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就是将俏如来送往中原的日子,那时我也会一同去。”
“嗯,那么明日我就先离开。”
飞渊与苍狼共同商量之后的事情。
苍狼笑道:“我以为你会等到跟我一起。”
飞渊摇头认真道:“苗疆国事,飞渊不能再插手了,道域已有前辈知道这件事。虽然我们都知道事情是怎样回事,但雷叔已死,人证没了,而你身为苗王,再无确凿证据前,他仍是你的国师,之前我和雷叔的事情已经闹到很多人知道,与其让忘今焉继续拿我和雷叔以及你的关系搅乱人心,不如让我们分开行动。”
他的眼睛闪亮地看着她,不禁莞尔。
“忘今焉是你的恩师,平叛内乱有他献策,他大政方针,让苗疆国泰民安。于苗疆来说,他也是一名有功之人,在事情没有到最后时,你的立场不能偏向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在逃的犯人,你把我带到王宫,已经太危险了。就算忘今焉的事情这样过去了,日后恐怕也会影响你的臣民对你的敬仰。”
飞渊与苍狼敞开心扉交谈之后,也能明白他的处境。若她跟着苍狼一同出现,就算忘今焉无法再改变局势,仍然会落败,但这件事对苍狼的影响一定会有的,一个刚登基不久的王,却选择相信一个外来人,很有可能还是为私情。
苍狼心中自然也明白,对忘今焉他不能太过无情,起码面上是不能。
接触不到真相的人,太多了。
“知我者,飞渊也。”苍狼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飞渊眉眼俱笑,一双紫色的眼睛通透而明亮,回道:“何求知己?有我足矣。”
“哈。”苍狼笑如春风。“明日我可以安排你出去,只是你可以保证自身的安危吗?不止是忘今焉,就连吾苗疆士兵,也是同样。”
飞渊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我明白,我会乔装的,替我准备一件夜行衣好了。”她想反正大家都喜欢穿一身黑装神秘,要是遇到同款杀手,打不过,还可以试图混入啊。
苍狼思虑片刻说道:“明日忘今焉会上殿,为了送俏如来做准备,他不会离开王宫,送你出去最好的时机便是他在我眼前的时候,所以是白天,夜行衣太招摇了。”
“啊?白天啊,那我怎么出去啊?”
“你扮成铁军卫的人,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这,不招摇吗?”
“会有人帮你的,放心吧。”
飞渊点头。
“离开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找师兄,以及靖灵君前辈。我要以道域剑宗,宗主之女的身份,指控苗疆国师忘今焉,杀人灭口。那时你不需要帮我,只要公正就好。我要洗清我与雷叔的事情,道域的人自然会帮我。”
尤其是靖灵君还是荻花题叶找来的,他身为剑宗德高望重的前辈,她不能让他一直受到坏人的利用。而且她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为剑宗名声,她也要自证清白。
苍狼见她目光深邃,心事毫不遮掩,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想杀忘今焉,为暴雷拳报仇?”他直言道。
飞渊转过脸,随即恢复正常,笑道:“这就是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说吧。”
苍狼扳过她的肩膀,还算温和道:“飞渊,你想跟我分开行动,不止是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些问题。更重要的是,万一事情并非我们想的那样成功,你仍然会对忘今焉出手,你不想连累我,是吗?”
飞渊一时噎住,目光闪躲,喉咙咽了咽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苍狼眉头微沉,由衷道:“我答应你独自行动,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原因,你说那些影响,对我来说,不足为俱。只是因为我尊重你的选择,你的立场,你的情感。既然你不要站在我的身后,那么我便助你上前。但这不代表,我能对你放手。”
一番肺腑之言,让人动容也动情。
“其实,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考虑事情不如你们,我只知道我心里恨忘今焉,恨荻花题叶,也有点嘛恨自己,原本江湖人情也是很难还的。”飞渊眼神真诚地看向苍狼,说道:我答应过你,我不会冲动送死的,只要他与道域关系明了,找他偿命的人会很有多。”
苍狼颇为苦笑道:“你这是在告诉我,忘今焉一旦无苗疆事情结束之后,便是你们道域的事情,你认为我不会对他下杀手。”
“不是,是我也不想你来做,你心里也明白的,不是吗。”飞渊说道。
“他杀了岁无偿。”
“所以你不会救他的。”
苍狼沉默无言。
明明她是在为他考虑,但他心里仍感到惆怅。
飞渊觉得气氛有些低沉,主动打破道:“我们也不用太悲观了嘛,说不定事情很会顺利地解决啊,俏如来他们不是也有计划嘛,你说他们会有什么计划啊,我师兄人又在哪里啊,逍遥哥哥可能没死对吧……。”
她絮絮唠唠说不停,他的眼神愈渐暗沉。
忽然说道:“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受伤了。”
飞渊怔住,重重地点头道:“嗯。”
“哈,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苍狼苦笑道。
“真的,真的,真的。”飞渊附在他的耳边一直重复着。
第二天,飞渊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士心送给她的纸人,发出异样的光芒,渐渐变得微弱又黯淡,以为会消失,却一直保持着不灭。
她当即猜出肯定与辅士有关,用士心教过她的术法,控制纸人,纸人虽然如往常一样动了起来,但是却不像是受到她的操控,她的术法似乎加催了纸人的异样。飘在半空中飞舞,留下一道道光痕,隐约拼出了字形。
直到四个字显形完毕,纸人才重新落回到她的手上。
[速回道域]
飞渊面色讶异,这是怎么回事?辅士为什么要她赶回道域,他知道了什么?
