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斜对面人群中，杨安若和沈漓手挽着手走在街上。
杨安若先看到曹景延，脚步微顿，晃动手臂传音笑道：“还真是有缘呐，你的心上人！走！”
“什么？”沈漓扭头目光扫视，然后回移，见曹景延和一个女子同行，立马用力扯着杨安若转身。
“去什么去，你没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啊！凑什么热闹？！”
她却是担心曹景延在执行任务，贸然上前可能会影响到。
杨安若一脸鄙视，传音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怂？上回的勇气呢？过去打个招呼怎么了？就你这样，还想追求别人呢！”
两人当街拉扯，引来路人侧目。
“走，探清楚敌情！”杨安若掌心法力一涌，钳住闺蜜手腕强行拽着改变方向，追了上去。
沈漓哪里反抗得了，只能硬着头皮跟上，暗道随机应变。
没一会。
双方分别走在街道左右两侧，一前一后隔了三丈多远。
杨安若放慢脚步，传音道：“大漓子，你的对手很有竞争力啊，炼气八层修为，看模样气质二十岁上下，与你的小情人年龄相仿，长得也很能打，不比你逊色呢！你瞧瞧，二人有说有笑，梁延还穿得那么正式，不会是在约会吧？涂斐没说他有对象啊……”
沈漓听得头疼，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小情人，一会你可别乱说，万一他俩本来就是一对呢！”
杨安若笑道：“那怕什么？有对象也可以挖墙角，即便成了婚也能和离！”
沈漓脚步一顿，佯装不悦道：“若若，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杨安若偏头瞧去，摩挲对方的肩膀，笑道：“安啦~我知道分寸，不会让你在心上人面前失了形象，若他俩真是一对，只能说明你们有缘无分，回头我给你介绍个更好的！诶~还别说，这么一看，梁延外形比上次提升了至少两个档次，你眼光不错哦~”
沈漓没有应声，大脑疯狂转动，思索着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局面，又该如何应对。
此刻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前天就先碰头，互相通个气，可谁又料得到会如此凑巧，接连两次当街偶遇。
“他们这是要进酒楼吃饭，快！”
顾不得继续尾随观察，杨安若拉着沈漓加快脚步，出声叫道：“梁延！”
酒楼门口，刚迈上一步台阶的曹景延扭头，微微一怔。
杨安若丢下‘不中用’的密友，自己一个人先小跑上前，笑道：“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也是个戏精。
曹景延撤步迎上一段，拱手与二女招呼：“杨前辈，沈道友。”
李思荷也跟上前，美眸眨动，在三人脸上来回看。
杨安若一副与曹景延很熟的样子，瞧了李思荷一眼，笑道：“你朋友啊，长得真好看，也不介绍一下？”
不等回话，她抬头看了眼酒楼招牌，接着道：“你们去吃饭吗？正好我和漓姐也找地方吃饭呢，一起！”
沈漓暗自无语，自己二人才刚在隔壁街吃完。
李思荷感觉来人误会了自己与曹景延的关系，立时生了退却之心，拱手出声道：“前辈寻梁道友有事，晚辈不便搅扰，梁道友，咱们改日再聊。”
杨安若道：“别呀，没别的事，就凑一起吃个饭，反倒是我们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梁延，方便吗？要不我一会再找你！”
曹景延满脸黑线，暗自嘀咕，不加最后一句差点就信了对方的鬼话。
李思荷忙摆手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梁道友今日到监察司报道，我们只是刚认识的同僚，他有事问我，才有此一幕，并非……并不是男女朋友。”
杨安若眨眨眼，正要说话。
曹景延抢先开口道：“没有不方便，一起吃，咱们别在这站着了，进去聊。”
同时，他与李思荷传音：“我与她二人前两天才认识，不知为何盯上我了，荷姐帮我观察观察。”
李思荷问言，睫毛颤了颤，心中犹豫了下，便没再说离开的事。
随后，一男三女在诸多目光中进入酒楼。
正是吃饭的时辰，一楼大厅坐了许多顾客，略显嘈杂。
杨安若扫视一圈道：“这里生意不错呢，咱们去楼上吧。”
引路的小二将汗巾甩在肩膀上，立马附和笑道：“四位大人这边请，楼上包厢雅间安静！”
曹景延却无意间注意到，身旁的李思荷突然有些紧张，两只手捏着两侧裙摆，无处安放。
少顷。
四人去到二楼靠里的一间梅字号包厢。
