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手上的动作,才恍然大悟,“她,不想见我?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我想,我知道,他口中她,是谁了!
他问我,“她还活着么?”
我闭口不答。
他又问“她?在冥界么?”
我也闭口不答。
他看着我,也不纠缠,转而说道“那你来做什么?”
我将命簿扔地上,他看了一眼,并不在乎。
我只好挥手,命簿开启,月牙儿的气息飘出。
可是,他只是淡定的连眼都没抬“月月闹腾,你做姐妹的应替她遮掩一二,找我做甚?”
“她要逆天改命,你不管么?”
他看着我,很是诧异,站起身,拍了拍衣裙,随手从空间里拿出了秘宝,居然是,丹书铁券。
他们家,居然有,丹书铁券?
就很无语,我沈家战功赫赫,都没有,他,居然有。做教育的,果然有优势。
我骂骂咧咧的准备离开,暗恼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
月伯伯居然把丹书铁券塞给我,他说我能让月牙儿平安,这个就送我了,不然,就拿去救月牙儿。
我正想说,我的姐妹,我肯定会救,不用拿这个来侮辱我。
我提了好几口气,然后,屈服了。我们沈家,太需要了。侮辱就侮辱了吧!
走时,他又说,他比我想象的有用,我可以和他换其他的东西。
我翻着白眼,告诉他,我是阿爹的孩子,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
而后,扔给他一块手绢。对他说,“上辈的事,我管不着,我也没有落魄到,拿别人的隐私换前程的地步。更何况,我要的,相信月伯伯会给我,实在不行,月牙儿也会给我的!”
很多人,会有疑问,为何,我不能帮自己的姐妹,找回娘亲。我不是孟师傅,我没有体验过她的苦楚,她那般倔强,不肯回头,不见得只是她自己爱钻牛角尖。
我的天网告诉我,孟师傅的初恋是前冥王,月伯伯是她和帝君兄妹的师兄,师傅是她们的暗卫。
说起来,上任天帝,也没有那么混账,自己的孩子,在教育和安全上,都是同等规格的。
按他的话来说,公平竞争,能者上位。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殷姬的两个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哪怕不是,又如何?上古时期,天地间的规则,不是血脉传承,而且能者上位。
这些传统,渐渐消失在家族利益中,反而是我们看不起的魔界,保留得很好。英雄不问出身,能者居之。
她本天之娇女,有着命定姻缘,奈何帝君心疼云裳公主,夺走了本属于她的未婚夫。
我突然脑子里一闪而过,想起月伯伯眼底的执着,我脑中居然呈现出,一代风华,未来帝师,文韬武略,为何急流勇退,还非要掌管最无实势的姻缘的原因。不会,那么,狗血吧?
之后,前冥王想要和云裳公主退婚,是天帝设局让婚退不成了。大婚那天,天冥两界,锣鼓喧嚣,可孟师傅,失去了,爱情。
更令人敬佩的是,她没有破坏别人的姻缘,只是收拾行装云游四海,去人间做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奈何突然,传来,母亲的死讯和弟弟失踪,生死不明的消息。一时之间,天旋地转,凤凰落于尘埃。
她回来的时候,她的母亲和弟弟,连像样的灵事都没有,看到的就是浓浓天火,焚尽她的过往。
在人人避她如蛇蝎的时候,月伯伯,向帝君求娶了她。他把她接回了家,悉心养着,一点一点温暖她的心。
可是,或许是对突然戛然而止的爱情,不甘心,她去找了前冥王,更准确的说,是前冥王也纠缠她,总之,藕断丝连。
帝君召她,好言相劝,一次又一次。在某天,她却因为伤心说了挑衅帝君的话,说他们兄妹就喜欢鸠占鹊巢,抢别人的东西。
帝君反驳,是殷姬抢的他们的。
孟师傅说,所以,才说他们不愧是一家人,都是别人的香甜。一丘之貉,半斤八两。
那时天界本就岌岌可危,帝君根基不稳,更是因为被人有心散播的谣言,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在权衡利弊中,帝君将天后保护了起来,送往人间,并央求了母亲,让她以命定凤凰以及三军统帅的身份,站在帝君身侧,以雷霆之势,堪堪稳住了时局。
母亲跟我说过,帝君,可怜,可是,也可恨。我也不知道,他们两是否爱过,还是帝君,单方面的愧疚。
本来,那次是要流放孟师傅的,是月伯伯交出兵权放弃太子太傅的身份,自困月老阁,只做一名普通的教书人,去求赐婚。
