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温瑜派去的人已成功潜入了江宜初身边,江宜初得知严确竟是投靠了裴颂,假借一场刺杀救驾重回温瑜身边,心中分惊骇。

当初长廉王会让严确作为护卫队的目护送温瑜前往南陈,显然是分信任他,但严确终究是做了裴颂的狗,江宜初越想,便越替温瑜担忧。

前往坪州的大梁旧何其多,谁也不能断定,里边还有没有投靠了裴颂的人。

但任她再着急,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能帮温瑜的法子,温瑜派来的人倒是不止一次地宽慰她,温瑜派她来之前,一再嘱咐,一切要以江宜初的安危为先,让她莫要为了打探消息犯陷。

江宜初嘴上应着,心中的忧虑却不曾减轻过,温瑜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不用想也知道其中的波折和艰难,且即便是此时,温瑜仍牵挂着她和阿茵的安危,身边有得用的人,也是第一时间送到她身边来。

江宜初觉得难过,她作为长嫂,未能护得了温瑜一,反倒是那个不过八年华的少女,在洛都失陷后,便匆匆赶往南陈联姻,在奉阳城破后,又独自支撑起大梁倾坍的大厦。

从前她自身难保也就罢了,但今她处境安稳了许多,无论何也要替温瑜做些什么的。

很快,江宜初便寻到了机会。

裴颂在战场上接连吃了败仗,且身上还负了伤,军中条件有限,他养伤期间便没在军营,是在附近城镇寻了座宅子落脚。

江宜初被他一并带了过去,底下人传唤他去裴颂房中时,她心下虽抵触,却也明白她今每隔一旬还能见上女儿一面,都是顺裴颂意换来的,激怒他,对她和女儿都没什么好处。

且她今还想帮温瑜探些消息,唯一能接触到军务和政事的地,也只有裴颂那里了。

江宜初跟着引路的婆子过去后,刚进门便闻到了刺鼻的药味儿,裴颂坐在榻前,上身只披了件外袍,露出了结实的胸腹和缠在左肩的纱布,手上拿了一册兵书在看。

引路的婆子恭敬垂首道:“君,人带过来了。”

裴颂这从手中书册上抬起目光,挥退那仆妇,面上含笑:“阿姊来了啊。”

江宜初半低着,并不看裴颂,也不话,似无声的抗拒。

裴颂对此早习以为常,待仆妇带上门离去后,他望着江宜初好整以暇道:“阿姊似乎一也不心疼我受了伤。”

房门合上后,屋内便暗沉了下来,只有裴颂榻后的纱窗还照进些许光亮。

他整个人都沐在那片天光里,却无半分兰芝玉树之态,哪怕他此刻面上带着笑,也只让人觉着乖戾。

江宜初拢在袖中的手扣紧,:“君一向吉人自有天相。”

裴颂听得这话,不由笑出了声,他的心思素来难猜,此刻突然笑得这般开怀,江宜初只觉背脊上也跟着窜起了一阵寒意。

裴颂似笑够了,终于止住了笑声,意味不明地看着江宜初道:“此看来,阿姊还是担心我的?”

不等江宜初接话,他便继续道:“那便

劳阿姊替我擦身换个药。”

江宜初身形微僵,垂眼看着脚下的砖石道:我笨手笨脚,不擅这些,未免伤了君,还是让大夫替君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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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颂嘴角的笑意收了起来,很是为难般道:“这可何是好,魏岐山今开始反攻莫州,阿姊又那般心疼那个孩子,未免战时出什么意外,我要不还是先命人把她送去幽州,只不过往后再见艰难了些,得让阿姊挂念了。”

江宜初一听他提起女儿,脸色当即便白了下来:“别动阿茵!”

裴颂面上这重新带了笑,看着江宜初:“那便只能劳烦阿姊了,药在书案左边的抽屉里。”

女儿就是江宜初的软肋,纵使她有千般万般不情愿,此刻也唯有迈步朝书案走去。

到了书案后,江宜初也没量裴颂堆放在案角的那些折子和书信,直接按裴颂的话开了抽屉,取出伤药后便软榻那边走去。

裴颂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宜初,若不是公孙俦先前给过他从江宜初那里截获的信件,只怕他也要相信江宜初被迫留在他身边,除了不情愿,再无旁的心思。

但就是清楚这一,裴颂嘴角的笑反越发肆意了。

他是从地域里爬出的恶鬼,卑鄙阴狠,阿姊若也足够狡诈和心狠,和他更配不是么?

