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嫂子”一言,一股暖意涌上花娘心头。问道:“初见,他们……你都认识啊?”看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初见笑道:“是啊,你别忘了,这可是我们从小长到大的地方。镇几千户人家,我可能有些面熟,叫不出名字。但是,他们一定认识我,嘿嘿。”
只见河畔的男男女女,东一对,西一双,有说有笑,郎情妾意。花娘见了,问道:“妹妹,你们中原不是讲究男女有别么?他们在干嘛?” “谈情说爱啊!”初见微微一笑,毫不避讳。花娘眉头一蹙,惊道:“谈情说爱!”
“姐姐,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年轻男女,不用三媒六聘,没有媒妁之言。只要男女双方两情相悦,就可以拜堂成亲了。更没有强买强卖,也只能一夫一妻,哈哈。”
“呵呵……”花娘闻听此言,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开明。会想着,在京城,那些宦官富贵强取强夺,强抢民女,三妻四妾,随意买卖……”
正当二姝交谈之际,“啊……”一阵惨叫从不远处传来,只见一个孩童从桥头上摔了下去,一众百姓在四周可望而不可救,心急如焚。
千钧一发之际,初见身形一晃,一招“蜻蜓点水”,犹如流星一般闪了上去。留下几圈波澜在水中荡漾。“啊……呜呜呜……”只见那孩童快要落水之时,被一双突如其来的手臂牢牢接住。“别怕,姐姐来救你……”初见道,说着,双足一点,点水跃起,上了桥头。
“哎呀,是初见来了,幸亏有她啊……”这时,百姓才认出来人正是青龙五子中的初见。纷纷致谢问礼。“初见啊,谢谢你啊,我这孩子,多亏有你啊……”这时,一个妇人谢道。“孩子,她是初见姐姐,快叫姐姐……”妇人对孩子道。
初见逗哄着孩子,问道:“你家孩子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这时花娘也好了上来。“我,三岁了。”女童回道,看她双目清澈如水,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那肉嘟嘟的小嘴甚是惹人喜爱。“她三岁了,还没有名字。不如姑娘给取一个吧。”妇人道。
“哟,真乖。姐姐,你来取一个吧。”初见道。花娘沉思片刻,道:“不如就叫红豆吧。”
初见眼前一亮,道:“红豆!红豆好,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多谢姑娘赐名,以后孩子就叫红豆了。”妇人揖道。说完,便带着红豆离开。
“初见,明天来我家帮忙春种,叫上东雨剑文他们啊。”突然,一个发须苍苍的老伯喊道。看他在河畔躬身钓鱼。花娘一脸惊奇,这世上还有这种事。于是看向了初见,听她道:“好嘞,李伯。这些年不见,身子骨可好啊?”“好好好,看见你,就更好了……”李伯笑道。说着,将两条鱼扔了过来。被初见接住。道:“这鱼儿好新鲜,给你熬汤喝。”“好嘞,多谢李伯。”初见躬身谢道。
“初见,他为何让你去给他家干活?要给钱吗?”花娘茫然问道。看了看她手中活泼好动的鲫鱼。她从小到大,不管在草原,还是在京城,都是给人做事,就要给钱。所以,听闻此言,才会好奇。
“给钱!不会。花姐姐,有所不知,每到春种秋收之际,山上的弟子都会去农家田里帮衬。不给钱,但是有一顿饭吃。这里没有外界纷纷扰扰,尔虞我诈。百姓们,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赋税徭役,没有民不聊生。百姓只有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花娘点了点头,喃道:“难怪,剑文君,经常说要让天下百姓活的像青龙山百姓一样。可惜……”想到此处,不禁眉头紧锁。“姐姐,我们回去,熬汤给师兄喝。”初见道。
这时,河边不停有鱼儿扔了过来,转眼之间,只见小船内,明亮亮的活鱼四下倒动。
下午,二姝拿了鱼回山,熬了一锅鲜美的鱼汤。卓其华,陶夭夭,东雨,南雁,北风,初见,花娘齐聚云鹤轩。
