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六年初(1511年) 当龙剑文和花娘大婚的消息传遍京城,传至天下之时。这自然也瞒不过圣女花宫的耳目。这几日内,举国欢腾,荣王殿下成亲之事在民间口口相传;四海之内,人尽皆知,
“你知道么?荣王爷成亲了,他就是去年来我花宫中治伤的那位公子。听说,新娘就是一起来的那位紫衣女子……”“真是天作之合。唉,可惜,那郡王又算什么?”“就是,郡主辛苦照顾他这么久,两次救他性命,可谓情深意重,可他转身娶了别人,真是负心汉……”“听说是皇上赐婚,人家可是荣王妃了……”“什么荣王妃!我们才不在意红尘之事呢!”“那郡主怎么办?不知道她知道没?现在宫主还在闭关,不知道大师姐,二师姐有何打算”。“唉,这堂堂的郡主被别人抢了男才……”“这件事,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可别说漏嘴了……”圣女花宫一群侍女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说到这里,被郡主撞个正着,众女行礼后给给离开。
这一番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郡主的平耳朵,犹如晴空霹雳一般击在心口,让她痛如刀绞,心如死灰。心道:“剑文哥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说过,你不会娶别的女人的。我等了你五年,你负了我……”这时,又不禁泪流满面。这时她思潮起伏,心头满是过往二人的美好回忆,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这时天色昏暗,狂风大作,大雨转瞬袭来。无数条雨线如利刃一样重重划过郡主玉颊。她在大雨徐徐走着,雨水混着泪水,早已湿了衣襟。
“剑文哥哥,你说过,你会娶我。你说过这一辈子你只爱苒儿一个人的,我一直等你回来娶我。五年了,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而你却负心于我,另娶她人。你要我怎么办?我沦为了别人的笑柄,所有人都在议论我看我笑话……”郡主泪如雨下,自言自语,独自一人离开花宫,朝远方走去。
往事一幕幕不停地在心中浮现,郎情妄意的缠绵,花前月下的快乐,“剑文哥哥,来追我啊,来追我啊……追不到我,追不到我……
不知不觉,不知过了多久,郡主已出了圣女花宫。
“不,肯定不是剑文哥哥自愿的。肯定是那个女人,对,就是她。是她用了什么妖法,否则剑文哥哥不会娶他。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我要当面问清楚,你到是爱我还是爱她。你倒底是要我还是要她,我要问清楚……”郡主神智不清地踏着泥泞积水,高一脚矮一脚地在滂沱大雨中行走。
次日一早,此时,大雨停了。郡主来到一处不知名的树林,恍忽之间,看见几处野花盛开,天色已明,林间白雾茫茫,耳边传来几声鸟叫。
突然,郡主模糊之中。只觉脚下一紧一提,一张巨网迎面扑来,将自己倒挂于半空。身上的雨水不时从网洞中滴落。
须臾之后,郡主清醒过来,一手运力,准备将巨网撕开。就在这时,一阵浓烟飘来,“咳咳……”猝不及防之下,郡主吸了两口,才知白烟有毒。立时封住了穴道,但是为时已晚,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这是哪啊,放我出去……”登时晕了过去。
恍惚之中,“大当家的,这是个美人儿……”“等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等。小娘们儿冰清玉洁,挺漂亮的。回去当我压寨夫人,哈哈哈……”说话之人,正是一党土匪,举着大刀,四下围了过来。
“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了大哥,你可不能独享啊,也要给兄弟们留一口汤啊!”一个小喽啰道。说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郡主,垂涎三尺。
“看她这打扮,来头不小啊,不知是哪家的大小姐。先带回去,到时候叫他们家人拿银子来赎……”看着郡主衣衫奢华,金簪玉佩,一旁的札髯汉子笑道。又看了片刻以后。道:“给我绑了,回去我要拜堂成亲。”大汉急不可耐道。
