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武安堂。
满朝文武的最高荣誉有两个,文安堂大学士与武安堂神将。
这其中神将的名头更响亮。
因为文安堂评选的是文人,评学问、文章、政绩、国策……终归是有不同见地的,有人认可就有人不认可。可武安堂评选神将就简单多了,十八道试炼,一道一道打过来,成则封神!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便是此理。
而武安堂执掌,便是当朝兵部尚书,齐昆仑。
朝野上下也称之为镇国尚书。
“虽然我不喜欢那些权谋算计,可是他们要玩,咱们就得玩得比他们强。”陈素继续道:“实力弱小,先保存自身,不能强出头,这个做法是对的。等到有实力了,再杀伐果断。对好人菩萨心肠,对恶人雷霆手段,方是正道。”
像是监门将军这种武将,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在齐昆仑面前说不值一提倒也可以。
“不算计不行啊,给你们这些都料理好,我死了以后才能面对你们老梁家满门忠烈。”李彩云回道。
与此同时。
“老爷子,又来拜会您了。”陈素微笑施礼道。
“自然是对您的敬重。”陈素笑道:“兵部的事情,我诛邪司不好越俎代庖。至于人怎么处置,也得是由您老说了算。”
梁岳便跟随他一起过去凑热闹。
“啊?”
梁岳嘿嘿一笑,“我只是跟在陈师叔背后摇旗呐喊罢了。”
因为头顶上有六部、有诸公、更有皇帝陛下,名义上说是执掌龙渊府,实则就是个处理杂务、谁有命令都要听的跑腿人。
师父是在江湖恩怨上,看似不择手段,可他从来不会背刺好人。
……
“可不敢。”陈素摇头道:“老爷子就是上了年纪了,容易心软。您年轻时候杀伐果断的事迹,我们可都是听着长大的。”
……
齐昆仑深深看了陈素一眼,方道:“你不愧是笑无常。”
“您老这是说什么呢?”陈素一抬手,掌心出现一封信,再一抖手,那封信便轻飘飘飞到了齐昆仑的面前,“我属下的小师侄帮你抓出一个军中蛀虫,这不是好事吗?”
“不错,这是其一。”陈素道:“我自然可以直接下手,他们都说不出来什么。可是曹无咎那阉人自觉掌握了一颗棋,被我就这么拔了,肯定会心有不甘。其二就是,如果我下手,就得把人抓回来办事,不可能在城墙上当着众军的面就杀了,没有这么好的警示作用。而武安堂的人,也得恨我越俎代庖,直接无视他们办案。”
梁岳也不遮掩,直接道:“陈师叔不要怪罪我就好。”
齐昆仑低眼一扫,将整张信上的内容看完,瞬间了然于心。
“龙渊府?”陈素一眼看出那衙门所在,一勒缰绳,道:“过去看看。”
开门走出来的衙役,和里面关注着事态的龙渊府官,听到一半就都傻掉了。
“我这就将他革职下狱,等候发落。”齐昆仑当即道。
虽然四品的级别已经很高了,可是武将与文臣不一样,品级相对来说都会虚高一些。衡量武将地位高低,最重要的是看两点,一个是自身修为、一个是手中兵权。
“老爷子。”陈素劝道:“证据确凿,众目睽睽!若是处理起来再拖泥带水,伱说那些兵士心里军纪何在啊?”
脸色也登时沉了下来。
入门是一道雕刻着百战画卷的夸武长廊,两旁浮雕的内容是胤朝建国以来的每一场大战。
“老爷子,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是您军法严明。”陈素淡淡一笑,“不过你若是真在乎我的意见,以权谋私、监守自盗、恶贯满盈,这种人如果多拖一天,都起不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依我来说,今日就立即在城墙之上通报罪状、当众斩首,以平悠悠之口。”
百姓若有冤屈自然该击鼓状告,可我一个四品府官,你来我这告当朝国丈、二品尚书。
穿过长廊,来到武安堂的中心,有一座很宽的门户。门后自有人推开,就见房间内是开阔的大厅,厅堂之后一张横开一丈多的大桌案,案后坐着一名魁梧如山的老者。
这几日梁家将此前赏赐之物变卖了,都变成了好存储的银票。基本只留了几枚御赐龙符,与几件将来留着给女儿出嫁时要戴的珠宝。
“不用给我戴高帽,军中有这般蛀虫,是我失职。以后诛邪衙门但有发现,一样直接通报给我,我统统惩处就是。”齐昆仑沉沉说道,“有你们这些仙官,对朝廷倒真是一件好事。”
“呵。”齐昆仑不由得一笑,“那依你意思,我这就奏请陛下,秋后问斩?”
