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教坊二楼的单间,一个时辰就是十两银子起步,这还不算茶水、酒菜等。
所以,能来这里的客人,轻易得罪不起!
梅杏南到底是经验不足,还未等丫鬟告诉她客人的名字,便抱着自己的琴心惊胆战地上了二楼。
敲门后直接走了进去,只匆匆扫了一眼主位,那里正斜斜靠着一个男子。
而且,他身边还不止一个女子呢!
梅杏南心里一凉,一步步走近。
她越发紧张起来,咬了咬下唇,这才来到大厅正中,欠身行礼:
“奴婢见过...”
糟了!忘了问对方姓什么了!!
梅杏南紧张得手心冒汗:“奴婢见过大人!”
四周安静无声,坐在主位的男子没有开口,梅杏南便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原地不动。
半晌,只听到头顶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
“用不着这么大的规矩,快起来吧!”
梅杏南讶然抬头。
贺幽寒?
怎么又是他!
贺幽寒笑了笑,轻松道:“过来坐吧,不要杵在那里了!”
梅杏南有片刻失神,但转瞬间回过神来,低头走过去。
有几位珠翠围绕的大美人正坐在他身边,好奇地看过来,还有几位娇俏的侍女手捧碟盘站立两旁。
这就和人们刻板印象里的浪荡公子一个样,他仿佛在故意向人展示一般。
贺幽寒一手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琴:
“其他人先出去吧,免得打扰本将军听曲!”
“是”
梅杏南僵住。
随着屋中其他女子纷纷起身,她紧紧抱着怀中的琴,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不知对方为何会将其他人赶走,只留自己一个。
“将军想听什么曲子?”
贺幽寒在榻上变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朝她看过来。
杯中酒微微晃动,就这么看着她,似乎在思索。
梅杏南心里越来越发毛,纠结着要不要说点什么。
不过以上次他鄙视自己不知廉耻的态度来看,可以肯定的是,突然将自己叫上来二楼绝不是单纯地替她解围。
“《风筝误》会弹吗?”贺幽寒淡淡开口。
“会!”梅杏南道,然后赶紧将怀中的琴放好。
她只忙着调音,并没有注意到压在琴下的东西。
一张纸便悠悠飘了下来。
贺幽寒随手捡起,扫了眼上面的内容。
梅杏南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但很快便神色微变。
是自己之前随手写下的姻缘对!
那天季红尘来求自己帮忙抄琴谱,自己只是借着余下的纸张随手写下。
之后便一直压在琴底,也没当回事儿,刚才取琴时更是没留意。
“挥戈保疆土,张口平天下,文武兼备。”贺幽寒一挑眉,“你不喜欢这副下联吗?”
毕竟上面被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也没有...”梅杏南尽量解释。
贺幽寒又发现纸张下方重新写了另一副下联,“提笔绘春秋,泼墨描古今,书画双绝!”
“噗嗤”一声,他忽然笑了起来,“你知道原本的下联是谁写的吗?”
“这个...奴婢还真不知道!”
梅杏南笑的脸都有些酸了,可却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直视他,整个人都透着心虚。
反正满红楼人来人往的,对联的纸条上也只标明了桌号而已。
“下联正是我写的!”贺幽寒特意捏着那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
梅杏南这才佯装惊讶地转过头,称赞道:“原来是将军写的下联啊,怪不得奴婢写得不如您这么大气!”
幸好贺幽寒没有生气,一抬下巴,示意她可以开始弹奏了。
弹琴是一件很考验心境的事情,梅杏南刚刚整个人都紧绷着,此时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胃里突然一阵剧烈的搅动。
她一个没忍住,竟直接...吐了出来!!!
幸亏这些日子一直少食,并没有太多污秽。
但场面也极度难堪!
梅杏南先是愣住,实在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局面,顿时手足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忙取出帕子要去擦拭,却被另一只手拦下。
“算了,你笨手笨脚的,呆在那里不要动。”
贺幽寒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大步流星走向偏室,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端着一个装水的铜盆和毛巾。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他随口抱怨了一句。
梅杏南现在整个人已经窘成了一只虾子,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自然不可能干坐着等着对方来服侍,赶紧起身想要接过毛巾。
“对不起,将军,还是让奴婢来吧!”
她想将毛巾从对方手中夺下。
“你再别动了,免得碍事!”贺幽寒直接挥开了她的手。
见地面全都脏了,他直接挽起衣袖,蹲在一旁快速擦拭着。
一边又指挥着梅杏南抬起脚,将她四周也清理了个干净,动作快速又麻利。
他这个样子,可与刚才那副骄奢淫逸的纨绔样大相径庭。
面对那些吐出的污秽,连梅杏南自己都感到膈应,而他在处理时却是一脸平静。
梅杏南视线向下一扫,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衣服下摆也沾到了脏污。
她实在是过意不去,想着起身开一下窗户通通风。
毕竟现在满屋子都是酒气,难闻得很。
可贺幽寒又拦住了她,先一步推开窗子,然后又取过一个痰盂递到她脚边:
“如果还是感觉不舒服,就往这里吐吧!”
不仅如此,贺幽寒还给她端来一杯茶漱口。
“谢谢!”
微凉的晚风吹进来,梅杏南看着贺幽寒在那里一通忙活,也从最先的手足无措中冷静了下来。
直到这时,贺幽寒才注意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