当天晚上,山寨之中,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喧声震天。
“大当家恭喜啊!让嫂子出来,开开眼呗,这堂也不拜了。听说嫂子可是个大美人儿……”“对啊,大哥,让我们长长眼呗……”一群喽啰吆喝着。“少废话,好酒好肉你们吃着,至于这女人,以后有的是机会。以后我们下山多抢些女人来,给你们一人发一个。老子去房间了……”大汉半醉半醒,微醺着双目,离席走了出来。
“大当家的,这还是个处子,不过身子虚弱,像是染了风寒,刚才已喂了药”。屋中,一个婆子道。
“怎么样?人醒没?”当家的汉子问道。看见床上躺着昏迷不醒,一袭红装的郡主,虽被捆住手脚,但也还是楚楚动人。不禁怦人心动。
“从今儿个早上到现在,一直没醒,口中一直念着剑文哥哥。”婆子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当家的挥了挥手,喝道。
“是,大当家的,婢子告退。”几个婆子说完,关门而去。
“小美人儿,我来了……”
……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郡主从昏迷之中醒来,看到一个光着白花花的皮肉的大汉躺在身边,脑海中隐隐浮现自己落网前的场景,方才明白了一切,自己被土匪绑架了。
四下张望,自己的衣服也不知去向。这时的她双眼猛睁,同时,手脚一挣,却发现四肢皆被绳子束于床角。一声大叫,划破了夜空。接着眼角泪珠滴落在枕上,看见自己的半裸的身子,她已明白了一切。那一张满是胡子的老脸,心下一颤。
“哈哈,娘子, 我是这九风寨的大当家,我叫赵大鹏。现在你是我的压寨夫人了。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过了今晚,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夫人了。在我的床上,可要好好侍候我啊,哈哈”。赵大鹏说着,一阵阴笑,将双手伸了过来。
昏暗的帐中,看着眼前这一切,郡主不敢直视,四肢用力挣扎反抗,但也无济于事,只有这床在轧轧做响。
“别过来,别过来,放开你的手……”郡主嘶声力竭喊道,用尽浑身力气挣扎着。
“哈哈,娘子,好大的劲儿啊……”赵大鹏道。
“我求你,放过我,救命啊!救命啊……”郡主脸色苍白,顶着剧痛,全力挣扎以后,已然没了力气,又高声求救。
“别喊了,就你喊破嗓子,也没人搭救你。你可别忘了,这九风寨,可是我的地盘。过了今夜,我们就是夫妻了。”赵大鹏淫笑着,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我求你,放过我,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郡主含泪央求道。“夫人,省省力气吧,别挣扎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可能会放你走,你就从了我吧……”赵大鹏说道。
“你知道我是谁嘛?得罪了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父王绝不会放过你的。”郡主这才想起了自己身份,想用宁王也得威名吓唬他。
“啪啪……”郡主一言未毕,却被他反手打了两个耳光。道:“呵呵,还想吓唬我,老子还是大罗神仙呢,我告诉你,臭娘儿们,来了这里,你就别想跑出去……”郡主“啐”一声,一口唾沫吐他脸上,又被他反手一巴掌抽在脸上。登时双脸红肿。 郡主昏昏沉沉的,双手不停挣扎着。
说完,赵大鹏一把揪住她的衣服,准备撕开。就在这时,郡主双手一翻,“嚓嚓”两声,一股内力汇于双手,将绳子挣断。这时,一股内力交织着怒火在体内游走。郡主浑身滚烫如火,
只见她运起内力,一掌拍了去,正中赵大鹏太阳穴。“哎哟”一声,便飞了出去。“小娘子,没想到力气还挺大啊……”
恐慌无神的郡主坐了起来,双脚一曲,挣断脚绳。魂不附体的他颤颤巍巍将床边的衣服拾起,穿了起来。
“……狗娘们,劲儿挺大。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赵大鹏落地之后,撞落了两颗牙齿,骂骂咧咧,又扑了上来。