就在苍狼进来的时候,她慌忙地将字形驱散,心里颇乱。
“怎么了?”
“没,没有,就是有点紧张啦。”
苍狼没有怀疑,玩笑道:“你要是害怕的话,还是算了吧。”
“啊,不不不,我没事了。”
他拿出准备好的衣物交给她。
“务必小心。”
“嗯。”
她应承地那么诚恳,却还是没能做到。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人,飞渊条件反射地进入备战状态。
不知道来人是什么人,似乎不像忘今焉的杀手,也不像荻花题叶。
“你是什么人?”
“送你回家的人。”黑衣人粗着嗓子回道。
果然,是来杀她的人。
飞渊拿起剑就要动手。
黑衣人故意不让她拔剑,与她缠斗了起来。
一进一退,一受一攻,却仍被他紧逼的脚步压制,每次欲拔剑,就会被他阻拦。几招来回间,飞渊察觉这个人并未出全力,简单地就压制她。
又是她打不过的人,什么世道,哪来这么多高手。
“可恶!”飞渊咬牙,不惜以伤换得机会脱身。
就在对方一掌要拍中她的时候,他停住了,然后被飞渊打了。
“你到底是谁啊?”飞渊疑问道。
黑衣人收了真气,不改坏人的姿态,走到她面前,说道:“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这个声音,飞渊呆愣地眨眼。
“逍……!”
“嘘!”
飞渊明白地点头,欣喜若狂,激动不已。
没有死,果然没有死,太好了!
风逍遥见到她安然无恙也挺放心的了,说道:“走吧。”
“去哪啊?”
“送你回家啊,我刚才不是讲咯。”风逍遥一脸认真道。
“……。”
风逍遥见她不动,问道:“你不想回去?”
“为什么要让我回去?我师兄呢?”www.)
“这嘛,你就听你师兄的吧。”风逍遥话里暗示,他是受无情葬月所托。
飞渊自然也听懂了。
“他知道我很担心他吗?他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连不都见我,就要让我回家,我不要!”她眼眶微红,好不容易她知道他没事,知道他恢复好了。
风逍遥自然地解释道:“他是担心你。”
“我要见他,不然我不会回去的。”飞渊坚定道。
风逍遥夹在中间也是无奈,继续讲下去,也不安全。
“好,跟我走。”
俩人走后,一直隐匿在暗处的人影,走了出来。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一声喟叹。
在中苗交界之地,一处毫不起眼的旧舍,失踪的几人皆隐藏在此。
“飞渊姐姐。”修儒看到她,很是高兴,“太好了,你平安没事。”
飞渊嗯地点头,心中泛起酸涩。她也很开心,只是这开心之中,掺杂复杂的伤感。
皎洁月色下,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褐红色交领长袄,右衽衣襟与袖口一截白色,长发用珠帽固定,额前头发齐垂眉,双目如潭,眉宇间拢着愁雾。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此刻,就像是第一次的重逢,直到现在她才能将他与儿时记忆里的他对应起来。
无情葬月见到她,心中亦是伤怀。
离开故乡十数年,曾经牵在手里的小姑娘,长大了,还依然记得他。
俩人一时相顾无言。
飞渊热泪盈眶,她的心情很复杂,有开心,也有难过,也有委屈。
风逍遥与修儒见此气氛,默契地不出声打扰。
等,她在等他先讲话。
无情葬月终是开口道:“飞渊。”
飞渊捂嘴呜咽,眼泪堤溃,她跑上去抱住了无情葬月,“飞溟哥哥,你好了,你真的好了,你记得我了。”
无情葬月不禁喉咙发涩,闭目咽下,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故乡,已没有他的朋友,亲人也没有了,为了报仇,他装疯扮傻,除了仇恨,他连自己是谁有时都真的忘记了,也淡忘了她,没想到那天会听到她的名字。
“你,你是真的记的我吧。”飞渊松开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无情葬月点头道:“我记得。”说着他想起儿时一件事,再道:“小时候你很爱吃糖,牙齿吃掉了好几个,笑起来时候,很。”
“好了,我确定了。”飞渊抹脸擦泪,喜笑颜开。
“飞溟哥哥。”
“嗯。”
“飞溟哥哥。”
“嗯?”