晚上,屋内灯火明亮,香味四溢。“花娘,你也上山两天了。我们作为长辈,想借着今晚,聊一聊。你不必拘束,在我们眼里,你们都是儿女一样。”桃夭夭道。
花娘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一双明眸环顾转了一圈。道:谢谢师父,谢谢师娘。“
“这两天,初见也带着你熟悉了山上的环境,不知道你还习惯否。如今剑文重伤未醒,就劳烦你多加照顾。”卓其华道。说着,初见盛了几碗汤,分别递了过来。
“师父言重了,他是我夫君,这都是应该的。”花娘道。看她如此稳重,卓其华又道:“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尽管跟初见他们说,来了山上,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花娘点了点头,“剑文能娶你为妻,真是他三世修来的福分。虽然,我们见了几次面,但也没有机会聊聊。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陶夭夭喝了两口汤,继续说道。初见盛了一碗汤,和北风一起,在床边给剑文服喂。
“这次,剑文身陷牢狱。东雨也跟我们说了。作为他的师父师娘,我们倍感心痛。此事疑点重重,极为蹊跷。以剑文的睿智和武功,为何会落于奸人手中。况且,还有你们在一旁辅佐。”卓其华问道。这件事,他也想了两天两夜。说着,看了看床上的剑文。
“师父,那天晚上,钱宁突然来访,说皇上要传剑文进宫议事……”东雨毫无保留地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南雁也在一旁补充
“这假传圣旨,可是死罪。皇帝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奇失踪。钱宁如此胆大包天不成!还是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陶夭夭恨道。此时,她的脸上好像罩了一层冰霜。在闪烁的火光下,忽明忽暗。一众弟子既是自责,又是愤怒。恨不得将钱宁碎尸万段。
卓其华沉思片刻,问道:“在此之前,他们可有什么过节?” “师父,在彼之前。剑文曾在豹房当着皇帝的面,毒打过钱宁。会不会因为此事,让他心生怨恨?”东雨道。
“毒打钱宁!”陶卓闻听此言,心下一阵咯噔。道:“为何?你细细说来。”
“大师兄,还是我说吧。”花娘看了东雨一眼,续道:“起因是一群流过街头的乞丐。早在我们从草原回京之前,钱宁为了讨皇帝关心,便派人将城中乞丐悉数藏匿在西郊城外。后来,你们走后,不料,纸包不住火,被剑文无意间发现。一路追到西郊,才发现这不知是乞丐,而是大批食不果腹的难民。剑文一面下令赈灾,一面调查其中内幕。后来,查到了钱宁的头上。他不仅不管难民死活,还下令屠杀了许多难民。于是,剑文便来到豹房,将他揍了一顿。没过几日,他又一改常态,亲自登门,带着皇帝的旨意,让剑文进宫议政。”她口齿伶俐,条理清晰,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陶夭夭闻听此话,心下骇然,道:“师兄,钱宁不会武功,杀他易如反掌。不如我们杀进宫去,宰了他,为剑文报仇。”她爱徒心切,看了一眼卓其华,只见他沉思不语。过了半晌又道:“没想到,杀了刘谨,又来一个钱宁。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背后,一定有人主使。”
“师父,年前,一批珠宝从南昌宁王府而来,运进京城。分别在钱宁,杨廷和,王琼等大臣府上停留卸物。”东雨顿了一顿,又道。
“南昌?宁王爷?剑文早就说过,他狼子野心,图谋不轨。给朝中大臣行贿,可见一斑。到时候,万一他真的挥师北上,朝中大臣收了他的好处,会不会倒戈!而且,这次剑文遇难,可能不仅是钱宁的主意,更是宁王的阴谋。至于皇帝,大臣……”卓其华说着,心下一凛。
“师兄,你的意思是?剑文之事,不止于宁王,钱宁有关。跟皇帝,群臣也脱不了干系?”陶夭夭道。群侠听了,方才恍然大悟。
“没想到剑文为了他大明江山,呕心沥血,出生入死。到头来,小皇帝却要过河拆桥,真是岂有此理。这样的皇帝,为何还要效忠!”北风按捺许久,不发一言。现在终于忍不住吐露心声。