这时郡王胡乱穿了衣服,只见那身宽体胖的身子扑了下来。郡主身形一晃,向床头一侧闪去,等时登时其扑了空,重重撞在了墙上,怒火中烧。郡主定了定神,无意间看见脚边的绳子。眼疾手快的她趁他二次扑空之际,已到了床尾,殊不知这一跳之间,已将绳子死死地勒住其脖子。
这时郡主面对着他的背,并用双脚蹬着。只见她双目中的恐惧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杀气,咬紧牙关,定要将他勒死,双方挣扎之中,床上的棉褥早已乱七八糟。
赵大鹏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初时还在拼命挣扎,后来便发出低沉气绝的声音。郡主知道再勒下去,他必气绝而亡。心中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于是便松了双手。一脚踢出,赵大鹏顺势朝前滚了半圈,口中不停干咳着。额头上冒着汗珠,脖子上一条深深血痕。只见他喘着大气……
郡主走下床来,斜睨中看见墙上挂着一把刀。斜目喝道:“今天,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话音一落,赵大鹏此时已然不敢小觑,挥起拳头攻来,郡王右掌运起内力,接住拳来。手腕一扬,只听“咔咔咔……”将其掌骨,指骨尽数折断。又凌空一脚,将其踢飞出去,将桌子砸的四分五裂,茶水满地,只听一阵惨叫不绝。
“啊……来人,给我杀了他……”赵大鹏忍着剧痛呼道。
门外的守卫这次惊醒而起,推门冲了进来,看见大当家的光着身子躺在地上。二人相顾一眼,“唰”一声,拔刀欲攻。可刀还未出鞘,郡主如风一般攻了上来,凌空两脚,将二人踢翻在地,登时死去。
赵大鹏见状大惊,吓得瑟瑟发抖。深知自己不是对手,为了活命。便跪地求饶道:“大侠饶命,姑奶奶饶命,这是误会啊,我什么都没做啊……”一语未绝,郡主又岂会给他机会,箭步上前,又是一脚重重砸在其胯下,这一脚足以让他断子绝孙。火光之下,只见他脸红如血,痛不欲生,用手去扶。
“我告诉你,我是宁王府的郡主。”郡主凑近狞道。赵大鹏这才明白她没有说假,自己今日闯了大祸了。跪地求饶道:“郡主娘娘饶命啊,小人不知郡主大驾,小人该死,还请郡主高抬贵手,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
郡主一脸漠然,充耳不闻。反手吸起身后的蜡烛,用内力将其碎化,只见蜡水不停地融化着,
“不要啊,郡主,饶命啊!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放过我……”赵大鹏求道,只见他面肉堆积,猥怖之极。郡主不管不顾,将融化的蜡水之火塞进了他的胯中。这时的她已然性情大变,判若两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柔善良的郡主了。
只见一团烈火“嗤嗤”燃烧,赵大鹏在地上打滚,口中不停呼着饶命。不久之后一股烤肉味弥漫而开,一团烈火在他身上熊熊燃烧。
郡主在一旁看着,将地上的刀拔了起来,这时耳边远远传来一阵吆喝。她知道,这山寨中其他的土匪闻声来了。赵大鹏自然也听到了声音,将身上的火熄灭后,便拖延时间道:“姑奶奶,我错了,这一切都是误会……”
郡主走上前去,将他一只手踩在脚下。弓下身来,二人四目相对。“误会,呵呵”。郡主用绝望而又凶狠的目光盯着着他。一语既毕,手起刀落。只听“啊”一声惨叫,几根手指飞了出去。第二刀接踵而来,半截手掌飞了出去,鲜血四溅。赵大鹏登时泪流不止,痛晕了过去。
“哼,装死!”郡主站起身来,又一脚踩在他那残掌之上,飙了几股鲜血。“啊啊……”赵大鹏又痛醒了过来。只见他奄奄一息,口中不停说着饶命。郡主又是手起刀落,将其余下半截手掌剁了下来,又将其痛晕了去。
这时,耳边狂乱的脚步已近在咫尺。郡主视而不见,又一脚下去,将他痛醒。这时的她已然没了耐心。将刀一剜,“啊,我的眼睛……”两颗眼珠子接连滚落下来。赵大鹏双目一阵剧痛,然后眼前一片黑暗。郡主又是一刀横斩,将他双腿斩下,这时,他早已晕了过去。
“大当家的,你怎么了?我们来了……”一阵吆喝声伴随着一团火光停在了屋外。郡主打翻灯盏,顿时屋内一片熊熊大火扑天而起,照亮了夜空。
“砰”一声巨响,一条红影破顶而出。众人借着火光一看,只见他一袭红衣,长发凌乱,一张苍白的脸,犹如鬼魅一般落地而来,正是郡主。
“你……你你是人是鬼?你把我大哥怎么了?”一个汉子提刀问道。话音未绝,屋中传来一阵惨叫,吓的众匪面面相顾,退后几步。
