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师弟,”秦忠道,“既是为此事而来,你直说便是,实在是不该故意挑衅,坏了同门之谊。”
“不关清风的事,”苑晴柔道,“是我撺掇他的,你们铁旗峰弟子平日什么作风你又不是看不到,让他们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弟子间有些摩擦在所难免,”秦忠解释道,“我峰众人平日里是有些粗糙,可每次除魔遇到难处,最后不都是靠我师兄弟们下山拼死完成。他们不应受到今日之辱。”
“秦师兄,”清风道,“师弟我胸襟狭窄,做不到你那般宽阔高尚。当日比试之前,虞规辱骂我师姐的话你是听过的,所有人里就属你们铁旗峰说话最难听,我不在乎你那些大道理,我只要与我师姐出气。”
“事已至此,便各退一步,谁也莫要争论了。”秦忠道,“你对许师妹的维护我自是看在眼中,我个人还是极为佩服你的。天色已晚,你这便随我去取‘神将诀’,从此以后还望我们两峰能放下成见,同为除魔大业尽力。”
说罢,几人去到宝阁,秦忠取了一册“神将诀”交付清风,寒暄几句之后便送一行人离开。
许清心此时已等得焦急万分,若非不想出现在太多人的视野中,恐怕已跑到铁旗峰找人。看夜空现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白点,这才微微宽心。
仙鹤落下,许清心赶忙上前,见这几人平安无事,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师姐,”陈婉溪兴高采烈,上前挽上对方,“你真该和我们一起去,别提有多痛快。”
“都发生些什么?快与我讲来。”
陈婉溪开始滔滔不绝讲起,许清心听后也觉出气,只不过更多的是担忧。见师妹兴奋,她也不好在这时泼冷水,眉宇间却是现出愁容。
“师姐,”陈婉溪停了下来,“你不高兴吗?”
“你们闹得也太过火了些,”许清心道,“怕是从此以后,铁旗峰和咱们水云峰要势不两立。”
“有什么好怕的?”苑晴柔道,“下次我带上法宝,看谁还敢大声。”
“宗门内他们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就算动手,我也不怕他们。”许清心道,“可是除魔任务在即,到时出了宗门,一边对付魔道,一边还要提防同门黑手,岂不危险?”
“师姐别怕,”清风忽然开口,“别人无心加害我们固然好,可若真起了歹心,出了宗门后该担心的是他们。”
“这才像话嘛,”苑晴柔搂住清风肩膀,“不愧是敢杀虞规的人,脑袋里的东西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一晃千年,许师姐身边终于有了像你这般的人。”
许清心知道清风处处维护自己,欣喜自是不提,不过比起这些,她最大的愿望还是所有人都平安。
“只盼分配任务时,不要被人为难。”
苑晴柔一听此话也沉下脸,道:“许师姐,你说到了点上。当日你在台上折了那些长老的脸面,怕是分配任务时会被针对。”
清风见气氛一下子沉闷,安慰道:“任务越困难才越好。”
苑晴柔道:“此话怎讲?”
清风道:“陈姑娘和李兄排名在前,自是不用担心。出去做任务的只有我与师姐,比起妖魔之徒,我更如师姐所说,担心同门黑手,若我接了危险的任务,别峰的人便不会再与我们一起,倒是省心。”
“哈哈……”苑晴柔大笑,“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许清心嗔道,“师弟他年少无知,不知妖魔的恐怖,才会说出如此大话。你不提醒他,反倒助他自负,他又爱逞能,出了事最后还不是要我痛心。”
“许师姐,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外人似的。”苑晴柔故作生气,“大不了我陪你俩一起去。”
“你老实在宗门待着,”许清心道,“陈师妹与李师弟还需你照顾,今日你们去铁旗峰耀武扬威,得了一时痛快,他日我不在,别人反过来寻仇怎么办?”
“知道了,”苑晴柔道,“你不在时,我会照顾好他们两个。”说着忽地牵住陈婉溪的手,道,“陈师妹我喜欢得很,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尽心照顾她。”
“苑师姐……”陈婉溪俏脸一红,想说谢谢却是忘了该如何开口。
“有你这话我便安心,”许清心道,“时候不早了,大家先各自回去,明天看了排名,领了任务,还要再做打算。”
清风与师姐离开,陈婉溪却是没动,看着上了鹤背的苑晴柔,她喊道:“苑师姐,谢……谢谢你。”
苑晴柔有些意外,又从鹤背上下来,问道:“陈师妹,干嘛突然谢我?”
陈婉溪道:“方才你说会照顾我,我……我很开心……”
“这有什么,”苑晴柔道,“许师姐一直尽心照顾你们,你最该谢她。”
“师姐的爱护我当然清楚,”陈婉溪道,“只是师姐她看起来好孤独,又好伟大,以至于她对我们所付出的一切都成了一堵冰墙,让我们难以逾越,又照出我们的不堪。师姐是极好的,可她的好太凄太苦,总压得我喘不上气。”说着便哭了出来。
苑晴柔上前搂住她,轻抚其头发。
她明白,付出是高尚的行为,可若是付出只能通过牺牲来表达,那便成了枷锁。
陈婉溪哭了好一会儿,把苑晴柔的衣服都浸湿,她抬头,看着师姐的眼睛,道:“苑师姐,我以后好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像你一样大声地笑,像你一样随便任性,像你一样去无忧虑地保护朋友。”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苑晴柔道,“你以后会比我更优秀。师姐我天赋不够,修为有限,你天赋比我好,一定要努力修行,他日站在高处,便可去做你想做的事。”
“嗯,”陈婉溪用力点了下头,“苑师姐,我一定会的。”
刑殿。
虞规的破碎尸体摆在地上,木菩萨露出悲悯的表情。她掐诀,地上生出几条藤蔓,将尸体裹起,如同一个绿色的蛹。
“需要多久?”杀伐将问道。
“最快半月。”木菩萨回答。
“我绝不信那清风仅凭一个秘密就能杀了虞规。”杀伐将道,“他自己也定有秘密。”
话甫落,一朵花苞从那绿色的蛹上长出,静待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