“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真的很开心啦。”飞渊激动又开心。
风逍遥手里又见酒壶,看似潇洒恣意,说道:“是啊,太好了,干杯!”
无情葬月看向他,他明白的抬手,手摇着酒壶冲他一笑,随后畅饮一口。
话不出声,事已明了。
修儒说道:“我们还是进去讲吧。”
飞渊点头主动地拉着无情葬月的手往屋子里走。
她有太多的话想问,而他们也是。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方桌,飞渊激动地率先举手道:“我先问。”紧接着笑看风月俩人问道:“你们和好了,以后不会再吵架了吧?”
风逍遥举壶的手微顿,正好和看向他的无情葬月对视上。
“小弟啊,飞渊问你呢?”
飞渊期待地看向无情葬月。
无情葬月说道:“大哥从来不会与我吵架。”
风逍遥接话道:“是呀,我会让着你啊。”
“嗯。”无情葬月点头。
飞渊看傻了,他们感情有这么好的吗?
俩人齐刷刷地再度看向飞渊。
飞渊哈哈了两声,说道:“我就是希望你们以后不会再轻易受到坏人的挑拨啦,像现在这样,多好呀。”
那天她听到荻花题叶讲风逍遥被飞溟师兄杀了,是真的害怕。
“还有,师兄,血不染你还在用,是吗?”
“放心,血不染对我影响不深,我已摆脱了。”
飞渊半信半疑道:“爹亲说过你练的辟邪剑法会与血不染产生共鸣,你会是最容易受到邪气影响的人,你真的没事?”
“你可以问修儒。”
被点名的修儒,主动说道:“是啊,飞渊姐姐,大哥他现在没事了。”
飞渊夸赞道:“修儒,你真的是神医再世哦,竟然一点也看不出师兄被开过脑子的痕迹,太厉害了。”
“噗。”单腿屈起踏在长凳上的风逍遥,手里握着酒壶,抬袖擦嘴角。
无情葬月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修儒有点尴尬地挠头,说道:“没有啦,其实我没给大哥开脑。”他看向无情葬月,“大哥,根本就没痴呆癫狂,一切都是装的啦。”
“装,的?”飞渊惊奇地看着无情葬月,太厉害了,她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师兄。”
无情葬月面对她逼近的目光,嗯了声。
却见她激动道:“其实飞渊还是挺喜欢那样的师兄。”
他眼睛睁大略带茫然地眨眼,有点呆萌。
飞渊眉眼具笑,感叹道:“飞溟哥哥,你比小时候好看太多了。”
沉默已久的风逍遥,闻言点点头,又觉得不对劲,是不是跑题了。
“飞渊,该我们问你咯。”
“啊,这么快啊,我还没问完呢。”
“你想知道的,很快就能知道,你的事情才是让我们觉得奇怪的呢。”
无情葬月点头。
他本来以为飞渊只是因为他,才被忘今焉针对。
很奇怪,苗王放他走的时候,允诺过无论他是否能证明自身清白,也绝不会牵连飞渊,甚至会让她留在王宫,受到保护。
但那日靖灵君找上他时,却说飞渊带走苗疆逃犯,受到苗疆的通缉。
“好吧,那你们问吧。”
风逍遥说道:“嗯,那就从你来苗疆后开始讲起吧。”
“哈?会不会太长了。”
“不会。”三人齐声道。
飞渊身体一震,摸了摸脖子道:“好吧。”
风逍遥没死。
苍狼坐于书案桌前,敛眉静思。
他只是怀疑他可能没死,今夜意外发现,倒是证实了。
飞渊的行踪确实隐藏地不够好,但是他怎么知道该往哪里找她呢。
知道飞渊在王宫的人,墨雪不沾衣。
他想起这个人,却说出了另一个人。
“军长……。”
军长对兵长的同袍友谊,确实比他想的还深啊。
道域。
皓苍剑霨赴约来到渡口,檐前负笈正在等他。
俩人相互施礼。
“辅士,是有何紧要之事?要让我隐瞒吾宗主来此。”皓苍剑霨直接问道。
檐前负笈面色带忧愁,说道:“因为,我见过飞渊了。”
皓苍剑霨立刻紧张道:“飞渊,她怎么了?你何时见到她的,她现在又在何处?”
“剑霨,请听我讲完吧。”
皓苍剑霨克制住情绪,点头道:“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