“我是人,不过你们马上就要变成鬼了。”郡王厉声道。“兄弟们,大哥已经死了,给大哥报……”大汉口中”仇”字未出,只见白光一闪,众匪一见,其人头已然落地。大骇之下,举刀攻来。
一阵阵惨叫划破天际,一泓泓鲜血在寒风中飞舞。一条条人影飞向烈火,滚滚浓烟飘上夜空。
成百上千个土匪无路可逃,无处可躲,只有死路一条。郡主的双目中冒着怒火,冒着杀气,冒着仇恨。手中的快刀残卷不堪,换了一柄又一柄,手臂早已麻木……
这时,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半空中一道道闪电接连划破长夜,映入眼帘。熊熊大火在雨中咆哮,滚滚黑烟升上云霄,四野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糊肉味……
九风寨中,成百上千的人无一生还,倒在血泊里,焚在烈火中。
“龙剑文,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从今以后,你我恩绝义断,再无关系。来日,我一定亲手取你性命。我要让你看着,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我要将我所受的痛苦十倍的还给你……”郡主怒吼道。一双血目在火畔闪烁。
从此,那个善良仁慈的郡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天亮了,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浑身是血的郡主立于血泊之中,她再也没了一丝力气,地上再无一个活口。
“苒儿,苒儿……”“郡主,郡主……”这时,圣女花宫的人找到了这里。大师姐花谢,二师姐花菲,在血泊中将郡主扶起,看他浑身是血,一双血红的眼睛依旧充满杀气。看见几位师姐,神志不清的她正欲出手,被花谢点住了定穴。“苒儿,你怎么了?是我,大师姐,你看看我……”二人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她身上抚摸。并未发现任何伤口。
又见这四野的焦尸,双手上是深红的勒痕。二人对视一眼,明白了一切,不禁双双落下泪来。将看郡主抱在怀中。
原来,郡主走出花宫之后,彻夜未归,杳无音讯。花谢花菲便派人寻找,寻了一天一夜,才寻到这里。
郡主被带回花宫中,走之前,花谢命所有弟子将这里烧成白灰,夷为平地。
郡主在众师姐的照料下,沉睡了三天两夜。这天夜里,她从睡梦中醒来,兀自一人来到湖底密室之中。
此时,花漫天正在闭关,郡主跪在门外,耳边湖水汹涌之声不绝。她眼泪横流,抽泣道:“师父,感谢师父十年来的养育之恩,苒儿没齿难忘。今生你的大恩难以报答。来生,当牛做马,以报师父。苒儿对不起师父。以后,我不再是花宫弟子。徒儿永别了,师父珍重……”郡主声泪涕下,对着石门叩了三叩,又挥剑斩下一缕长发,系于剑上,以示决心。便将长剑留于门前。
“苒儿啊,当真是天命不可违么?真是孽缘啊……”
郡主飞身回宫,盗了花宫的内功秘籍《上善若水经》趁着夜色,兀自离开了花宫。一个人回到了南昌府。
接着,一路上,又马不停蹄,不眠不休来到了久别的相思谷。六年不见,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皆已长大了不少。一山一石,皆是丝毫未变。悲潮起伏,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曾经剑文哥哥,和剑无羁一起,在这里练剑习武,一切恍然如梦。
“啊……龙剑文,你欠我的,我要你十倍奉还,我要你死,我要你死……”郡主一声咆哮,怒气迸发。飞身而起,运起内力,将这相思谷一掌一掌击的七零八落,石土满天,草木乱飞,所有的爱恨情仇在这时灰飞烟灭,所有怒火和仇恨在心中熊熊燃烧。这时天色忽暗,狂风大作……
天黑之后,郡主兀目回到宁王府。
“郡主回来了,恭迎郡主……”管家看见夜色中走来一个红衣女子,细细看去,这不是郡主是谁?便兴奋地迎了上来。
这一别,便是六年未见。一时之间,王府中的宁静被这一声喧声打破。下人奴才们纷纷迎了上来,簇拥着郡主入府。
