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梅杏南差点被自己口中没来得及咽下的菜噎死。
她赶紧拉过唐辞忧,在对方耳边大致讲述了昨天的事情。
当然,略去了不少她丢人的部分。
虽然贺幽寒表现得很君子,但唐辞忧听后不屑一顾:
“这位贺将军的名声可一向不好,你知道官员私下给他取了一个什么绰号吗?叫他三姓家奴!”
梅杏南微顿,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儿。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为何会这样叫他。
当初贺幽寒随自己的母亲逃荒,和难民一起来到了京都,是自己父亲偶然遇见,这才收留了她们母子。
那时贺幽寒随自己母亲姓秦,此乃第一姓!
之后随母亲改嫁进了尚书府,他便也改姓梅,这是第二姓!
可在秦姨娘去世后,他便被赶出了尚书府,又因缘巧合成了太子殿下的人。
太子的母族便是贺家,故此又被赐姓为“贺”,此乃第三姓!
北周臣子最看重一个“忠”字,像贺幽寒这样的人,是他们眼中名副其实的狗腿子。
然而他偏偏又是太子手下的红人,明面上谁都不敢得罪他。
所以即便看不起,也顶多在私下里发发牢骚。
教坊司这种地方,大小官员汇聚。
两杯酒下肚,再把门一关,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像唐辞忧这样的官妓,在一旁陪酒时自然是听了个真真切切,所以说消息最是灵通。
而且若遇到有经验的女子,甚至还会刻意记下一些有用的信息,以此来时刻关注着朝中动向,以便清楚地意识到哪伙势力是需要自己巴结讨好的人。
“...哼,他明明受了太子的恩惠,却还和镇北王府不清不楚的!”
“要不是这两年东泽边境处的势力总是动荡不安,像他这样的武将地位也没这么高!”
“听兵部的郝大人他们谈起过,若是等镇北王的那位独女回了京都,陛下可能要给她指婚了,也不知道是哪位王爷有这个福气!”
唐辞忧只当是饭时的闲聊,却没注意到梅杏南在听到“镇北王”三个字时明显哆嗦了一下。
因为镇北王的独女便是大名鼎鼎的平宁郡主!
以前她尚有底气在天艺盛上和对方争一争高低,但现在,她只能祈求着此生最好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不仅如此,就连向圣上检举自己父亲里通外国的那位大臣,好像也是镇北王手下的人。
唐辞忧是个爱说话的人,即便是吃饭,小嘴也一刻不停。
梅杏南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更多的时候是听。
等吃完了饭,唐辞忧才想起一件正事:
“杏南,求你帮个忙,等一会儿回去帮我写几份名帖,能者多劳,谁让你的字那么漂亮呢!”
“什么名帖?”
“嗐,咱们不是马上就考核了吗?其实这种东西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也没个标准,说你跳得好便是好,说你跳得不好那便是不好。所以我看不少人都主动往外递名帖,最好能和几位评委套套近乎,到时候也更有胜算不是!”
若能一夜春宵,那便更是保险。
这是唐辞忧的潜台词。
梅杏南当然也明白。
唐辞忧斟酌了一下才问她:“你要不要也替自己写一份?”
其实以梅杏南的才学和容貌,更容易讨那些人的欢心,就是不知她愿不愿意。
梅杏南沉默片刻,抬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正当两人要起身离开时,又有人进来了,其中一位正好是季红尘。
她一眼便看见了梅杏南,“杏南姐,你们吃得这么早啊,都怪我们来晚了,不然就能凑一桌了!”
即便上次当众出了那样的事情,但季红尘每每在见到梅杏南时,依旧可以有说有笑地和她打招呼,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梅杏南本就不喜欢交际,如今见了她,更是不愿浪费口舌,干脆连招呼都不打。
季红尘却直接站在了她身旁,不冷不热道:
“姐姐现在可是容与姑姑提携的人,攀了高枝,难怪看不上我们这些姐妹!”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吸引饭堂里其他人的注意力了。
由于这三人本就是此次考核的热门选手,彼此之间又有些恩怨,早已成了其他人私下里谈论的话题。
所以大家看似继续吃饭,但耳朵都悄悄地竖了起来。
外教坊的官妓平时都是不允许出去的,几十号人关在这么个地方,都巴不得瞧个热闹。
梅杏南自从进入教坊司后,最害怕的就是众人瞩目的视线,脸色也不自然起来。
“商先生早就交代过,他已经写好了开场舞的新琴谱,叫咱们昨天下午时去练习,可杏南姐你不仅没去,连个假都没请,果然是越来越懂规矩了,真不愧是尚书府教出来的!”季红尘语中带着辛辣的讽刺。
梅杏南心里一颤,是啊,她怎么把商先生交代的事给忘了?都怪自己昨天状况不断!
可两旁的人听了都忍不住讥笑,出身再好又能怎样,还不是和她们一样沦为了官妓。
在得知梅杏南被容与姑姑带在身边调教后,众人都暗戳戳地盼着她进不了内教坊,那时候可就有意思了。
“季姑娘!昨天交给你的琴谱,你连一遍都没有完整弹下来,这是练好了吗?”
一道略带严厉的男声在门口响起,明显是在帮梅杏南解围。
众人看过去时都是一愣,竟是商丘明!
“先生,曲子我昨天已经背熟了,等一下回去必定勤加练习,一定不会耽误事情。”季红尘的语气不免弱了几分。
屋中也立刻安静了下来。
要知道商先生可是很少来外私教坊这种污秽之地的,让他负责此次考核的曲谱已经是给了极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