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姑娘恨好奇子御为何会变成这样吧。”
目送楼子御回房后,许星澜才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放回子夜身上。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宣扇,扇面上绘有山水画,下面系着个绀青色的流苏穗子,与他格外相称。他本就有些书生气,此刻看起来更应该是在书馆吟诗作词的文人。
师北辰对那把扇子似乎有点兴趣,他从许星澜抽出扇子起目光便被扇子所夺,正巧这扇子的主人就坐在他旁边,于是连桌面上他最爱吃的荷花酥都不能挽回半分留恋。
“怎么会不好奇呢?我也是头次见识断手断脚的人还能再次长出手脚,而且还是在这么短时间内。”子夜仍旧拨弄着面前的饭粒,头也不抬,“真不愧是白阳门。”
许星澜扇动扇子的频率渐渐放慢,露出一抹苦笑,“若是子御还能恢复成从前的模样,那慢些也值了,可惜不能。”
“以前的模样?他现在也挺正常的……这是燕愿山全景图,许道友着实雅致。”子夜看向许星澜手中的扇子,眸子忽然一亮。那是极为熟悉的场景,大概是每个来往于五境八荒之间的人都会记住的场景——燕愿山全景图。
“子夜姑娘好眼力。”许星澜连敷衍式的夸人时都透露着一股子真诚,这让他的话越发不可信起来。“这的确是燕愿山全景,不过能认出的人不多。”daqu.org 西瓜小说网
“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吧,毕竟那是唯一通道。”子夜轻笑到,并不接受许星澜的夸赞,这份夸赞完全不走心。
“可大部分都不会去观察周遭,子夜姑娘你是少数。”他的眼睛清亮明澈,仿佛不染尘埃,或许做个文人墨士才是他该走的道路。“能观其全貌者如今已是甚少,世人皆知其中一二却不解其全貌。”这话酸的人牙疼,但是由许星澜说出却别有一种气质。
“但这话又何尝不是偏见呢?”子夜放下筷子说道,“有些人知其一二便可平安顺遂又何必要求知其全貌呢?有时候全貌未必如世人所见,许道友也莫要太肯定。”
“有些事情还是知晓全貌的好。”许星澜合扇将其拿在手中摸索,“就如子御一事,不知真相的人只道他是捡了条命,知其内情的人才明白他的痛苦。”
“可他活了下来,这点就已经比旁人幸运千万遍。那些后来殒命在不留山兽潮中的人,哪个不比他倒霉呢?他太走运了。”子夜想起之前的传闻,对于那些惨死于山中的人,她提起来仍是一阵喟叹。
“姑娘有所不知。”许星澜以扇拍桌,满面无奈,“子御虽然捡回了命,如今身体也已经复原。但他开始害怕人类,超过三人以上的场合都会让他害怕,今天连比试现场都没能走进去。若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我们巴不得他好的慢一些。”
“你们还去今天的比试了?”子夜的注意力被中间一句话所吸引,反而是不太关注楼子御。在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好后,她又补了句,“怎么?身体复原还会影响心理的么?”只是这似乎显得她态度更加不好了。
“本来要去的,毕竟师姐和云沢都在今天比试,我们总归是要去捧个场的。”许星澜看起来有些遗憾,“不过走到一半子御便吵闹着要回来,也只能由着他,我负责带他先回来。也不知今天的比赛是否有趣……”
“至于子御的病,他这病多半是心病,总觉得有人要害他,估计就是那天在不留山里吓出来的。治估计很难治,只能先带回门中再说了。”
“你师姐是温姣?”
子夜才问出的瞬间,许星澜便已点头。他们来到王都时除却穆永言外,辈分最高的便是温姣,师承掌门,是他们所有人的大师姐。
“温姣和云沢都有比赛么……阿辰,你有看到她们吗?”子夜目光投向师北辰,带着几分疑惑。
白天时为了看护徐嘉瀚,子夜几乎是半步未出房门。反倒是师北辰,期间借着各种借口往外跑了几次,让子夜担心了好几回,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到这二人。
然而师北辰却是摇摇头,“比试场里挤满了人,哪里看得清谁是谁。”
“你们有去吗?”许星澜也来了兴趣。
“我是选手。”子夜很是直白将此告知,免得日后场上见面尴尬,“不过我们并未在场中停留太久,也只看了第一场。”
“师弟们说首场很精彩,真的吗?”许星澜似乎并不介意此事,比起这个,他更好奇今天的战况如何。
“这个么……很疯狂。”子夜想了半天还是用自己心里对徐嘉瀚的评价来总结,实在是徐嘉瀚其人太过疯狂,单就颜涣来说这比赛还在正常范围内。
“那真是可惜了。”遗憾二字很明显的写在了许星澜脸上,不过旋即他便又反应过来,“还好当时我们没有强迫子御去看,幸好……”
“幸好什么?”
“子御的病症会被旁人情绪所诱导,所以我们会尽量减少在他身边的情绪波动,起码要保证他回到门中。”楼子御之事,许星澜几乎全盘托出,仿佛对子夜是百分百的信任。
然而子夜听完这话却又是一阵腹诽,就凭今天许星澜在楼子御身旁的几顿教训,他这话的可信度就要打一半的折。不过想法归想法,她还是耐着性子听许星澜讲了下去。
“如果真如你所言,那比试场面过于疯狂的话,子御今天没有去比试场真是万幸了。”许星澜又开了扇,指甲扣着扇柄死死不放。
与子夜对视一眼后,师北辰插话到,“那真是万幸,今天徐嘉瀚还放血了呢!那场面简直吓死人,我旁边的小孩都吓哭了,还好楼哥哥没有去。”
“放血……”许星澜眼底流露出懊悔的神情,只是一瞬,却被子夜敏锐地捕捉到。只是子夜不明白,他到底在懊悔哪件事情。他抿唇再次说道,“那真是太疯狂了。”
“还好子御没有去。”许星澜又眯起了眼,仿佛真的在为此事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