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道：“可她给你的灵根就在你的身体里面，你把它修炼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每天都在用……她已经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剥不开离不去，你怎么可能会忘了她？”
“她在你生命中是独一无二的一份存在，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取代不了……”
“那封慕山给你的灵根呢？”
青岚还未说完，林鸿突然插了一句。一句话，说得青岚哑口无言，委屈之余，又多了分无奈。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去说他？她明明已经想起了和封慕山的种种，却仍装作不知，她的冷漠和无情，不会比他少。
想到此处，青岚反而止住了泪意，只是眼里多了一分看透了的绝望。
她抬起手，将带有自己体温的灵犀从衣襟里扯了出来，仰头看向林鸿，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个，也是她戴过的吗？”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明明蒙着一层湿气，可本该朦胧的眼神却又清明得让人害怕。
她在等他回答，在等他最后一句话。
对于她的意图，林鸿又何尝看不出来。
“不是。”林鸿回答，“我和她是媒妁之言，并无太多的感情，但是我亏欠她是真的。”
看见青岚听得认真，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林鸿抬手轻轻抚过她的眼皮，又顺手擦掉她脸上的湿痕。
接着说道：“那时的我们一心只想着如何活下去，哪有心情去考虑旁的？我们在为了生存而各自努力，其实他们也在赌，赌谁能真正活到最后，赌谁能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下一任的龙腾皇。赌赢了，能成为皇后、皇妃，享有无上的权力和地位，再不济也能混个王妃当当，可若是赌输了，则会连性命也赔进去！”
“你的意思是她也在赌？”青岚开口。
虽然她觉得自己自私，但是在此刻，她真的希望她与他之间不过是一场不牵扯任何感情的交易罢了。虽然她也觉得不太可能……
林鸿将手从青岚的腰后收回来，又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回答道：“她是一个单纯的人，没有那么多心思，就和你一样。”
青岚顿了片刻后，扯了扯嘴角。
青岚明白他的意思：她是一个单纯的人，虽然二人的结合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并不是指望依靠他来谋得权位，而是单纯地……看中了他这个人……
简而言之，他们之间亦是有感情的……可不是嘛？要不然她会舍得把灵根给他、而他也坦然接受了呢？
青岚低下头，隐藏起眼里的落寞。
“知道了。”她道。
林鸿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使她摆成了正抱着他腰的样子，他自己也抽出了双手，展开胳膊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青岚的手落在他的腰上，就在他放下的那个位置，既不调整，也不收回，就搭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是因何去世的？”青岚询问。
林鸿深吸了一口气，思绪似乎飘出了好远，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突然去世，没有任何征兆，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就和……”
话说到一半，林鸿突然止声，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企及的话题、正在细细整理措辞似的。
“就和我抽离了魂体时一样？”这时，青岚出声，抬眼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却用沉默回答了她的提问。
谁也不知道，这一刻青岚的眼里带着笑意，可心里却已经淌出了鲜血。
她仍然记得那次从幽冥界回到临夕殿时，他正坐在她的肉身旁发呆的样子。他那么认真，甚至还透着一丝深情，正是他无意中散发出的那份爱意，才让青岚对他的感情慢慢地有了变化，以至于在她以为他离开了学院、他却又再次现身时，主动对他表白了心意……
那个时候，她真的天真地以为他是对自己有了异样的感情，可是现在她才意识到：当时的他，不过是在看一个类似于他的前王妃的尸体的一个物种罢了！
他并不是对她产生了感情，而是从她的肉身状态上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这一刻，青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自信正在快速瓦解，连同她的骄傲一起。
她突然意识到，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特别。
“你老实告诉我，在我告诉你之前，你是不是已经听说过幽冥界这个名字？”她强忍着心口的疼痛，问向了他，表情云淡风轻的，似漫不经心一般。
林鸿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回道：“略有耳闻。”
“呵！果然！”青岚笑了，任凭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还是扯起嘴角笑了。
林鸿顿感不妙，赶紧追问：“什么‘果然’？！”
这个时候，青岚终于收回了搭在他腰间的手，苦笑道：“所以那日在坠云峰的崖边，你并不是突发善心救下了我，而是因为你从我口中听到了幽冥界三个字！你盼望着我是可以替你去幽冥界找她的那个人，是吗？”
林鸿自觉惹上了麻烦，不禁蹙起了眉头，解释道：“我那日放过你确实与幽冥界有关，却也不尽然，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你骗我，你与我没有半分的相似之处，我身上哪有你的影子？你分明就是在那一刻就做好了要利用我的准备！”青岚不信。
“哪里相识？”林鸿苦笑，日常犀利的眼里浮现出了一丝无助的光芒，又道：“你自小被你爹娘抛弃，我又何尝不是？”
“你？”青岚的心里猛地一顿，眉头刚刚皱起，又立马摆成了一个气愤的形状，质问道：“你从小便是皇子，不愁吃不愁喝的，你爹娘抛弃你作甚？！切莫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原谅你！”
林鸿并没有急着给自己辩解，而是反问：“你知道我父皇的二十三名皇子，如今还有多少人存活于世吗？”
青岚：“你们从小养尊处优，请的都是最好的老师，学的都是最好的功法，吃的都是最好的灵丹妙药，即便天赋再不济，只凭借着灵丹，活个数百上千年也是轻轻松松的事。能活多少？即使有个别出现了意外的，怎么也得剩下半数以上吧？”
“半数？”林鸿闻言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