“郡主,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呀!”“是啊!郡主,你突然回来,有何事么?”“若是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们去做…….”“郡主,这次回来要待多久?你要吃什么?我们去做啊。”“王爷王妃在招待客人,郡主回来,他们一定很高兴……”一众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像床雀一样说个不停。
突然,郡主站住了脚步,用一种凌厉的目光扫视着众女,令他们不解中带着恐惧。“滚,都给我滚。”面对郡主突如其来的呵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郡主舟车劳顿,便纷纷退下。
府中所有的灯火辉煌,雕梁画栋,她全都视而不见,只是径直走向桂殿兰宫。
“郡主,郡主……你怎么回来了?”寝宫中蒹葭,白雾,伊人,水芳四姝冲了出来,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了自己的主子。四姝围着郡主,喜极而泣,泪珠莹然。五女一起进了屋,郡主一言不发。烛光之畔,见她一脸漠然,双目中满是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无所适从。
“沐浴更衣”。郡主冷道。四姝面面相顾,看着郡主,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想来是他车马劳顿所致,虽然心中装了太多的思念,但也只能以后再说了。说完。四姝下去准备了。
须臾之后,“郡主,热水已备好,我们服侍你吧。”蒹葭道。“都出去”。郡主面色阴沉道。“可是……”白露刚想坚持,却被蒹葭用眼神阻止。四姝看的明白,郡主一反常态,好像变了一个人。那脸上的灿烂早已消失不见,双目中的纯真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恐惧的凶色。
郡主在热气腾腾的水中闭着双目,眼角流下泪来。她知道,这一切都回不去了。心中一个念头涌了上来,要是此时此刻,死了,就一了百了……转念一想,大仇未报,岂能轻易赴死。沉思半晌以后,打定主意,杀了龙剑文之日,也是自己绝命之时。
沐浴更衣之后,她兀自一人来到了厅堂。这时只听蛙声隐隐。屋内灯光通明,话声不绝。一切的陈设都一成不变。心中回忆着幼年时的种种……
她轻轻待在门外,万籁俱寂,不进也不走,只静静地听里面的话语,并未有人发现她在门外。听话音,她知道这是父王,王妃,和五行道人。
只听屋内,宁王道:“没想到,几年不见,龙剑文已当上了朝廷的荣王爷,真是见了鬼了。像这种阴险狡诈之人,也配做我大明的王爷,真是岂有此理。也难怪,当今皇帝不理朝政,沉迷酒色。二人一丘之貉,狼狈为奸……”这时,酒过三巡。宁王已有三分醉意,说话口不择言,被王妃用力扯了扯衣袖,这才停了下来。
会宴之上,金樽清酒,燕窝鲍鱼,可谓奢豪之极。
这一番话让众人瞬间清醒,长吁短叹,心中大骇。金行道人道:“我五人曾两次见识过这小子的武功,可谓登峰造极,举世无双。去年,他大战刘谨,也不知那狗太监练了什么邪功,恐怖如斯,闻所未闻。听说,剑无羁就是死在他的手下。就算我五人合力,怕也不能伤之分毫,而他却败在龙剑文的手下。”说着,不禁摇头捋须,心中叹服。
“是啊,几月前,轩辕府上,想我五人围攻于他,这小子伤势未愈,竟以一己之力击败我五人,当真乃是耻辱……”火行道人借着酒劲道,此时七分醉意,让他有些口不择言。
水行道人见状,知道这样会让自己无法在宁王府立足,受人轻视。便出言打断道:“哈哈,若不是这小使诈,暗算偷袭,我等岂能落败。再说,看他是一个后生晚辈,我们虽是围攻,却也只是用了三分功力。”
“哈哈,是啊,这小子诡计多端,城府颇深啊……”土行道人附和道。
“传闻他学会了剑无羁的‘逍遥七剑’,又学会了轩辕教的《飞龙神功》。竟然能合二为一,自创出自己的《飞龙御天功》。当真举世罕见。”金行道人续道。
众所周知,当日在轩辕府上,五行道人以五敌一,群攻龙剑文一个后生晚辈。不料却惨遭落败。为了挽回一点颜面,五行道人又无中生有,说龙剑文以诡计取胜自己。
“不曾想一个卑贱的江湖浪子,不仅是独步武林的盟主,更是权倾天下的王爷。这宁王府与他以前的恩恩怨怨,恐怕难以解释了。以后我等一旦起事,不务正业的皇帝自然不足为虑,但龙剑文怕是难以应对了。”王妃双眉紧蹙,忧道。
原来,五行道人前两日被宁王也请来府上,一来是有招揽之意。而来也是商议如何对付龙剑文的对策。
