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
江逾白笑得温柔又无奈,伸出一只手将想要离开的子夜又拉住。无论自己怎么用力挣脱,他走死死拉着绝不肯放开,大有种愿意陪她浪费时间在这儿到天荒地老的准备。二人纠缠片刻,等到子夜终于安静下来之后,江逾白才缓缓开口道。
“这不是指责,是担心。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必要为我这种人到此种地步。”似乎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江逾白的声线分外柔和,“为我而涉险是很不值的事情,子夜,因为我而受伤的话我会很不安的。”
尽管他的目光看起来温情脉脉,他生来便是一双桃花眼,想要勾人心魄不过是瞬间的事。只是自与他相识起,子夜还从未听到过他有如此温柔的语气,一时间竟有种自己掉入陷阱的想法。
“……再怎样我也不可能掉进你的坑,正常点。”子夜翻了个白眼,对他的温情视作无物,“对着我释放温柔根本就是在浪费,这么好的表情还是留给下一个猎物吧。”
江逾白敛起自己的温柔与深情,可惜地说道,“怎么偏偏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只把女人当做恋爱废物的家伙给我闭嘴。”子夜对于他的话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认同,“比起被你祸害,我更情愿当木头。”
“这么说未免有些伤人心诶。”daqu.org 西瓜小说网
他摆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但子夜对于这家伙的本质有着极深刻的了解,白了一眼后不再理会。这时他才收起那副开玩笑般的神情,认真地说道,“不如我们去渡关山吧。”
“现在?”子夜挑眉,深感不可置信。
江逾白微微颌首,“自然是如此,她无非不过是想要你去渡关山帮她找东西,拿到之后才有进行下一步交谈的可能。那我们为什么不早去早回呢?”
子夜现在只想把他的嘴缝上,他还真当渡关山是家门口的菜市场不成?想去就去、想回就回。
不过这的确是个好提议。
离姝自然不可能放任向成躺在一片废墟里养伤,她早早便派公孙遂去寻了新的住处,连带着把其他人也安置了下来。而在她安排子夜的住所时,子夜却插嘴道不如趁早去渡关山,又将自己的猜想挑拣着同众人说了一遍。
这一猜想使得吹雪派那些人紧张不已,他们见证过吹雪派被灭的全过程,至今提起来都是一阵胆寒。如此情况下他们决意不愿再留在花落城,生怕又被凶兽盯上。
“胆小鬼。”离姝看着那伙人的反应不由得露出嘲讽的笑,不过这正中她下怀,自然是同意的。
她假意挽留两句,最后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子夜的提议。
这时公孙遂才将早先准备好的引魂灯拿出,每人取了一滴心头血,将灯点燃。子夜深知引魂灯价格不菲,很意外离姝的大方。不过据离姝称渡关山极其凶险,这是她能为这些人做的最后保障,起码还有将他们的神魂引回的可能。
子夜咧嘴笑了笑,勉强信了这个理由。
离姝口中的渡关山与谢安宁口中的渡关山差不离,子夜听了没两句就直犯困,倒是江逾白,听得很是认真。
事后子夜曾问过江逾白为何会那么认真,明明他自己也是从渡关山中走了一遭的人,照说不该有那么强的好奇心。但得到的答案是江逾白一个白眼,并缓缓道出,“我要是还记得里面有些什么,那还有必要去第二次吗?”
她心道论胡扯您老真是天下第一,但也懒得揭穿江逾白的谎话。
江逾白千里迢迢从南荒来到南离可不仅仅是兴趣使然,他儿子身上的病恰好需要一昧药材来救,而那昧药材只生于死人堆里。
没有任何地方会比渡关山更加适合生长,那里是只有将死之人才能去往的地方。以前她没少听江逾白念叨过渡关山,但实在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他一次正巧碰上他去了渡关山。而最后能在花落城碰见半死不活的江逾白时,她内心简直波澜四起。
她心中莫名有种预感,待到江逾白恢复记忆后,被作为物品拍卖的那段经历将是他毕生的黑历史。而一旦这段历史被旁人知道,那对麻烦父子间吵架的理由恐怕会再多一个。
一旦想到那种场面她便格外想笑。
“你在想什么呢?”江逾白皱眉看向她,“你的坏笑出卖了你,说,又计划着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子夜连忙摆摆手,不打扰他对于渡关山的研习。
事实上荒木阁中曾藏有万卷书,全部由江逾白亲自从各大宗门的藏书阁中借回,子夜有略微扫过一眼,多数都与渡关山相关。他实在是为了儿子的事操碎了心,起码在这种方面他为人父无可指摘。
但由于渡关山又实在没什么人去过,江逾白也只能从字缝里抠内容,最后才能整理出很厚一本的笔记。他在此事上显得颇为认真,不过同时对于自己精心做出的整理显得很得意,甚至提出可以让子夜来阅读。但子夜既无窥私欲也无去渡关山的想法,于是便拒绝了他的提议。
早知如今会有如此际遇,她就该听江逾白的话把那本笔记完整看一遍才对。
她看了眼仍旧在奋笔疾书的江逾白,又起身出房看到仍旧灯火通明的其他房间。走廊里又传来熟悉的争吵声,准确的来说是单方面的吵闹,之前的刺头叫嚷着答应这件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过问自己,摔、打、砸……无所不用。
但更多的是安静,心惊胆战的人们在相互安慰,害怕至极的人摆出神像想要祈祷上天保佑……没有人会去理会男人的叫嚷,或许他们已经将此视作男人释放情感的渠道,害怕这种情绪是要排解的。
然而对于子夜来说,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渡关山是个多么危险的地方。常听人说渡关山何等危险,但她这个人心中却是全然没有害怕之情。
除却那二十年的黑暗对自己造成的后遗症外,她的情感中完全缺失“害怕”这一部分。
简而言之,只要不再次坠入永无的黑暗中,她绝不可能触发害怕这一情感。但在这一刻,她的内心深处竟然在此产生了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