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横空,红云如水霞似墨。
主仆二人在院子里擦洗象牙棋子,转眼已经是日暮西山,又到了准备晚饭的时候。
秋娘问云弈:“郎君今晚想吃什么呢?”
云弈将棋子整整齐齐摆在棋盘上,想了想:“吃点清淡的吧,中午吃的那个东坡肉实在太油腻了,我到现在还有点犯恶心。”
秋娘点了点头,说:“那就煮个面片汤吧,俺再去给郎君买两个炊饼,就着那些泡菜吃?”
云弈点头应可,见秋娘要去烧水,又说道:“去买炊饼的时候,顺便帮我买点桂花糕,就刚刚吃的那种,我觉得挺好吃的,晚上可以当夜宵。”
“桂花糕吗?”秋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云弈,羞赧的说道:“郎君喜欢吃,俺明早多做一点便是,不用买的。”
云弈吃了一惊:“那些糕点是你自己做的?”
秋娘痴痴点头:“嗯啊,俺娘教的。”
“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嘛!”
秋娘嘻嘻一笑,乐呵呵的跑进了厨房,小碎步迈得飞快。
云弈回头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遮住了夕阳的桃花树,心想是不是搞个太阳能电池板过来,这古代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到了晚上乌漆嘛黑的。
便在他想着到另一个时空大采购的时候,院门被人敲响了。
“谁啊?”
“……”
秋娘从厨房里小跑着出来,疑惑的看了一眼云弈,云弈摇了摇头,她抿着小嘴跑到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瞄。
“秋娘,是我,你花婆婆。”
“哦,婆婆啊。”
秋娘看向云弈,后者点了头,她才将门栓拉开。
院门口,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花婆婆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婆婆这是?”云弈连忙站起来迎接。
花婆婆笑着来到他面前,说道:“老身来得及时,你们还没有开灶呢吧,我这做了最拿手的东坡肘子,特地给郎君送了一个过来!”
“肘,肘子……”云弈不禁打了个嗝,中午吃的东坡肉,味道还没散去。
花婆婆乐呵呵的说道:“我家大牛回去后就说弈哥儿的好话,那两件短打可是上好的棉麻质地,这小子也不知道拒绝,让弈哥儿破费了不是……老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礼,便做了点肘子送来。”
“您,您这也太客气了,我,我……”云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老话说长者赐不敢辞,这下子他是直接懵逼了,刚刚还说晚上吃点清淡的呢。
花婆婆可没有那么多心眼,她直接将食盒打开,从里头端出一个陶盆,里头是整整一个大猪蹄膀,底下还有几颗板栗点缀,油光花亮的。
“不是婆婆跟你吹,我这肘子可是当初跟东坡先生学的,就在你这个院子里……”
日落西山,明月高悬。
李府后院的小书房里头,李清照独倚栏杆遥望月华。
丫鬟在身后收拾碗筷,一碗清粥吃了两口,两碟咸菜几乎没动,半个炊饼上有个小巧的牙痕。
“小姐,今晚怎么吃这么少啊?”
李清照头也不回的叹了口气,小丫鬟见状,摇了摇头,知道自家小姐又开始伤春悲秋了。
院子里,一道身影急匆匆从影壁绕了进来。
“小姐,是老爷回来啦。”
李清照越过窗外的一颗樱花树看过去,刚刚好看到父亲疲惫的神情。
李格非见到女儿,立刻换上了一副淡然表情,笑着说道:“囡囡吃过了吗?”
李清照点了点头,“吃了些。”
她心中想着那块匾额上的落款,本是想寻爹爹问个清楚的,可是,方才爹爹的神情里甚是疲惫,想是公务缠身,自己就不去叨唠他了吧。
李格非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走进一旁的大书房里,父女俩各自有个书房,一大一小,中间就隔着一个月洞门,特意用珠帘遮挡了视线。
李清照透过珠帘望去,只见爹爹正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道:“我记得在这的……没有”,“奇怪,前些天才看到的,怎么找不着了呢?”
李清照听了一会儿后,开口说:“爹,你要找的典籍在南面书架,从上往下第三层,从左往右第七本便是。”
隔壁的李格非愣了愣,按照女儿指示,果然找到了想要翻阅的典籍。
李清照迈着碎步走了过来,好奇道:“爹爹,可是在鸿胪寺遇到了麻烦?”
李格非一边翻看典籍,一边苦笑道:“是啊,那西夏公主马上就要回去了,陛下想要回个大礼彰显大国风范,让我着手拟定礼单,爹爹之前在刑狱司任职,刚刚升任礼部员外郎,许多事情都不懂啊。”
李清照点了点头,有心问问那座桃花屋的事情,可是见爹爹忙得焦头烂额,又不好开口。
这时,李格非又说道:“这次还有个大麻烦不知道怎么解决呢,那西夏公主进宫的时候,杨妃和潘妃各自拿了宝物与她炫耀,说是一面镜子,那西夏公主喜欢得紧,唉……”
“镜子?”
李清照愣了一下,镜子有什么稀罕的,难道西夏人穷得连一面镜子都买不起吗?
李格非见她愕然,解释道:“可不是普通的镜子,据说能把人照得纤毫毕现,比铜镜高明不知道多少倍……听说是潘氏从民间高价收来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卖镜子的人。”
“哦。”李清照对此并不感兴趣。
李格非侧头看着她,见她似乎有什么心事,忍不住眉心微蹙。
“囡囡啊。”
“嗯。”
“帮爹爹烧壶泉水,爹爹请你喝好茶。”
李清照闻言,看向一旁的博古架,顶上放了一个新茶包,前些天李格非回来的时候,说是一位有缘人送的,宝贝得紧,戏说等中秋月圆之夜再拿出来就着月饼吃呢。
李格非小心翼翼的将茶包拿了下来,笑着与李清照说道:“送茶给爹的人甚是不凡,你是知道爹爹棋力的,便是你跟爹爹下棋也讨不得半点好,不过,前些天啊,爹爹却是丢了个大脸,差点输得一清二白……还好爹爹跑得快,呵呵……明日定要一雪前耻。”
“棋力如此了得,定是哪位前辈高贤吧?”李清照好奇问道。
李格非一听,想起云弈的稚嫩容貌,苦笑道:“只怕比你也大不了两岁……哦,对了,你还记得你师公那处老宅吗,你小时候去过两次,你那个时候太小,估计都忘了,就在甜水巷二道口,你师公被贬时把院子当了凑盘缠,前些日子刚好被那小子买了下来,换了新匾,我还给他留了个官印,算是对你师公的一点念想吧。”
李清照听到这里,蓦地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