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的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震碎了鲧的整个世界,即便自颛顼帝绝地天通以来,亦未曾有人说出过这般话语。
固然颛顼帝之后,人治人,神治神成为共识,可和神生活在一个世界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自治,更何况作为靠天吃饭的农耕文明的人族,又哪能在掌管天地四时的神明面前硬气的起来。
“舜,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可别传扬出去。”
见鲧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舜不禁心中叹气,这不是鲧的问题,是整个人族的问题,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即使恐惧神明的伟力,但至少,鲧不会成为神的走狗。
想到这点,舜的心中不免有些安慰,却又不免窦生一丝悲凉之意,徒有气节,没有对等的实力,是多么具有悲剧色彩的一件事情。
啪嗒一声,舜将手重重的搭在了鲧的肩膀之上,“鲧,振作起来,我知道你的性子,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难,可总有些事情要有人去做,我们不做,就留给了下一代人,下一代人不做,就留给了下下一代人。
从我们开始,就算不能够看到成功之景,可总会离成功近一些。”
舜正说着,瞧着鲧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中一叹,话语间也迟缓了下来。
“算了,和你说这些,只会让你徒增压力,你还是干好你的老本行吧,毕竟这只是个开始!”
谈及至此,舜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什么!”
鲧闻言,精神又紧绷起来,他原本以为此次河伯发怒只是偶然,可如果按照舜说的,这只是个开始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紧张过后,鲧突然打量起了舜,突然间笑出声来,心中松了一口气。
“哈,我就说怪不得你怎么会突然出现,看来是我在外错过了呀,鲧,见过舜帝!”
说着说着,鲧突然正色起来,正正经经的向着舜行礼,舜没有避让,坦然受了鲧这一礼,这代表着鲧承认了他的地位,是必须要接受的。
正在这时,河流上方一道黑色身影跌落而下,舜抬手一接,正是许久未见的后羿。
“后羿,你没事吧!”
洛嫔与嫦娥走了过来,嫦娥焦急的看着后羿,舜也就顺势将他交给了嫦娥,旋即看向正一脸猖狂的冯夷。
“后羿,我终于胜过你了!”
冯夷的叫嚣,舜并不在乎,这是他和后羿之间的事情,可他肆虐人族,舜可不会当做没看见。
“你身为人族却残害同胞,罪无可恕,我一定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舜指着冯夷说道。
“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在这黄河之中,想要抓我,恐怕没这么容易,更何况大王子还没有出手呢,我看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应对的好。”
冯夷说完,直接化入黄河之中,再无踪影。
“他是黄河河伯,在黄河这里是他的主场,很难对付他。”
趁着嫦娥照顾着受伤的后羿,洛嫔走到舜的身边向他解释道,毕竟她也是洛水之神,对于这一点,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很难对付,不是不能对付,不过现在不是对付他的时候。”
纵然对于冯夷的行为很是生气,可舜并没有被冲昏头脑,眼下照顾被水灾冲击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和鲧还有洛嫔带着这些人一路迁往都城附近,路上正好遇见前来寻找鲧的丹朱,然而即便如此也耗费了十多天才回到了都城当中,主要是其中的伤患太多,速度快不起来。
等到舜等人回到都城之后,担任有职位,包括驻守在外的人族已悉数归来,而他们此番正是为了见证尧帝禅让。
“舜,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人族共主,此物就交给你了。”
尧帝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情绪很是激动,他倒不是舍不得这个位置,只是此情此景让他不禁想到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也和眼前的舜一般年轻,触景生情,心中很是感慨。
当着一众人族要员以及所有都城百姓的面,舜十分郑重的从尧帝的手中接过藤鞭,看着手中之物,他好似看见了自女娲造人以来,历代人族先贤的样貌,其中也包括身前的尧帝。
舜转身高举藤鞭,“诸位,今日我继帝位,当率领我人族砥砺前行,望诸位与我同行!”
周围人看的清清楚楚,见舜手持造人藤,当即弯腰齐声喊道。
“我等拜见舜帝,愿与舜帝同行!”
“既如此,我即刻发布第一道命令,鲧!”
舜稍稍等了一会之后,当即出言,实际上此番聚集与其说是为了‘禅位’,更多的是为了眼下这件事。
“请舜帝发令!”
鲧在听见自己的名字之后,当即站了出来,对着舜行礼道。
“我命你为治水总理,负责治理此番水患,值此之际,整个人族共从听你的调遣,即便是我也不例外,一切皆以治水为重!”
鲧闻言不禁激动落泪,一方面即是感到治水之任重大,另一方面也是感觉到了舜对他的信任。
“谨遵舜帝之令,水患不绝,鲧永不停歇。”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鲧的决心。
集会结束之后,鲧找到了正和洛嫔待在一起的舜。
“舜帝!”
正在收拾东西的舜示意洛嫔继续收拾,和鲧向旁边走了几步后方才开口说道。
“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舜帝,治水一事我已有了计划,只是尚缺一样宝物!”
“哦!什么宝物!”
舜颇为惊讶的问道,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鲧就有了治水的计划,果然不愧是人族公认的治水大师。
鲧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出来,“听闻有一物名为息壤,可自行生长,只需一点便可化为无穷,若能得此物,即便河伯再兴风浪,我亦可阻水患于人族之外。”
“你倒是会要好东西,只是息壤消失多年,不一定能够找到。”
舜笑着拍了了一下鲧,倒是认真思考了起来,只是旋即看见鲧眼中的笑意,突然明白了过来。
“好啊,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丹朱这家伙,嘴也是一点都不牢啊!”
当即要锤上一锤,鲧见势立刻逃开,同时口中还说道:“一定要记得啊!”
虽说即便没有息壤也能治水,但伤亡绝对不小,他们面对的可不是普通的水患,面对神灵掀起的灾祸,最后能活下来多少人谁都不知道,如果能够找到息壤,绝对能够减少极大的伤亡。
也正是知道鲧的想法,所以舜没怎么生气,只是......
舜满是无奈的和洛嫔对视一眼,息壤这东西,上一次出现还是女娲造人那会儿,要说找这东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可谁让舜和洛嫔此番收拾东西是为了前往洛水拜见伏羲呢,若是世间还有人知道息壤的存在,那就只有伏羲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