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我们在倾国倾城府初遇,我初见你时,你是倾国倾城的京城神姬,那是何等的风光。怎奈造化弄人,让我们再次在皇宫龙榻相遇,你我各为其主。你呢,想着策反大臣,刺杀皇帝,覆灭大明,呵呵,而我天命在身,你我原本势如水火,没想到天意难违,竟然化敌为友。你日日为我担心,夜夜为我操劳,好不容易杀了刘谨,没想到却要阴阳相隔。在去圣女花宫的路上,被各路杀手追杀,就为了我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呵呵。这一路上,你们两个死里逃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你们未曾抱怨过一句。后来,身陷囵圄,回到青龙山,在床上半死不活睡了五年,而你日日为洗衣做饭,夜夜为我弹琴念书。我北征鞑靼,你左右为难,一面是你的父亲,是你的大汗,是你的子民,而你为了我,毅然决然站在了我这边。后来,我下山之前,我说,等我剿灭叛军,就回来我们相守余生,这一次,我……呜呜呜……”龙剑文说着,眼泪横流,泣不成声。过往回忆不停地涌现心头。
续道:“花娘,你放心吧,等我灭了朱宸濠,天下太平之日,我就来陪你……”说着,雨势越来越大,早已湿透了衣襟。二姝早已化作一地白灰……
“小师妹,你我从小青梅竹马,我又何尝不知道你对我的情谊呢。这辈子,师兄有负于你,下辈子……”龙剑文说着,倒在了大雨之下,泥泞之中,昏了过去。
三日之后,营帐之中,灯火明灭,屋外马骑嘶鸣。“王爷,你醒了。”一个声音传入双耳,龙剑文睁眼看时,正是戴德儒。桌前一个柔弱背影转了过来,道:“剑文,好些了嘛?”正是先生王守仁。
看他们一脸沮丧,龙剑文顿感不妙,又看见伍文定不在,问道:“先生,戴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此话一出,戴德儒长叹一气,暗自低下了头。看他们面色黯淡,龙剑文追问道:“你说啊,怎么了?”
戴德儒看了一眼王守仁,随后道:“王爷,伍知府带兵夜袭去了。刚才探子来报,说伍将军中了埋伏,现在……”他说着,已然哽咽。
一语未绝,龙剑文翻身下床,来到桌上,看了一眼地图,道:“先生,如若现在我带一只军马杀出,和伍将军内外夹击,定可以击退叛军。”
王守仁左右为难,道:“剑文……”看他一脸关怀,龙剑文知道军情紧急,又道:“好,万事小心,我在外面集结了两片精兵,等你回来。”说着,一脸不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放心吧,先生,我去了……”龙剑文说完,披挂甲胄,纵马而去。
鄱阳湖边,月色隐隐,湖面上金光点点。微风袭来,阵阵水波起伏而去。
龙剑文带着军队伫立在湖边,耳边潮起潮落之声不绝。
“王爷,那边……”突然,一个兵士指道,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湖岸对面,白光闪烁,火光隐隐,远远传来厮杀之声。龙剑文带着军马冲了上去。
原来,这是王守仁的计策,让伍文定率军夜袭,不料这竟然在宁王的预料之中,早已有了防备,布下伏军。双方交战之时,由于敌众我寡,实力悬殊。伍文定带着军队,趁着夜色逃了出来。不料宁军立功心切,穷追不舍。在追击途中,突然又有一支军队杀出,双方短兵相接。来人正是王守仁的伏军,瑞州通判胡尧元,这一切宁军始料不及,猝不及防,却在王守仁的掌控之中。随即伍文定带兵又杀了回来,双方合兵一处,交战良久,不料宁军势众,竟久攻不下。王守仁这才让龙剑文带一支军队,发动突袭。
“兄弟们,给我杀……”混乱之中,一支军队突然从黑夜里杀了出来,喊声震天。只见当头一人,一马当先,手中兵刃,在黑夜里闪烁,所到之处,无人可敌,鲜血四溅。
“兄弟们,王爷来了,王爷来了,给我杀……”伍文定举刀高呼,顿时,士气大涨,所有士兵怒目圆睁,杀气腾腾,挥舞着手中刀剑,斩杀敌军……
“哈哈,大人,我们回来了。”伍文定大步走进营帐,灯火之下,只见他浑身血迹,甲胄破烂不堪。但他满面春风,完全忘却了刚才厮杀的凶险。
“伍大人辛苦了,没有受伤吧……”王守仁走了上来,问道。“诶,没有没有,幸好大人神机妙算,王爷及时出现,我等才捡回了一条命啊,哈哈。”说话之时,只见龙剑文等人也走了进来。几人静静听他诉说着刚才战斗的艰险。
说完,王守仁备了酒菜,众将官洗浴以后,换了身行头,一起吃了晚饭。
深夜,帅营中,灯火辉煌,众将官商榷军事。
“王爷,大人,如今我八万大军已然在鄱阳湖岸完毕。宁王府十万军队,这一战,我们如何应对?”伍文定说着,看了看二人。众人心知,宁王几代人的蓄谋已久,早已财大气粗,厉兵秣马,手下精兵强将无数。双方无论战力,财力,物力都是相距太大。
“王爷,大人,如今我们手里虽有八万军队,但是都是些老弱病残,怎么和宁王府的十万军队相比。要不要,让朝廷派军来源?”胡尧元道。话语中虽是恐慌,但并无畏惧。
“对啊,王爷,今晚一战,可以看出宁王军队可不是吃干饭的。而且,还有郡主……”戴德儒说着,话语之中,毫无底气。众人也知,此战,胜算实在渺茫。
