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覃现在是一个人住在宁城附近的别墅内,许折夏和江宴之到的时候,他正一个人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整个人看上去不要太悠闲。
他现在已经不怎么管公司里的事情了,这些日子,许氏集团的一起工作都交给了一个叫文祺少年,据说是a大的高才生,对生意上的事情相当的拿手。
许折夏和江宴之将车停在外面,两个人是走进来的,看到许覃的时候,许折夏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脚底像是有千金重,重得许折夏连步子都迈不开。
江宴之也不着急就这样陪着许折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许覃从躺椅上起来,看着站在院子外的两人。
许覃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觉得是自己日子过糊涂了,连许折夏跟江宴之两个人出现在这边的荒唐场景都能想象得出来、
他嗤笑一声,收了院子里的东西,打算回去继续睡一觉,男人的步子才堪堪迈出去一步,这边就传来了许折夏的声音。
“爸爸。”
许折夏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正正好好的传入了许覃的耳朵里,院子中,原本已经打算回去的男人身躯一僵,似乎是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daqu.org 西瓜小说网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久,最后才僵硬地转过身,看着许折夏的那一刻,许覃整个人彻底僵住了,他看着穿着乖巧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紧紧抿住的唇瓣小小地颤抖着,昭示着他现在忐忑的心情。
男人大概是太过于震惊,看着许折夏的时候似乎都要忘记这是谁了,他快步上前,将别墅的门打开,直到看着许折夏整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
许覃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自己意想出来的,许折夏和江宴之是真的出现在了这里。
他平静了一下心里的情绪,然后才对着许折夏用自己一贯的口吻质问道:“不是都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了吗?再来这里又是打算拿走什么你的东西。”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许覃看着许折夏的眼神中却透露着淡淡的温柔,似乎是在想要将人给赶走。
许折夏跟许覃好歹生活了那么多那年那,要是现在还看不出许折夏现在是什么意思,那自己这个女儿还真的就是够失职的。
更何况,就算许覃是真的生气了,那此时,她跟江宴之也不可能就这样完完整整的站在许覃面前,只怕是许覃注意到两人的时候就应该叫安保将两人给轰出去了。
所以,其实看现在,就知道许覃是没有真的生气的,当然这一点在许折夏看来心底那股子酸意又涌上了心头,一双好看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许覃是第一个注意到许折夏似乎不太对劲的,他原本脸上嘲讽的神色,在看到许折夏情绪崩溃的一瞬间全部收回,两步上千年,将人从江宴之手上弄过来。
“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他一双眼睛等着江宴之,那眼神就差把人给活剥似的,简言之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也是有一刻的愣神呢,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看着许覃的方向,小声的解释道:“我没有。”
许覃明显是不信的,看江宴之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浓浓的质疑,最后还是许折夏主动护在人的身边,她看着许覃,小声的说:“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可现在,哪怕是许折夏亲自出来给江宴之作证了,许覃还是一脸戒备的样子,让许折夏有些哭笑不得。
她拉着许覃往屋子里走,偌大的别墅也没有两个佣人,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似乎只有许覃一个人住在这边,客厅的墙上,挂着曾经一家三口的照片。
许折夏抬眸看到照片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
“怎么忽然想到来这里看我啊?我一个人生活得很好。”
许覃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转头看向江宴之,问道:“喝茶还是水?”
江宴之轻轻地说了一句话,然后挨着许折夏坐在沙发上。
对于两个人的突然到访,许覃什么话都没有问,大概是因为他什么都清楚,所以在等许折夏跟江宴之两个人开口。
已经五十多岁的男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过了好久,许覃大概是等不及了,先许折夏一步开始问:“看到你父亲了吗?”