故意走在后面的杨安若用肩膀蹭了好友一下，恨铁不成钢传音道：“没听见他们才刚认识啊？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真没用！”
待人落座，将本就光亮的桌子又抹了一遍的小二，将菜谱递给唯一的男子曹景延，满脸堆笑道：“大人先看看吃些什么，小的一会过来，门上有铃，随时吩咐！”
说完，小二便躬身退出去，关上门。
曹景延分别介绍三人的姓名让双方互相认识，然后将菜谱给了杨安若。
“杨前辈点菜。”
“说了别叫前辈，叫若姐！”
杨安若笑着说了句，翻开厚厚的菜谱，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沈漓凑上去一起看，却在桌下搞小动作，捏着闺蜜的大腿传音道：“别点贵了！他身上未必有多少钱，别说什么你请客，就他一个男子，会觉得没面子的……”
杨安若瞥了眼回道：“哟哟哟~他还不是你小情人呢！你可真会替他着想！”
这边，李思荷感知着对面的传音波动，以为在议论菜式，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原本放在桌上的手却悄悄收回到桌下扭在一起，一双眼睛飘忽，眼角余光注意着杨安若翻阅的动作。
细心观察的曹景延将她的表现尽收眼底，突然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比如杨安若，一身紫衣华服光鲜亮丽，头插宝钗，耳悬银饰，腰坠翡翠，都是灵物饰品，贵气逼人。
沈漓没这么显眼夸张，但头上也是插着玉簪子，手腕上戴了条红色珠链。
而李思荷，却只以丝带将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垂下一条马尾，一身上下再无其它装饰，脸上也是毫无妆容的痕迹。
早上初见时，曹景延便发现她打扮非常朴素，答应出来吃饭，回去换了身裙装也并不是什么昂贵的华丽服饰，只是略显正式一些。
再想到她突然变得少言少语、心神不宁，而确定好吃饭去处后，立马又变回活泼，据此，曹景延推测，她多半是担心自己领她去太高档的地方，吃饭花销太贵。
这也正好解释，说到二楼包厢和菜谱交到杨安若手中，会让她如此紧张。
念及此，曹景延也是心中惴惴，有些不安。
不多时，小二敲门进来，端着一盘水果放到桌上，笑道：“四位大人，打扰一下，这是小店赠送的果盘。”
杨安若颔首，扭头问：“你们这包厢有最低消费吗？”
小二回道：“有的，梅字号六十六块下品灵石。”
杨安若点点头道：“一坛‘兰芝酿’，一壶‘镇山雪岭茶’，清蒸灵蛤……”
李思荷连忙低头不让人看见自己的脸色，嘴角微笑勉强，手心冒汗。
而听到‘兰芝酿’的曹景延也是脑子嗡嗡的，光这一坛酒就要四百多灵石！
他对杨安若一点都不了解，不敢得罪，也不想惹得一个筑基修士心里不高兴，但为了迁就李思荷以便打听消息，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杨安若那边让沈漓去搞定。
于是，曹景延急忙出声打断道：“若姐！我很穷的！你别宰我啊！”
一语出，场内四人目光齐齐汇聚到他身上。
店小二心想：瞧你这身打扮也不像穷人啊，带着这么三个大美人，竟抠门到不让点贵菜。
沈漓心中诧异，美眸眨了眨，嘴角翘起一丝弧度，一闪而逝。
李思荷睫毛连颤，暗自惊疑，瞬间颠覆了她对这位新同僚或者所有男人的认知，在她看来，男人都好面子，断不会在三个貌美女修面前说出这般话，何况对面还是个筑基期的前辈，就算身上没带够钱，也会想别的办法，比如传讯找人送来。
杨安若愣了下，好笑道：“慌什么，难得你叫我一声‘若姐’，我又是你前辈，哪能让你花钱，今日我请客，敞开了吃！”
曹景延却伸手道：“还是我来点吧。”
这根本不是谁请客的问题，不然李思荷哪里会有那么复杂的心理变化。
他敢肯定，之后李思荷会要求平摊费用。
“行，你来点！”
杨安若起身，笑着将菜谱递了过去，坐下后与沈漓传音：“你的小情人很特别，我开始对他感兴趣了！”
曹景延瞧她表情没有丝毫不悦，心头微松，快速翻看菜谱后，将菜名报了出来，六菜一汤，外加一壶酒和一壶茶，总共七十二块灵石。
坐旁边的李思荷同样松了口气，笑容变得自然许多，比自己预计的在楼下用餐花费还少。
杨安若问：“梁延，你到监察司做什么职务？巡逻？”
曹景延道：“捕快。”
“你能做捕快？”
反问一句，杨安若接着道：“我印象中，各处坊市的捕快至少都得炼气圆满境吧？”
李思荷帮腔道：“回杨前辈，捕快主招炼气圆满境，圆满以下的后期修士，若是足够优秀也是收的。”
杨安若颔首道：“哦，我在宗门待得久了，不太了解现在青岩坊市的情况，李姑娘不必拘谨，跟梁延一样叫我若姐，叫她漓姐，我们叫你思荷妹妹，我们以后也常住青岩，大家多走动。”
李思荷轻轻点头，笑道：“好的，若姐，漓姐。”
杨安若扭头朝沈漓道：“漓姐，你要不要去考个捕快做做，跟梁延正好作个伴。”
