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唯心造应作如是观。”
看着三娘惊诧、难以置信的样子,白素贞微微一笑,说道:“公主蜃雾确实厉害,只是幻术终究是幻术,因心动而起,因心寂而灭,蜃雾越过五官五感,直逼魂魄,变幻无常、不可琢磨,但只要不执着那些因念头而形成的‘相’,自然能勘破虚妄。”
“啪啪啪”三声掌声传来,一旁许宣附和道:“娘子说得没错,有道是,‘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冥须悟空’,正是要不执着才能悟得一个‘空’字。”
依旧蹲在太师椅上的敖放双眼一亮,喃喃念道:“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冥须悟空?
说得好,说得好,《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所谓观者,最重要的就是观无常,观苦,观无我。
那些光头虽然爱打机锋,也伪善得紧,但于修行一道确实有一套,若真能做到这‘悟空’二字,世间幻术皆可不萦于心!”
来水府时许宣还想着等回去后将四大名着一一抄上一遍,这时见白素贞说什么心动、心寂糊弄龙女三娘,便把《西游记》第一章最后一句说出来唬人,谁料竟引得敖放这么多感慨。
不等他说话,敖放又是戏谑一笑,指着许宣接着说道:“话虽如此,但你们这两口子却是狡猾!
明明是魂魄修为有了一定境界,非要扯到什么观法,虚实相上去,拉着光头出来做大旗便很有趣么。”
敖放不愧是修行万年的积年老龙,只一眼就看出了白素贞修为虚实,虽然没有点明“阴神”二字,也让许宣夫妻听得心头一惊。
许宣讪讪一笑,说道:“龙君说笑了,晚辈虽然道行浅薄,但也知道元婴、元神之辨,要想真个锤炼魂魄,需等到练神返虚后才有可能。
那等修炼功法都是世间修行大派的秘藏,哪里是晚辈能接触的,便是能接触,也修炼不得啊!”
洪荒时,众生都是直接修炼魂魄,锤炼、孕育肉身中蕴藏的一点神性,好比如今修士飞升昆仑炼成不灭仙灵一般。
如今,五帝几番清洗、换血,世间流传的炼魂功法早已寥寥无几,许多修士甚至连魂魄能修炼都不曾听说过,这种情况下,许宣自然不肯承认自家娘子懂得如何炼魂。
敖放见状,也不纠缠什么,看了看仍旧一脸疑惑、不忿的三娘,说道:“好了,这局你输得不冤,退下吧。”
等到三娘屈身一礼,退到敖荆身后,敖放环视一周后说道:“老大,这第二局甚为关键,你预备派谁出战?”
“爷爷,孙儿虽只修行了八百年,却想为洞庭水族争口气!”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众人寻声望去,不由都笑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敖放唯一的一个亲孙女,敖锦。
敖锦不仅生得乖巧可爱,天资也极聪慧,只可惜父母早逝,这才跟着敖放四处游历,在五湖四海七河中素有锦公主的名号。
一旁敖磊见状,心中战意这才稍熄。这位锦公主修行虽只比他多了三百年,但一身道行已经能与自己母亲比肩,断不是他能比拟的。
敖放眯眼笑着道:“竟忘了我们的锦公主,爷爷真个糊涂了,未曾化龙的年轻一代,你确实能排进前三,锦儿既然愿意出战,那就让爷爷看看你最近的修为有没有长进吧!”
“锦儿定不让爷爷失望!”
敖锦一挺胸,手中忽地出现一杆红缨枪,七尺长枪通体银白,点点龙鳞绘于其上,枪尖如雪,红缨似火,比娇小的身躯还高许多,一眼看去,有种萝莉舞大枪的即视感。
“何必劳烦我们的锦公主出马,这一战还是我代劳吧!”
“哎……锦公主的买卖你也敢抢?好生在一旁看着吧,我打赌十个回合,这小白脸定会败在掩日枪下!”
“哪里需要十个回合?即便不凭龙族肉身,单靠锦公主这一手枪法,我赌三个回合就能分出胜负。”
“噤声,噤声,惹得锦公主发了脾气,你我都不好过。”
……
听得众人言语,许宣也不敢小瞧面前这个看起来与灯儿差不多大小的龙族公族,上前两步,抱拳一礼,说道:“在下许宣,见过锦公主,不知公主想要怎么个比法?”
敖锦肤白胜雪,柳眉弯弯,长长的睫毛低垂,只是站在哪里,整个人就透出一股恬静、乖巧的感觉,全然没有寻常龙族的盛气凌人、目无余子。
“你是凡间修士,修行不过元婴中期,若论肉身,怕你说我欺负你。”
敖锦声音软糯,如同自身气质一般,随即又将手中那杆掩日枪在地上一顿,传来一声金石相击之音,寻常法器都无法留下痕迹的青石大地,顿时以枪杆为圆心,出现一圈蛛网状裂纹,深及寸许。
“听闻你有一柄飞剑,甚是锋利,运剑之法神鬼莫测,本公主就与你比一比兵刃如何?”
许宣见这小公主竟知道自己,只以为是敖磊同她说的,也不在意,答道:“刀枪无眼,易放难收,在下不如与锦公主比试法术、神通如何?”
敖锦嗤笑道:“易放难收?那是你功夫还不到家,你放心,本公主这杆掩日枪虽然锋利,但早已练到如臂指使。
你若是收不住飞剑,那也无妨,放手来攻便是,若能伤了我,就算你赢。”
在场诸人闻听此言,纷纷叫好、喝彩,许宣见状不再多说,只是一拱手,纵身先往依旧矗立在那里的坊门去了。
“爷爷稍待,孙儿去去就来!”见此情形,敖锦也提枪紧随其后投入坊门之中。
等到二人入门,敖荆广袖一拂,三间四柱的坊门忽然浮现出另一副场景。
演法地中,青山皑皑,飞瀑自山崖坠落,溅起漫天水雾,阳光穿过这些水雾,当空挂起一道美丽的彩虹。
彩虹之下,许宣、敖锦相视而立,中间只隔了数步。
清风吹拂,掩日枪尖上那穗红缨上下翻飞,成为众人眼中最靓丽的那抹颜色。
反观许宣,气度也是毫不逊色,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黄皮葫芦,脚步不丁不八地站在敖锦面前,双手负在背后,任由山风将衣袂吹得上下翻飞。
“许宣,我这枪乃是爷爷自一处遗迹中寻来,枪名掩日可不是虚妄,你小心了!”
许宣道:“公主也莫要小瞧了我这柄飞剑,剑名山海,一剑可搬山,一剑可覆海,这些日子得了一门养剑法门,剑势更加凌厉,所以方才才不肯与公主比试兵刃。”
敖锦微微颔首,面色一肃,浑身那股恬静、乖巧的感觉瞬间敛去,整个人变得如一杆长枪一般凌厉,杀伐果决。
“闲话以后再续,且看枪!”
说罢,敖锦提枪一抖,一道长啸声自掩日枪上响起,枪杆瞬间震动无数次,枪尖下那团红缨越发艳丽,代替头顶艳阳成为许宣眼中唯一的那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