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的月色光辉似一个透明的壳，坚不可摧，件货子夜守护在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
黛看着眼前坚硬的屏障愣了神，这在此前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因为他的烟雾本身并不来自凡间，自二十年前于寒潭中复生以来难逢敌手。
偏偏在今天遇到了？
从黑烟中散发出冷哼声，又散出烟雾将他那位姐姐的嘴巴封上，他到如今才明白原来蟒蛇的嘶叫会如此吵闹。
“麻烦。”
比此前更加浓厚的墨色打在那层屏障上，打不破？他偏不信这个邪，人类该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今日除非他死不然这个人类必死。
那位救下他的浅衣仙子曾道人类如蝼蚁，万不可对他们网开一面。时至如今它仍将那句话当做生命信条，笃信着人类无比弱小、自大自私又贪婪，与之相遇必定要除之后快。
杀了她。
此时此刻，黛的脑海中只有这个想法。
而身处危险中的子夜，在她的意识中又是另一番境况。
“喂，子夜，快醒醒，我们今天得去给张大爷家道歉！”
男人无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缓缓睁开眼，极熟悉的场景呈现在她面前。
这是她的家，仍在东宇邓林时的家。
赤衣的男子懒散靠在门板上，嘴里念叨着让她赶紧起床，他们今天似乎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daqu.org 西瓜小说网
“易安……？”子夜揉了揉眼，发现身体变小了许多，就像是回到了七八岁时一样。而后她又不可思议地捏了两下自己的脸颊，很疼，“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哈？”易安一脸莫名其妙，“该不会睡傻了吧？臭丫头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隔壁的张大爷可是把原委都给我讲明白了，今天你必须去给人道歉。”
“什么？”
床榻上子夜茫然的神色落入易安眼中时，他才忽然明白可能确实出了些问题。这孩子由他一手养大，他自然明白这丫头在撒谎时会是什么表情，她装不出这么自然的反应来。
可能……的确有些什么事情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发生。
或者更严谨点说，他眼前的子夜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丫头，她一定经历了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吗？”易安快步走到床榻前，先试了试她的额头，确定不是因为生病烧糊涂后继续说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所以，毫无保留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若非他们多年不见，以及自己现在的身体太过幼小，子夜真想一巴掌糊到易安脸上，然后再大声质问他为何会失踪多年。
她咽下几欲脱口而出的指责，“易安，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们很久没见过了吗？”易安挑挑眉，对于她这句话有些疑惑。但他又想这在意料之中，自己养大的小丫头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嗯。”她即使明知这是在自己的幻想中，但她还是想要控诉一番，“大概有两百多年，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了。”
听闻此言易安温柔笑道，“那可真是好久不见。”他这家伙生的好看笑起来也极好看，如果不知道他的性格，多半都会被他的笑容骗过去。
事实上，他眼中的怀疑丝毫未退。
“你可能……不会很相信，但真相就是如此。”
子夜注意到了他的眼，那双能骗得万人为他疯狂的眼。那就如紫水晶般透亮明澈，诱惑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探究他的过往、妄图知晓她最深沉的秘密，但他的过去无人知晓，秘密同样被掩藏于心底。
幼年时她曾在邓林时便有人慕名前来，那些人往往会带来好玩、好吃的小东西，她曾心动过，但易安不许她与那些人有任何交集。哪怕她收下旁人送上的一块糕点，易安都要她买十倍的东西再送回去，他不愿也不会为此欠下任何人的债。
她到很久之后才明白原来那些都是易安的追求者，不论男女，太多人愿意为他奉上一切。不过关于易安的名声，那还得多亏颜涣那天的讲解，否则她真的不会知道易安竟然会是个琴师。
“不，我相信你。”
易安的答案并不出乎意料，子夜明白他无论如何也会这么说，这是他的标准回答。不管事实如何，也不管他自己心中到底怎么想，易安在明面上总会说几句好听话，以此来骗取信任。
标准路数罢了。
“别摆出这种‘果然如此’的眼神，子夜，如果这话是其他人在说的话，那我多半要考量一下。但如果是你的话……”他压低声音道，“如果是你的话，那我会相信。”
“为什么？”她只当自己的意识忽然出现了差错，随口一问，易安可不会这么跟她说话。
“因为你不一样。”
这回答一如他多年来的老套路，没有任何新意。拿出来骗一骗刚认识的人还差不多，只是忽悠对他颇为了解的子夜，未免有些不够格。
“得了吧你。”子夜嗤笑两声，“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是幻境的话好歹给我把他原本的性格模仿出来诶。”
“你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如果遇到困难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易安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之前他还勉强能应付的来，现在居然把他当做了幻境中的人，到底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呢？
子夜与他对视良久，最终还是泄了气，“算了，和你说也没什么用。”
她的确是遭遇了些事情，可幻境中的易安又能帮到什么呢？
不过是个幻想而已。
“不用把我当做幻觉。”她沉默许久，反而是让易安看出了不对来，“我活生生存在于此，这里同样不是你的幻想。子夜，你要明白，如果是幻觉的话，我根本不会与你如此对话。还记得我以前教过你的那些内容吗在？这里究竟是不是幻境，用心去感知。”
“或者，如果你仍旧如此固执认为的话，现在跟我走，外面的世界会让你更加清醒。”
话毕他拉起还傻傻楞在床榻上的子夜，随手抽过一旁的外衣为她套上，最后将人一把抱在怀中带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