江宜初拿着药走回,瞧见裴颂那笑时,只觉心底一阵阵发毛,生怕他瞧出了什么端倪。

但细想自己取药,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案的那些信件,应不会引得他起疑对,遂稳住心神,站在了裴颂跟前垂眼道:“我替君换药。”

裴颂也不看书了,随手将书册往边上一放,大喇喇坐在榻前。

纵使江宜初没有抬,也能察觉到他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看了一眼裴颂身上晕着淡淡血色的纱布,硬着皮上前去拆开,大抵是为害怕,她指尖冰凉得厉害,反倒是指腹无意中接触到的皮肤滚烫。

江宜初甚至能觉到喷洒在自己发顶的呼吸都渐重了几分,她更加不敢抬,拆纱布的手也有了些轻微的发抖,好不容易拆开纱布,想要从裴颂身上取下,却他还穿着外袍,不好从他身后绕开。

江宜初垂下的长睫轻抖了两下,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我需替君宽衣。”

裴颂倒也没为难她,张开双臂任江宜初替他退下了外袍。

没了外袍遮挡,江宜初很快就把那缠了数层的纱布尽数取下来,瞥见裴颂身上那道几乎横贯了整个肩,一直延升至胸膛结着暗黑色血痂的伤,长睫又扑扇了两下,脸色也苍白得厉害,勉强维持着手抖取了药粉重新替裴颂撒上去。

在撒到肩膀处时,裴颂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了江宜初的手腕。

江宜初整个人都抖得厉害,垂着避开同裴颂对视:“药还没上完,还请君莫要为难。”

裴颂抬起了江宜初的下巴,在看到沾在江宜初眼睫上的泪珠上,眼中的戏谑收了起来,变成了一种江宜初看不懂的目光,他轻声问:“阿姊哭

什么呢?”

江宜初没回答他,只是又有两滴清泪从她眼中滚落。

裴颂用食指抹了那泪,送到自己唇中尝了上边眼泪的味道,看着江宜初的神色变得古怪,似乎他自己都不信江宜初会为自己哭一般,一先前那般轻佻问:“阿姊这是在心疼我?还是被伤吓到了?”

他着垂眸瞥了一眼横贯了自己胸膛和肩膀的那道伤,不以为意笑笑道:“魏岐山的确是宝刀未老,不过这伤还要不了我的命,阿姊别哭了,我心疼的。”

他中那句心疼,就和他嘴角的笑一样轻佻,没有半分可信度可言。

江宜初却似受不了了一般,闭上了眼仍止不住泪流地道:“秦涣,收手吧。”

几乎是几年没有人再唤过他名,裴颂微愣了一下,随即笑意不减地道:“我不懂阿姊的意思。”

江宜初睁开眼,悲意难掩地看着他道:“秦家当年所遭受的,你早倍百倍地讨回来了,几族被灭门,温氏皇族也被屠戮殆尽,大梁江山支离破碎,这些还不够吗?”

裴颂有些讥诮地看着江宜初:“阿姊觉得,我现在该束手就擒,任魏岐山和菡阳宰杀是么?”

江宜初不出话来,她只是在看到裴颂身上的伤时,觉得他迟早会死在他一手挑起的这些战火里。

她恨眼前这个毁了她的家的人,却对曾经那个被她视若亲弟弟的邻家少年恨不起来。

秦家被抄的那一夜,火光滔天,绝望的哭喊声迄今让她想起仍觉揪心,从秦府门下淌出的血,直至第天都没干。

她知道秦涣的恨,所以觉得他既然报仇了,就该放下这仇恨收手了。

裴颂当下的话,却也让她清楚自己那番言语的可笑来。

他今就是众矢之的,不管是为了争权夺利的魏岐山,还是报灭门之仇的温瑜,都不会放过他。

江宜初脸色更加苍白,眼中全是痛苦。

裴颂面上的讥诮却慢慢淡了下去,他盯着江宜初看了一会儿,:“阿姊是真在心疼我啊?”

这个认知似乎让他心情好了起来,他抬手一拭去江宜初脸上的泪痕,:“我很高兴。”

江宜初偏过想躲开他的触碰,裴颂抓着她的另一只手,却带着她的手按到了他肩的另一个圆形疤孔处,他看着江宜初道:“上一次我护着阿姊中箭,阿姊看着这处箭伤,也像今日这般哭,我以为,是为我快死了,所以阿姊替我难过,原来看到我受伤,阿姊也会难过的么?”

他身上灼热,江宜初再听他那道箭疤,手似被那道疤烫伤一般想挣脱,但裴颂将她那只手按得牢牢的,任她怎么挣都无果。

裴颂手上再一用力时,江宜初直接被扯得跌进了他怀中。

江宜初一手撑在他胸膛上,还在挣扎,很快就被裴颂擒住了双手,眼泪不断地从她眼角滑落双鬓,她:“放开。”

适逢外边忽传来鹰犬的声音:“君,咱安插在坪州的钉子送来了急报。”

裴颂听到这话,神色似乎变了变,终是松了钳制住江宜初双腕的那只手,朝她道:“阿姊会慢慢看明白自己心意的,我等得起。”

身上再无束缚,江宜初连忙起身。

裴颂也在此时唤那鹰犬进来,江宜初整理了微乱的鬓发匆匆出门,在同那鹰犬擦身过的间隙,用眼角余光瞥向对手上信件的封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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