这时,屋外闪过一条人影。“谁?”火行道人一语方毕,手中银杯已然脱手,破门而出。被郡主一个下腰躲过。这时,门户自然而开,双方相对,一览无余。
“苒儿……郡主?”众人惊道。
只见她一袭黑袍,黛眉间透着一股杀气,明眸中充斥着怨恨。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她和以前判若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何时回府,在这里待了多久。
“苒儿,快进来,外面风大”。王妃干笑着说道。又吩咐丫头道:“快把郡主扶进来,把门关上。”丫头们应声而动。
郡主坐了下来,她的脸上好像被冰雪冻住一般,看不见一丝笑容。“苒儿,快见过几位道长。”宁王道。
五行道人知道,郡主一向和龙剑文交好,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如果此事败露,她贵为郡主,不知如何是好。正当其苦恼之际,只听她说:“龙剑文虽强,却也不是无懈可击……”郡主冷道。众人一听,瞠目结舌。“听他这话,难道她要帮我们?他们反目成仇了,这葫芦里卖的药?倒底发生了什么?我没听错吧……”
又听她续道:“他虽然武功盖世,又贵为王爷,却年轻气盛,不知江湖水深,宦海浪大。如今我虽们远在京城,但京城的那党大臣太监未必不用能为我所用……”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宁王爷。
“对对对,只要本王花重金买通当朝太监钱宁,让他为我所用,暗中杀了龙剑文。朝堂之水深不可测,足以将他淹死。至于杨廷和那帮文官,收了本王的银子,谅他也不会多言”。宁王见机道。
“那我们连夜准备好银子,发往北京。朝中大员权监人人有份。我相信不久之后,龙剑文必死无疑”。王妃狞道,众人大喜叫好。
王妃看了一眼郡主,暗暗斜眉,心中尽是不满。看见郡主如此智慧,又想起自己那三个不争气的儿子,心道:“郡主怎么回来了?难道她回来争权的?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那……在这江湖之中,龙剑文可是一盟之主,可谓一呼百应。无论是轩辕教还是青龙山都与之有莫大关系,万一……”水行道人忧道。一语未了,又听郡主断道:“只要龙剑文一死,不管是青龙派还是轩辕教都不足为虑。况且,早晚有一天,本郡主会诛灭青龙派,踏平轩辕山。”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投来目光,见她目中杀气,一脸冷酷,但又不知何故。
“不可,青龙派,轩辕教在江湖之中,地位可谓举足轻重,手屈一指。若出兵缴灭,绝计不妥。依本王之见,若能招安,让他们为本王所用。将来,在举义之路上,岂不如虎添翼!”宁王阻道。
这一番话却让五行道人心下为难。齐思道:“以后我等若一起为王爷共事,且不说我们私下思怨。仅是那卓其华,轩辕破浪二人之才,又岂能不让我五人受阻……”
“哈哈哈,痴心妄想……”郡主大笑道。众人齐刷刷看了过来,听她道:“若不将此二门派彻底铲除,以后在举事路上,必成我心腹大患”。
“是啊,王爷,若不将其铲除,一旦他们被朝廷招安,里应外合,那大事危矣。”金行道人道,众道士齐声相和。
宁王顿了一顿,道:“两大门派是江湖门派,都具天险,其实力不可小觑。靠发兵攻打,我怕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呐。”
五行道人知他说的不无道理,但也只有只此计了。只有让五行宫亲自出马,灭了二派,也算是为王爷立下头功。否则,定会让人轻视,以后在王府中难以立足。
正当水行道人欲开口之际,却被郡主抢断道:“各大门派或灭或留,本郡主只有定论。对于青龙派,轩辕教非灭不可。”她那坚定的目光,坚毅的语气,令人生畏。但令众人不解的是,凭她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消灭各大门派。除非圣女花宫全力相助,但其宫王向来不问武林中事,绝计不会参与江湖之事,门派之争。
“苒儿,你能回来助父王一臂之力,那真是如鱼得水。但父王一事不明。这各大门派实力非凡,你为何能……”宁王质疑道。他一语未毕,只听郡主厉声道:“我说了。此事我自有定论,不必你等烦心。”
“好好好,咱宁王府的郡主女中豪杰,对付区区几个门派,自然不在话下。那我们静候佳音。”王妃见状不对,出言圆道。