齐昆仑语调沉沉,开口道:“你来找我,九成是坏事,说吧。”
这个道理,他近来感悟越来越深。
齐老爷子之所以能以一介尚书身份跻身朝堂第一排,除了资历深厚、功劳无数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他还执掌武安堂。
唯独龙渊府的府官,堪称最憋屈的京官了。
这样一个人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座山。
“受教了。”梁岳颔首道。
“咱家穷了这么多年,可算是一朝翻身,你哥哥以后娶媳妇的彩礼、你以后嫁人的嫁妆,你和小鹏以后还要考学、买房……开销地方可还多。这些钱得替他锁好,不能轻易动。”李彩云口中说道。
马背上,陈素又开始闲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让武安堂来办事?”
和去城隍庙告太上老君有什么区别?
让我主持公道,我主持你四舅姥爷!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陈素倒是饶有趣味,口中喃喃自语道:“梁辅国终于出手了啊。”
从某种方面上来讲,他甚至觉得陈素与自己的师父王汝邻是一类人。
直到府衙大门打开,两名衙役走出来,喝问道:“何人击鼓?”
府官乃是府城的军政主官,放在外面都是一府之长、说一不二的人物,实权极大,给个王爷都不换。
陈素来到门前,微笑着通报之后,稍等了片刻,便有守卫引领,带两人进入。
“你在文书中写明交给我,分明是怀着让我出头的小心思。”陈素笑道:“不过我不讨厌这种小伎俩,反而很欣赏。”
是一名身着锦绣衣袍、气质深沉的中年男子,正在一下一下地敲着府衙门外的鸣冤鼓。
“所以这样让武安堂动手,饮马监说不出怨言、军方也不会记恨、还能警示后来者,一箭三雕。”梁岳立刻道:“陈师叔高明!”
“不不不,你才高明。”陈素笑着看他。
她操持家业大半辈子,都是在算计几文几文的小钱,哪里见过这么大数目?是以十分谨慎,将那厚厚一摞银票翻过来倒过去地数,最后才小心翼翼锁好。
“哎呀,娘。”梁小芸轻笑道:“这才什么时候,就算计那么多了。”
老者一身甲胄,体格恐怕比逄春也就低半头,白发苍苍,一丝不苟地束发戴冠,身披厚重的玄色甲胄。
那男子才放下鼓槌,收手一甩袍袖,整理好了才道:“南州商会会长杨磐石,告工部尚书卢远望以权谋私、欺君罔上,勾结黑道势力龙牙帮横行神都。凡是承接官建商贾,必须向龙牙帮缴纳巨额银钱,才能得到工部指派。我这里有南州商会百家商号联合血书,求龙渊府主持公道!”
枪戟如林,尸山血海。
他在玄门与朝堂上地位再高,在齐昆仑面前都是晚辈,对方毕竟是世间为数不多与他师尊几乎平辈的人。
片刻之后,大功告成的陈素已经与梁岳又骑马回往诛邪司。
梁家的小院落内,李彩云正和梁小芸一起美滋滋地数钱。
“避免与饮马监冲突?”梁岳猜测道。
片刻后,他才说道:“一个四品监门将军,你直接处置了就是,何必来找我?”
在这个身份之下,胤朝每一名神将都可以算作是他的门徒,不知多少将领曾受过他的教导,军中威望无人能及!
“哼。”齐昆仑翻手一扣拍桌案,“就按你说的办!”
譬如现在。
“齐公高义!”陈素顿时一拱手,高声恭维道。
坏人奸,好人就要更奸;坏人狠,好人就要更狠。
就见龙渊府衙外面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最中间是通通通的鼓声如雷。
不动不言之时,有如狮虎蛰伏于丘山,将整座厅堂的气压都拉得极重。
除了胤朝镇国尚书之外,自不可能再有别人。
二人策马眼看回到诛邪司,忽然看前方一座衙门口外人山人海,好像有大事发生。
多亏二人都是修行者,耳目超凡,又骑在马上,比众人都高一截,才能远远看到发生了什么。
想了想,她将钱箱子放到床下,将两块砖掀起来,藏进底下的窟窿里,又将砖头严丝合缝儿地盖上。
陈素则是在朝堂斗争中,日日勾心斗角,杀的都是恶人。
“让我们主持公道?”
一双横眉阔目,目光沉凝,不怒自威。
“说什么呢?”梁小芸揽住母亲,“娘亲得活一百岁呢。”
“反正不管活多少岁,娘在一天,就帮你们守着这些财。”李彩云叉着腰,道:“谁也不许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