许折夏有些懵,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许覃,对方眼中没有什么多余的色彩,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许折夏忽然觉得有些难受,但还是乖巧地点头答道:“见到了。”
许覃似乎是早就知道,小声的嗯了一句道:“见到了就好,他们是大家族,你的压力只会大不会小,京都可不像是江城,你边上的那小子可不能什么事情都给你兜住了。”
他像是在交代离家的孩子,把自己这些年在商场上得到的经验全无保留告诉许折夏,等他全部交代完了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了,许覃拿起面前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润润嗓子。
他看了看许折夏,姑娘的眼色空洞,很明显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她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许覃摇了摇头,还是直接问道:“还想要知道什么,直接说好了。”
这么直白的话,还是让许折夏有些发蒙,但她很快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来,小心翼翼地望着许覃,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纠结,话在嘴边萦绕了两圈才下定决心说出来。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
许折夏没有将事情挑明,但是就许覃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只见男人笑了笑,垂下眼眸,他看着许折夏,反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许覃看着她,期待从那双眼睛中看到真相。
“高中。”
许折夏说完这个两个字之后,沉默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想着,思绪飘得很难远,但那些回忆却已经有些模糊不清楚,她自顾自地说道:“我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学校安排抽血,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血型,可是你跟妈妈,你跟妈妈两个人怎么会生出熊猫血?”
她的眼底带着一丝嘲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许折夏说:“但是我很傻,我以为是学校弄错了,我当时根本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这种荒唐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许折夏自嘲地摇了摇头,好半晌才说出下一句话:“但是我后来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我从小到大没有一个说我跟你长得像,他们只说,仙仙跟妈妈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给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继续说:“为什么我不像爸爸呢?后来我才知道,因为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许覃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许折夏。
她表现得过于平静了,似乎经历这些东西的人根本不是她。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
许覃淡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儿,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跟小时候一样你可以猜三次,只是这一次,猜对了没有奖励,如果没有猜到的话,我会亲自告诉你。”
他看着许折夏轻轻地笑着,似乎这个结果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沙发上,许折夏看了一遍身边的江宴之,男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只能默默的握住许折夏的手,可是现在,少女却没有了闲情逸致去猜测这种虚无的东西,她深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然后看着许覃的眼睛。
认真且坚定的说道:“我不猜了,你知道我猜不出来的。”
她像是笃定了最后的结果一样,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然后认真的说道:“所以,这场游戏,我就不陪你玩了,你直接告诉我吧。”
许覃愣了愣,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摘下面上的眼镜,笑着说道:“还真是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多少带着些无奈。
“那这故事的结局,还是由我来告诉你。”许覃将面前的茶壶推远,视线落在正前方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上。
许折夏屏息凝神,生怕自己漏掉了任何一个关键的字,她死死地抓住江宴之的手,寻找最后一点依靠。
往往越接近故事的背后,人们心中的胆怯越会放大,像是一个行走于黑暗的野兽,直接将人给吞噬了。
“仙仙,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甚至还是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胚胎。”
许覃眼底出现淡淡的柔光,仅一句话,将许折夏整个心理防线轻松击溃,在许折夏的心底,她做了无数的预设,只是——
她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道:“几个月的时候?”
许覃笑了,点头印证了她心里的想法,他明明是笑着的,看上去是解脱的。
“我跟你妈妈是江城认识的,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怀了你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整个人就站在光里,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我不可抑制地爱上了她。”
许覃粲然一笑,原本还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现在变得清澈,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爱意。
“我对她展开的猛烈的攻势,当时你妈妈问我,能不能接受你,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后我就如愿以偿地娶到了她,但是我知道她心底有人,所以我没有多的心愿,我只希望她能留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讲另一个故事一样。
“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折夏吗?”
许覃望着眼底都是泪的少女,笑着解释道:“因为折取一枝夏,满堂皆留香,所以你叫许折夏,是爸爸爱妈妈的证据,因为遇见她,是我这一辈子中最最最最重要的日子,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仙仙,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不管你身上留的是谁的血,你都是我一点点养大的,只不过我是一个很贪心的人,我企图用你,来绑架你的母亲,让她一直留在我身边。”
许覃笑了:“仙仙,不要自责,你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爸爸希望看到的,这是你能最快接手公司的方法,爸爸没有时间一点点给你铺路了。”
许折夏身躯一震,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看向许覃泛白的嘴唇,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喉咙里被卡了一根刺。
许覃的大手抚上许折夏的头,交代了全部:“是我告诉顾家的,是我想让你带你回去的,我仙仙才不到三十岁,不能没有人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