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宣三人,敖磊嘴唇蠕动了几下,目光中三分欣喜,五分畏惧,剩余的两分是憎恨!
“你……来了。”犹豫片刻,敖磊吐出三个字,将身一侧,让开道路,接着说道:“不知道你要来,所以……嗯,请跟我来吧,前面还有位置。”
许宣再傻也能听出这话不是和自己说的,夫妻二人对了个眼色,心中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
“你们也一起来吧!”敖磊心中也不由疑惑,许宣夫妻怎么会和这人一同来了,难道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若是这样,可就不太好办了。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柳牧之笑了笑,说道:“你们未曾给我名帖,我总不能硬闯进来,恰好在门口遇到他们,所以就一起来了。”
敖磊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等到柳牧之迈步向前,才落后他几步紧紧跟在后面。
见他这副姿态,许宣心中更加笃定了面前这个名叫柳牧之的男人的身份,看了看白素贞,悄然做了个口型。
白素贞微微颔首,拉着许宣的手略微紧了紧。
一行人来到最靠近祭台的队伍前方,环顾左右,许宣发现众人也正好奇地盯着他们,隐隐能感觉到场内神念乱飞,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
“来了?坐吧。”daqu.org 西瓜小说网
队伍正中,一名干瘦老者耷拉着眼皮,眼神有些混浊,一身粗布麻衣,像个乡村中随处可见的老农一般,挽着裤腿蹲在椅子上,旁若无人地“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见柳牧之来了,只是随意朝身旁努了努嘴,示意他往自己身旁坐。
那把太师椅上原本坐着的是个面容威严,颌下三缕长须的中年修士,一见此景,朝老头拱拱手,笑了笑,二话没说让到一旁。
“这老头什么来头,好大的架子。”许宣心中略感惊讶。
今日是敖应天葬的日子,来的都是世间有头有脸的人物,饶是如此,在场数百人,钱塘水府也只在第一排摆了十几把椅子,供那几个大龙神和不世出的高人安坐,其余人即便是代四海龙君前来吊唁的龙族太子,也只能在后面站着。
而那人,竟当这里是自己家一般,就这样大剌剌蹲在椅子上,偏偏左右两旁的宾客竟都没什么意见。
“见过老前辈!”柳牧之上前先行了一礼,才对刚刚给自己让座的那位中年人道:“折煞在下了,怎敢让前辈给我让座,我在后面站着就好。”
中年男子道:“若是你没来,这座位我自然坐得,如今你既然来了,老龙君身旁自然还是你作陪最为妥当。”
“不敢,不敢,前辈是海河大龙神,修行数千年,当不起前辈这般抬爱。”
老头吧嗒吧嗒嘴,取下叼在嘴里的旱烟杆,在椅腿上磕了磕,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数百年不见,还是这般虚伪,今日你既然敢来,难道还不敢坐这把椅子?坐吧,无论你当初用的什么手段谋得了那个位置,如今时过境迁,大局已定,又来矫情什么?”
柳牧之讪讪一笑,说道:“如此,晚辈就冒犯了。”
说完,又朝刚刚那个海河大龙神拱拱手,以表谢意。
“至于你们两个。”老头眼神在许宣和白素贞身上游移片刻,反手指了指身后,说道:“就在我后面和他们几个小辈一同站着吧。”
许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老头身后站着几个气宇轩昂,华服金冠,腰缠玉带,衣衫上金丝银线绣着团龙补子,想必就是方才宫娥说的四海龙族太子了。
白素贞见状扯了扯许宣袖子,伸手在他掌心写了个“放”字,许宣立时猜到了那个干瘦老头的身份,也不言语,径自拉着自家娘子朝他身后走去。
今天他和白素贞来此,一是想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做贼心虚,二也是想见识见识传说中龙族的天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众人坐定,片刻后,四方祭台下十二面青铜巨鼓被几个赤膊力士敲响,一阵鼓声,震动四方,听得许宣气血翻腾。
鼓声停歇,洞庭龙君忽然出现在高高的祭台之上,浑身缟素,面容威严、悲切,朗声道:“绍兴二十年七月初七,舍弟被奸人所害,身首分离,死状凄惨。
吾与三弟敖泽忽闻此事,悲痛欲绝,心中感慨万千。
五百年前,为保我二人周全,敖应自污己身,被褫夺封号,压与江底数百年。怎知才脱困二十余载,又遭横祸,其命途之多舛一言难以尽表。今日诸位不辞路途遥远,齐至此地,我先代敖应谢过诸位了。”
……
洞庭龙君敖荆一番言语,听得祭台下众人低声细语,当他说起五百年前自污己身、被褫夺封号之事时,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坐在最前方的柳牧之身上。
方才在干瘦老头示意下给柳牧之让座的海河龙君,这时正端坐在宫娥新加的椅子上,忽然开口问道:“敖荆,说了这么多,总该告诉我们是谁害了敖应兄弟吧,便是凡人也讲究个沉冤昭雪,更何况是我龙族一江正神?”
“一江正神?那是以前的事了。”后面人群中有人嘀咕道。
海河龙君霍然起身回首,冷冽、威严的目光在身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一字一句说道:“即便不再是一江水族正神那又如何?那也是龙族!”
海河龙君抬起右手,指着身后神色各异的同族继续说道:“如今龙族境况江河日下,再这般各自为阵,明哲保身,只怕不需多久,龙族也将与那些凡间妖族一般无二了。
龙族自有龙族的威严,不是谁都能轻易冒犯的,敖应死得蹊跷,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杀人立威才行。否则,任谁都敢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一番言语,说得在场龙族纷纷赞同颔首。
等到场中众人略微安静了少许,洞庭龙君敖荆才道:“敖青龙君言之有理,此事虽是我洞庭、太湖水族之事,但说大了也是天下龙族之事,此事我心中也有些猜想,等天葬之后自会一一说与大家知晓,到时再一同商量个方略出来,如何?”
海河龙君敖青这才不再多言,一拂衣袖,再度坐了下去。
“好了,莫要耽搁了吉时,开始吧!”干瘦老头不知何时又点燃了一锅旱烟,“吧嗒吧嗒”继续抽着。
敖荆颔首,再次朝场中众人拱拱手,起身背对众人,双手高举,喊道:“吉时已至,临渊潜龙,翱翔九天,终需重归四神怀抱,九龙拉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