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教坊的另一间楼内。
几个身材健壮的年轻小将正围在一处闲聊,饶有兴致地抬眼打量着台上的舞蹈。
“太单调,看来最近的舞姬和乐师们越发偷懒了!”
贺幽寒斜斜靠在一张颇为豪华舒适的宽敞软榻上,外袍的衣带系得松垮,胸前的领口更是半敞着。
可哪怕这么没规没矩地坐着,全身上下已多出一种雍容的气度。
嫌弃歌舞单调的正是他。
立刻有人调笑:“咱们贺将军真不愧是风流场的常客,要不您费心调教一番?”
贺幽寒懒漫的嗤笑一声:“本将军可是很忙的,说到底是最近的歌舞伎人手不够用,也没什么新面孔!”
同伴忙点头:“这有何难,我等一下和礼部的人打声招呼,正好前一阵有批新来的官妓,若有色艺双绝的就划进内教坊,如何啊?”
贺幽寒现在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众人自然都巴结着他。
闻言,他也只是半醉半醒地点点头。
“对了,你昨天急着赶回来到底是去哪里了啊?”他的一个死党叫江宸遥的又问道。
“私教坊呗!”贺幽寒随意道。
江宸遥皱眉。
旁边的人则是一脸坏笑地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将军,居然敢在这个时候顶着被殿下骂的风险去找女人,吾等楷模!”
贺幽寒身边的狐朋狗友早对他的风流习以为常。
可江宸遥却有些疑惑,因为贺幽寒虽常常寻花问柳,却从未耽误过殿下交代的正事。
这还是头一次!
也不知是哪位姑娘这么有魅力,能让他几天几夜不睡觉从剿匪的南塞赶回。
...
梅杏南躲在房间中,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心情,门外就有人敲门,通知大家去前厅听训。
她不敢耽误,几乎是第一个到场的,然后忐忑地缩在了角落。
可即便是这样,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梅杏南的身材本就凹凸有致,哪怕是样式最简单的裙子,也被穿出了几分仙气儿。
唯独脖子上戴着一条十分突兀的丝巾。
片刻后,人都到齐了。
刘姑姑这才扭着腰肢过来,虽然上了年纪,但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撩人的风情。
一见是她,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刘姑姑看着昔日里这些对她这种奴婢呼来喝去的官宦小姐们,如今低头在自己面前任由训斥的老实劲儿,心里十分快意,高声道:
“恭喜各位,你们运气好!上头刚下了命令,说让你们这一批新人进行一次考核。”
“只要表现得好,以后就可以进入内教坊做歌舞伎,比你们现在的生活要优渥许多...”
梅杏南凝神听着,当听到可以直接进入内教坊时,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不仅是她,厅中的所有女子听到后都目带喜色。
教坊司有两类人员,一类是以技侍人的歌舞伎,一类是陪侍枕席的官妓。
虽然地位都不高,但一个以色侍人,一个以才艺侍人,区别和待遇还是差很多的。
梅杏南等人现在只是官妓,住在外教坊。
内教坊是歌舞伎们的所居之地,她们专门负责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表演歌舞。
相较官妓而言,歌舞伎不但要有姿色,为了迎合官员们的需要,更要会诗书琴画等。
这就意味着除了色相之外,还必须具有更高的艺术造诣,这是文人官员更为看重的。
如果考核过了,就可以进入内教坊做歌舞伎,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
梅杏南赶紧从震惊地回过神来,认真听着、记着。
刘姑姑继续:
“...准备的时间不多,半个月左右,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们先不用接待客人了!”
梅杏南暗自庆幸。
“而且这次来的评审都是最有名的公子、士绅,像是贺将军、江公子等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考题也都是由他们出,所以好好准备吧!”
姑娘们听了齐声应是,不约而同地提起了精神。
要知道,像是歌舞伎考核这种情况,台下都是各路达官显贵来捧场。
哪怕她们没有那个本事进内教坊,只要表现得好了,也能被贵人看中。
梅杏南在大家互相讨论评审人员时,一耳朵就听到了贺幽寒的名字,立刻觉得头皮一炸。
其实作为京都内的新贵,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他常年混迹于各大私教坊磨炼出的毒辣品味,能有这么重的话语权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贺幽寒以前在她心中的形象很差,但至少昨天的银子是给了的。
按理说,他都没动过自己,完全可以拒绝付钱。
等众人散去,梅杏南开始往回走时,却被人叫住了。
“妹妹等一下,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忘了喝避子汤啊?”
女子红纱绕肩,宫腰纤细,足系金玲步步摇响,容貌更如画中人一般。
梅杏南见是她,面上难得露出轻松:“原来是唐姑娘!”
唐辞忧,是她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同样是官妓,但已经是可以应付各种场合的情场老手了。
就连一些男女之间的私密事,都是她昨天临时教给自己的。
唐辞忧身后的丫鬟手中正端着一碗乌漆漆的汤药。
官妓在接待过客人后,第二天是肯定要服用避子汤的。
“不用了,我昨天没有...”
梅杏南想说,贺幽寒昨天只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她一顿,然后就被自己气走了。
但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将汤药接过来。
“今天身子觉得怎么样?我给你带了一些消肿的好药,等你回去了赶紧敷上!”唐辞忧道。
似乎怕梅杏南还想不开,又多安慰了两句:
“做女人嘛,可以自私一些,何必太把脸面当回事?自己快活了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