完抬步就要走,赵孝肃可是提着自己的脑袋前来见这位九殿下的,哪里容得下他随意离开,年迈的腿脚一时间跨了几个大步跑到阿弃眼前,张开手臂就要拦住。
阿弃性子阴狠,想要挡他去路的人只怕今生所见,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轻轻一点,似是一阵微风吹过,赵孝肃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他头上飞过,即可消失在了树林当中。
正当他还在回忆阿弃是如何离开时,树林中一个声音冷冷飘来。
“你回去问问他,他到底能给我什么?”
这话似是反问,又似是自问,赵孝肃听得清清楚楚,默默将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多遍,他在宫里也算是老人了,可对这九殿下为何离宫,直到如今他都不曾知晓内情,思来也唯有圣上一人知晓了。
含带着重重忧心,赵孝肃缓着步子负手静默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