几番拉扯下,帝君松了口,那时孟师傅已是带罪之身,为堵悠悠众口,不能为正妻。孟师傅本就不想嫁,更何况是侮辱她的妾。
可她被师傅绑了起来,塞进连花轿都称不上的轿撵,一顶小轿抬进月老阁。连个像样的婚礼也没有,同是公主,却与云裳公主的出嫁,天壤之别。
更令人痛心的是,有人给他们下了合欢散,把他们关着,直到圆了房。同为女子,我想那时候,她恐怕,哀莫大于心死。
杀人哪有诛心可怕,那圆房的喜帕,还有情断
书,被人送到了前冥王的案榻上。
也是那时,前冥王不顾后果,终于狠下心,与天界决裂。也是,那个时候,本来还能维持云裳公主体面的前冥王开启疯癫模式,对云裳公主逐渐恶劣。
似乎,他在警告天界,孟师傅受的苦,他都会让云裳公主感同身受。
上穷碧落,月考牵红线,定三生宿命姻缘,下及黄泉,孟婆熬金汤,解一世情愁宿怨。剪不乱,理还乱。
后来,听说,帝君写了密信,大致是警告月老伯伯,想让孟师傅保留仙职,继续留在天界,就要栓住她的心,若是不能,卧榻之上岂容他人安睡。
又不知道是谁的建议,说是,栓住女人的心,如若自己不能,孩子,也是可以的。
时光如驹,月老阁被月伯伯血洗后,半点消息都传不出来。之后在月老阁内,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知道孟师傅怀了孕,而后月牙儿出生的那一天,一把大火,孟师傅不见了,自此再无消息。
月伯伯岂能善罢甘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去了无数次冥界,依旧一无所获。按照他的性子,他没逼问我,大抵是因为,强大如他,都找不到她分毫踪迹,我又怎会知?
更何况,为了月牙儿,我不可能,刻意隐瞒消息。
作为曾经帝师的大弟子,太子太傅,他总是思虑太多,他会觉得我拿乔,故意装作知道,只为了从他身上获取利益,不管我说什么,恐怕他都会以为别有用心。
不过我想,没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吧,而孟师傅,却没有带上自己的孩子,在明知道自己孩子和夫君在等着她的时候,也没有想出现,我又何必亲手把她送回牢笼中呢?
以前,月伯伯在我心里也是高大威猛,所以,我一直带着偏见听着这个故事。天界自然也是维护他的,天界传闻不可全信。
从什么时候动摇的呢?可能是那一天,师傅告诉我,我脖子上,月伯伯送的三生石有问题,不仅是假的,还加了术法,我才恍然大悟,有些人,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对你好的。
老实说,他跟我非亲非故的,不伤害我已经够好了,我也不祈求别的了。他待我,到底是比别人更好的。只是他眼中对孟师傅的执念,还是让我心惊。
我甚至怀疑,如果不是月牙儿需要我前去营救,他会不会将我扣住,从我口中得到他想要的讯息为止。
我始终不放心的,还是跟子非哥哥坦白了,并让他务必看好曦儿。我还是不放心,又传话给云梦,让她给曦儿送饭并监督学习。还有那个女将军。
我回到战神殿,本想匆匆下界。可惜,恢复神职的我有公务在身,不能随意擅离职守,况且,我还要每天加固天界的结界,其他人,可加固不了。
我只好用分身术,用一缕神魂,下界。下界后,我直奔皇宫,可惜,阿正去巡视了。
皇宫里也没有合适的身份,都不能轻易出宫,我只好出门在大街上,寻找合适的人。
我以为,街上女子会很少,没想到,几年不见,世道变得焕然一新了。我不知道是阿正的功劳还是我救下的她。
我很快找到一位顺眼的女子,附身上去。然后我就昏迷了,看来要磨合一下。
当我醒来,我沉默了。我觉得顺眼的女子,居然是花楼的老板。
我的眼光,也就这样了,始终如一。
我醒来的时候,人声鼎沸,现在的人间,真的很不一样了。
要是以前,我肯定冲下去,融入人群里,嬉戏打闹,肆意畅快。
现在的我,只是坐在窗口,默默看着人间百态。
我脑子还晕乎乎的,记不起,我到底来做什么。
我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从楼下走过。不知怎么的,我翻窗而过,却不想上前,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我一直在回忆,他是谁?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分身,毕竟分身,不能窥探本体全部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