“朝廷军队?呵呵,胡兄,别做梦了,等他们来,黄花菜都凉了。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伍文定说着,兀自喝了一碗酒。
“呵呵,十万军队。自古:兵不在多而在精,十万军队不过是乌合之众,流氓草寇而已,不足为虑。而将不在勇而在谋,不管是朱宸濠,刘养正,李士实都只不过沽名钓誉,纸上谈兵罢了。至于郡主,不还有我嘛,呵呵……”龙剑文说着,众人听君一席话,瞬间来了士气。
“王爷说的有理,有王爷这话,我们就放心了。”伍文定道。
“只是两军交战,不仅取决于兵将,还取决于财。有道是:“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正因为宁王的军队都是土匪流寇,他要是用真金白银鼓舞士气,届时……”龙剑文说着说着,面色一沉。
众人点了点头,一时无言以对,面面相顾。纷纷看向了王守仁,沉思片刻,听他道:“伍将军,届时你来督战,若有畏战逃跑者,格杀勿论。”王守仁说着,伍文定站了起来,拱手道:“大人,王爷,你们就瞧好了,叛军不退,我军绝不退。若是我军退了,我提头来见。”话语慷慨激昂,令众人肃然起敬。
“对啊,大人,王爷,今日,宁军将数千艘巨舰战船已然集结在鄱阳湖上,那家伙,舳舻千里,遮天蔽日,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胡尧元道。
此话一出,有如巨雷一般,众人骇然。
“当年赤壁之战,曹操率领百万大军,靠着水师战船,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进军东吴。不料,在庞统的教唆下,铁索连舟,周瑜借着东风,一把大火让他退无可退,无处可逃,烧了个干干净净,兵败赤壁。难道我们要效仿周公瑾,借东风,烧战船么?”戴德儒道。
“看来戴大人,也读过《三国演义》啊?”龙剑文道。
“对啊,这书我从小读到大,可谓倒背如流,信手拈来。我想我都知道,宁王不会不知道吧。他不可能会把战船铁索相连,等着我们去烧吧。”戴德儒道。
“对啊,就算他没有读过《三国演义》也不知道火烧赤壁。但是,一百多年前,也有个前车之鉴吧。就在这里,鄱阳湖上,太祖皇帝也曾一把大火烧了陈友谅的铁索连舟啊,这个他不可能不知道吧。宁王再怎么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重蹈覆辙了。”伍文定道。
此话一出,营中登时鸦鹊无声,只有烛火在静静摇晃。
王守仁也想过火攻之计,但是听二人这么一说,也没有了成功的把握。
就在这时,龙剑文拿出那件金丝软甲,放在了桌上,众将官见之惊诧,不解其故。
“这个是我夫人临走前,留下的。”龙剑文说着,将金丝软甲翻折开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金丝上,隐隐刻着几个小字,疑惑不解之下,凑近看去,只见它形状怪异,并非汉字。“王爷,这是何意?这文字不像是汉字啊……”伍文定说着,语气中带着惊讶,怀疑。
“这当然不是汉字,这是蒙文。”王守仁道。但他也不认识这几个蒙文。
“哦,我知道了,这蒙文上面,一定是王妃留下的破敌之法。为了不被泄露,所以写了蒙文。王妃真是用心良苦,聪慧无双啊。只是,这蒙文是什么意思呢?”伍文定道。
龙剑文说道:“铁索连舟,火攻。”此话一出,众人大吃一惊,不禁感叹花娘真是个奇女子。龙剑文这几日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刚才,才明白了这其中含义。
“王妃以身试险,已然布下了圈套。宁王爷决计不知铁索连舟之计。”王守仁道。
这时,龙剑文眼角闪着泪光,没想到,她不惧艰险,用自己的性命为自己送来了破敌之法。沉思半晌,又道:“我们只有两百门大炮,绝不可和叛军正面交锋。一旦宁王的中军战船出现,就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好,王爷,大人,为了朝廷,为了百姓,连王妃都可以舍生忘死,我等也当视死如归,以死报国。”伍文定慷慨激昂道。
“对,我堂堂大明男儿,岂是苟且偷生之辈。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只要我们还有一条命在,宁王就休想走出鄱阳湖。”戴德儒道,话语也是掷地有声。
“好,那就拜托各位了。”龙剑文说着,倒了五碗酒,续道:“我敬各位将军。”说完,众人一饮而尽。
说完,众将领出营而去,留下王守仁,龙剑文。
“先生,此次平叛,就有劳先生了。”龙剑文长揖在地,说道。看他目光中满是绝望,已是生无可恋了。王守仁已然猜到了一切,他要郡主同归于尽。当下不发一语,兀自喝了一杯茶。
“此次平叛,乃是不世奇功,今后先生比当平步青云。所以,以后天下百姓,江山社稷,还请先生多多费心。”龙剑文又道。
王守仁知道在这世上,已无眷恋,唯独放心不下皇帝,百姓。所以,才出此言。看着眼前这个不过而立之年的年轻人,满目沧桑,白发凌乱,不禁一阵心酸。为了天下太平,为了江山社稷,这十几年来,他忍辱负重,从不曾负过皇帝,负过朝廷,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