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十二人了。
澹台深等人再次集合力量冲击了一下结界,即使几名固基境动用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依然打不开一个口子。
耳听得结界外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都知道,凝实境的大佬们消灭了那条巨大藤蔓后,腾出手了,不禁悲喜交集,就连一直孜孜不倦写名字的乐鱼也停下了手,满怀希冀看向了发出震动的地方。
可转眼间,声音归于寂灭,再也没有了持续。
结界的能量罩只是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光纹,接着消失不见了。
“他们怎么停手了?不对呀,龚大人是凝实境的前辈,他要打破这个结界很容易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阻滞了?”
范礼脸色苍白,手脚颤抖不停,他脚下的名字又开始淡了起来,辛野绿生怕他忘了,连忙提了他一句。
澹台深的脸上也毫无血色,不过他比起快要崩溃的范礼来说,依然保持着一定的理智。
“范大人,你就死心了吧。这个罩子就是诡谲为了慢慢吃掉咱们而将内外分隔开来的。我猜它的本体很弱小,随便一个聚花境高手就能把它捏死,而它又舍不得咱们这些美味的糕点,于是就制造了这个一个罩子。”
美味的糕点?
范礼很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无话可说。
不得不说,澹台深的比喻很到位。诡谲抽取地气形成这么一个防御罩,能将猎物困在里面,用它自己特殊的杀人方式干掉猎物,外面的凝实境高手要是能突破防御罩的话,它就往坑洞里面一钻,谁都找不到。
指望那些刀猴?
弱小的刀猴根本不可能是对手,而最能打的刀猴酋长刀郎又是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有些狭窄的坑洞它也钻不进去。
故此,这头诡谲在此地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慈云山,聚集了各路英豪无数,最终干不掉这头三级诡谲,还有可能舍弃整座滁州城,说出去就是耻辱。
罩子内外,一片沉默。
夏侯仪、殷重光、铁元忠等人也消灭了剩余的诡谲,来到了罩子外面。
南宫印脸色数变,数次举起了番天印,又数次放了下来。
他生于斯,长于斯,对于城中的一草一木、生机的了解绝对在所有人之上。使用番天印的第一击,不仅防御罩受到了震荡,就连整座城池,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这是地气被撕扯的缘故。
这也是桓冲和殷来没有动手的原因之一。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纵容三级诡谲植根十年,最终酿成了苦果,还得自己来尝,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报应。
乐鱼的父亲乐无忧一直以南宫印马首是瞻,他是看着儿子走上慈云山的,现在儿子生死未卜,不禁老泪纵横“南宫族长,还有没有办法破开结界,救出我儿?乐家上上下下,都会感激南宫家的大恩大德的。”
要是放在往日,南宫印必然一口答应,能得老滑头一句口头承诺,起码值半条街了。可是如今,他却沉默以对。
乐无忧又转向龚桢“龚大人,您是布政使,天子门生,金口一开,言出法随,必有破开结界之能,望龚大人救我乐家一救。”
说罢深深一揖。
要是乐鱼知道,这个平时比他还不靠谱的老爹居然为了他这么求人,必定能感动得热泪盈眶,两父子抱头痛哭了。
老学究的龚桢右手食指轻扣“这个嘛,这本来就是你们滁州城的事,本官只是过来看一看,瞧一瞧,至于能不能帮上忙,看的是天意。”
这做大官的舌绽莲花,就是没有一个信得过的。
乐无忧一个一个看向眼前的高手们,殷来缩回了阴影之中,桓冲抬头看天,楚郴举起葫芦,醉醺醺道“好酒!”
他不禁悲中从来,重重阖上了眼睛儿呀,不是为父不救你,只是为父力有不逮。
南宫家、桓家、殷家在这一刻,都同时在考虑同一个问题
干不掉诡谲,那就要搬家了,搬去哪呢?
大家族尚且如此,小家族自然心灰意冷,尤家家业悉数被毁,全家在外城惶惶不可终日,可尤家家主尤老婆子年轻时本就是一个不信邪的主,老了之后在家中更是说一不二。她将龙头拐杖狠狠杵在地上,震得碎石纷飞
“一群怂蛋,拖泥带水,还像男人不?你们不上,老身自己上。”
她毫不客气,举起龙头拐杖,龙头上面的一颗龙珠发出万道毫光,悉数打在了防御罩之上。
防御罩灭......
所有人本来是想看尤老婆子的笑话的,没想到,就连番天印也砸不开的防御罩竟然真被她的龙珠给灭了?
给灭了?
下巴,掉了一地。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慈云寺大雄宝殿门外,十几号人站得横七竖八,同时看着中间一人,一名年青的镇魔卫百户,屹立如山,手里捏着一团阴影。
卜。
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只觉心头阴翳尽扫,眼前一片清明。
滁州城上空,一阵柔风掠过,带出了淅淅沥沥的清爽小雨,将城内城外,洗涤得干干净净。
城外的难民营,老百姓们扶老携幼,走到道路中央,感受着这股雨点带着的清凉之感,多日来的郁闷感觉,就像是被皂角洗濯了似的,浑身上下,舒泰不已。
他们跪倒在地,大声疾呼,感激天公的恩赐。
殷来盯着那名年轻的百户,心情复杂至极。
殷重光则是下唇紧咬,双目爆发出炙热的杀意,他想不到,精心布置的一个局,以全城人作为赌注,以殷家作为赌注,居然输了!
气抖冷。
范礼不知何时瘫倒在地“我终于活下来了,采谷兄,小弟终于活下来了。”
当三级诡谲被消灭那一刻,所有人的记忆全回来了。
梁玖安、戴真、雷横、嬴龘龘,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的音容相貌,终于一点一点,在记忆里拼凑成型。
知府梁玖安,滁州城名义上的城主,在面对诡谲的手段时,坚持不肯写下自己的名字,成为了此战中地位最高的牺牲者。
面对着力挽狂澜的殷大人,南宫选、于吉激动莫名,不由自主单足跪倒在地。
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