沈漓终于出声，朝闺蜜‘呵呵’两声要多假有多假的假笑，然后看向对面道：“梁道友，思荷妹妹，你们聊，重要的事情传音，不用管我们。”
然后，她当着杨安若的面与曹景延单独传音：“你忙你的事，何时方便我们私下碰一面。”
曹景延传音回道：“晚点我去你住处找你。”
沈漓却道：“今晚不行，我跟杨安若要去她舅母那，我想办法让涂斐明日约你出来。”
曹景延回道：“好。”
等二人之间的传音波动停止，杨安若立马在桌下抓着闺蜜手腕，传音问：“你跟他说什么？”
沈漓没好气回道：“说你！他俩明显有事要谈，你非要凑上来，估计梁延心里都对我有意见了，我只能拿你作挡箭牌来挽救我的幸福了……”
杨安若胡乱抓重点，嘴角勾起笑意，打断问：“xing福？哪个xing福？”
沈漓嘴角一抽，懒得理她。
曹景延却是没什么顾虑，并不打算与李思荷传音，被杨安若和沈漓听到也没关系。
若是打听的事情需要传音，难免会引起李思荷的怀疑，留下痕迹。
他不过是想了解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然后自己归纳去推断，再作应对计划。
比如此刻，曹景延随便找了个毫无相关的话题，明知故问道：
“荷姐，考核时我见校场有许多武者，感觉监察司武者比修士数量要多，却是为何？”
李思荷微怔，朝对面二女看了眼，道：“监察司里武者是比修士多，而且多几倍呢，安保队的许多工作都是武者在做。
至于原因…简单来说，就是招募武者比较划算，监察司只招募先天圆满境以上的武者。
这类武者战力不俗，尤其是武道宗师，战力比肩筑基强者，但只需支付很少很少的俸禄便可请到他们做事。”
杨安若插话道：“武者不会炼丹，一枚‘开灵丹’却卖到五百灵石的高价，除了烧杀抢掠，一般武者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而若是给修士做事，或许一次立功便可得到。”
‘开灵丹’是专门给没有灵根的武者使用的，可以增加气感，让武者更容易感应到天地间的灵气，从而吸收入体。
沈漓也参与进来话题，说道：“当今时代，在燧国，或者说整个沧元界，武者的社会地位要比修士低很多。
修士想长生，武者也想，绝大部分武者都期待与修士待在一起，希望获得仙缘，所以他们甘愿以付出和酬劳极不匹配的工作，来换取踏入修仙的机会。”
曹景延一脸恍然状，笑道：“我原先还以为监察司基本都是修士，只有少数武者帮着打杂呢。”
李思荷道：“对了梁道友，说起这个，白天忘了告诉你，你的身份令牌，可以同时调动三十六名武者听从你指挥，只要出示令牌，监察司的安保武者会任你差遣。”
“还有这个作用呢！”
曹景延开玩笑道：“改天我试试，耍耍威风！”
李思荷莞尔，提醒道：“其实巡逻队的修士也可以调遣，不过，有的时候可能不管用，有些人不会理你，所以要办什么私事，还是找武者比较妥当。”
曹景色无语，有些人不就是有背景的人，而且人不少，看来坊市官场很腐败啊。
等店员上好菜，四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不时有娇笑声响起。
曹景延循序渐进，将话题一步步引向自己想了解的方向。
“对了荷姐，你说我可能会分到聂捕头麾下？”
李思荷颔首，咽下口中菜肴道：“聂捕头叫聂泉，筑基五层境，目前分管北区，因为北区是坊市的权利中心，很少发生案子，也无人敢在这边闹事，所以新人进入监察司都会先在北区熟练一段时间，不容易出错得罪人。”
杨安若捏着酒杯，意有所指道：“有些人有些事监察司也不愿意管。”
曹景延继续问：“聂捕头人怎么样？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么？”
李思荷扭头看了眼道：“我与他接触不多，不怎么了解呢，听说挺凶的，你明天应该就能见到他，他今天去海平城提了两个犯人，肯定会带新人一起学习审讯，好让你熟悉流程。”
曹景延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他故作恍然道：“哦，早上都统大人说过来着，原来是他去。”
李思荷点着脑袋道：“对，他主管北区，地牢也归他负责，我就先找他问问有没有空。”
曹景延又问：“新人捕快也有权利审讯罪犯吗？我还没见识过呢，有点期待。”
李思荷眨眨眼，不确定道：“应该不会让你审吧，好像那两个罪犯挺重要的，但肯定会让你跟着观摩，一个捕头下面只有十二个捕快，管理的区域那么大，事情又杂，所以每个捕快各项技能都得会。”
听了这话，曹景延吃了颗定心丸，只要能见到人就行，剩下的就得从季伯常那着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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