“有了郡主娘娘的协助,王爷距离那九五之位,又近了一步。”刘养正谀道。李士实又连道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五行道人见道状,相顾一眼之后,纷纷跪地道:“王爷,承蒙王爷不弃,以后我五行宫愿为王爷鞍前马后,冲锋陷阵,助王爷早日夺下大明江山。”
“恭喜王爷,又添五员虎将。”李士实见机道。
“哈哈哈,五位道兄请起。他日本王若取了天下,定会对五位拜将封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宁王一一扶起五人,说道。
“王爷,多谢王爷大恩。但我五人素来不喜钱财,不贪富贵。只求王爷夺得天下后,能让我五人平平安安做一个’武林盟主’,在下感激不尽。”。五行道人齐声道。
对于五行道人来说,他们在武林之中,已成为众矢之的。若想成为武林盟主,那是难于登天。加上又和龙剑文等人不和,那必定小命不保。所以他们只能孤注一掷,以宁王为靠山,才能抗衡龙剑文。
宁王虽是愚钝,却也知这一点。这也是双方各取所需,于是便爽快答应了。
从那以后,江西界内,官兵强抓壮丁,搜刮民脂民膏,非一锱一铢不能尽之,百姓更加苦不堪言。
以后的每一日,郡王在寝宫之中,修炼《上善若水经》此经乃天下第一神经,其难度之高,犹如登天跨海。若非天赋异禀之人,加以十年之功的修炼,绝不能有所成。
经过每一日的刻苦钻研,潜心修炼。两年之后,郡主便炼到了第四层。
一日,秋高气爽,金阳艳艳。
“苒儿,这些日子辛苦了。今日难得有空,不如我们出城游玩吧。”宁王来到桂殿兰宫道。郡主一脸漠然。又听他道:“你母妃,三位王兄都准备好了,走吧,我们去散散心。”宁王说着,带着郡主,蒹葭四姝而来。
王府门前,几辆马车候着,下人们忙里忙外,进进出出抱着东西。“呵呵,郡主来了……”王妃走上来道。三位王子坐在车上,不屑一顾。郡主僵着一张玉脸不理。“苒儿,我们上车吧。”宁王说着,几人一起上了一辆马车。李士实,刘养正二人骑马跟随。
一个时辰过后,马车来到城外一片原野之上。金阳烈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苒儿啊,这些日子以来,你替父王打理政务,可是辛苦啊。你说吧,想要什么,父王都可以给你。”宁王道。
王妃在一旁暗暗不满,“自从郡主回来后,宁王对自己的三个儿子置之不理。郡主作为一个女儿家,却全权代理政务。这样下去,以后自己还有何地位。加上三个儿子不争气,以后又如何是郡主的对手。万一将来王爷取了天下,这……”想到这里,心中打定主意,要杀一杀郡主的威风。
“王爷,今天天气真好,不如我们下车走走吧。”王妃沉思半晌道。一路上,她不停地看着宁王父女的脸色。心中极是不悦。
说着,一行人下车来,沿着一条河流走着。“郡主啊,这几年来,我和你父王一直商量着给你找一个婆家呢。哈哈,你娘死的早,你又常年在外,我这个母妃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你天上的母亲啊。”宁王妃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的言外之意是让郡主早日离开王府。
“不劳你费心了,我不会嫁人的。”郡主决绝道。
“什么?你不嫁人?呵呵,都成了黄花老闺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宁王府不让你嫁人呢!”世子道。“就是,哪有女人不嫁人的,你也不小了,不能再任性了,王兄也是为了你好啊。”三王子道。“对啊,都快三十的人了,和你同龄的女人都当娘了。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二王子道。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假仁假义。
郡主也是充耳不闻,一言不发。
“呵呵,郡主啊,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母妃知道,你还在记挂着那个龙剑文,可是他负了你。当娘的给你物色了几个好婆家,都是皇亲贵胄,官宦之家。你看啊,吴大人家的儿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是一个难得青年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