“对啊,师父,自古以来,就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王爷不要也罢,我们行走江湖,若是任人宰割,有仇不报。那我青龙派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北风怒道。一众弟子皆是哗然,附和着要杀了钱宁报仇。
“杀钱宁之事,已然不只是报仇之事,而是关乎天下百姓的大事。当务之急,是要照顾好剑文。如今我大明天下,摇摇欲坠。若无人挽救,恐怕会给别人可乘之机。到时候生灵涂炭,悔之晚矣。”卓其华道。
“可是,四师弟要何时才能醒来啊……”北风一语未毕,被东雨一拉衣袖,打断道:“是,师父。我们一定照顾好四师弟。”
“好,东雨,有你在,为师放心。相顾好剑文,照顾好师弟师妹。还有,每日练功,不可懈怠。其余的事,我只有分寸。”卓其华道。东雨作为大师兄,向来行事稳重。深得陶卓二人器重。
“师父……夫子他……”东雨欲言又止,看他面色凝重,原来是三人昨日去看了夫子。没想到他已然不在人世。看着他的坟墓,三人也是心如刀绞。六年不见,竟然阴阳相隔。
“你夫子……两年前,过世了。”陶夭夭黯然道。“他走的时候很安详。只是,走之前,没有再看你们五人在一眼。临走之前,托我们转告你们,说:’以你们这群弟子为荣。让你们切莫以他为念。’ ”说着,不禁泪流满面。四子也默默流泪,心头又涌起曾经在学堂念书的日子。
对于五子而言,夫子从小对他们传道授业,感情真挚,情同父子。可是,如今……他不在了。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群侠各自离去。
旦日,阳光明媚,良田山亩之中,无数百姓躬身劳作。农妇们三五成群,躬身插秧。农夫们赶着耕牛来回耕地。孩童们小的在田埂上玩耍,大的在田里拔秧。只见一望无际的水田之中,零零星星散落着人群,忙的不亦乐乎。有的交谈,有的对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这等笑容满面,在外界百姓脸上看不见的。正如宋代杨万里
《插秧歌》
田夫抛秧田妇接,小儿拔秧大儿插。
笠是兜鍪蓑是甲,雨从头上湿到胛。
唤渠朝餐歇半霎,低头折腰只不答。
青龙弟子都散落在各处田野,或牵牛耕田,或躬身插秧。这一片盛况奇观,是初见司空见惯的,但是却是花娘见所未见的。
“初见,他们……”花娘见这等情景,心中也是一团迷雾。“姐姐,你有所不知,我们这里自种自得,不用交税。所以乡亲们,都卯足了劲干。每到这个时候,我们都会来田里劳作。”初见解释道。
“不用交税!”花娘闻听此言,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世上还有这等地方,这不管是放在草原,还是中原,都是绝无仅有的。
“是啊,姑娘,我们这里,没有官府,也没有地主,都是百姓当家做主。大人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孩子们每天念书学武,这就是青龙山的神仙日子。”这时,一位大婶乐道。
“姐姐,有所不知,他们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是青龙派的弟子。而他们的束修只不过是一些米粮。”初见道。看她赤脚插秧,手法熟练。和以前真是判若两人。
“原来如此,真是大开眼界了。这里比起外面,真是人间天堂啊。”花娘叹道。她一边说,一边跟初见学插秧。她素来聪慧,没一盏茶功夫,便学会了。
“初见,东雨,怎么没见剑文啊。你们回来了这几日,一直不见他身影。还不会是这小子,娶了媳妇,就忘了我们吧。”李伯问道。
初见闻听此话,面色陡转,双目中带着忧愁,道:“我师兄受了点伤,需要静养几日。”原来,龙剑文受伤一事,卓其华让五人瞒着,不要让乡亲们知道,以免他们难过。
“啊,伤的重不重啊,我们去看看他。”李婶一听剑文受伤,心痛无比。“放心吧,李婶,剑文过几天就好了。”东雨故作轻松道。李伯二人这才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