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暗自猜想,忽然,淘气也看见了那个美丽的少妇,他就高声喊叫起来:
“孙二娘,孙二娘,你又想我孙二伯了吗?”
原来,少妇是孙二娘。
孙二娘听见,双颊不禁羞红,就像忽然绽开了两朵石榴花儿。
“淘气儿,别胡说八道!小孩子家,你懂啥呀?”她有些难为情地说,又把目光投向我,面露笑容地问,“淘气儿,那是谁呀?”
我一听,急忙对她说:
“你好!我是高粱红和黄豆花的同学,名叫吴明仕。”
“啊,无名氏,这名字怪有意思的呀!无名氏,你长得可真俊,就跟‘美人图’似的!你是城里人吧?家在哪儿疙瘩住啊?”孙二娘心直口快地问道。
我说:
“我婆家在城里,我娘家在鹅湖。”
“鹅湖?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孙二娘忽然来了兴致,“我表姐就嫁到了鹅湖老吕家。我表姐夫排行老二,他后脑勺儿有块儿‘鬼剃头’,外号儿叫‘二秃子’。”
“哦!”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表姐是吕二嫂,俺两家是邻居。”
“是吗?”孙二娘一眨眼睛,忽然笑了起来,“啊!我知道了,你是鹅湖‘小俊头’!”
我不禁大吃一惊:
“你咋知道我是‘小俊头’?”
孙二娘见我承认了,她就满心欢喜地告诉我,她是听吕二嫂说的。吕二嫂每次回娘家路过故人庄时,都会到她家坐一会儿,快嘴快舌地跟她唠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孙二娘觉得眼熟,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她长得跟她表姐吕二嫂特联相——只是,她的模样儿比吕二嫂更漂亮。
孙二娘是个爱说爱唠的女人。因为忽然有了吕二嫂的关系,这时,她就不把我当外人了,笑着叫我到她家楼上去坐坐。
正好儿,我想弄明白刚才她为什么愁眉不展?
于是,我就答应一声,领着淘气,走后门上了孙二娘家的绿色小楼。
我一走进孙二娘家的客房,她就亲亲热热地把我拉到沙发前,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一边让我吃茶几上果盘里的五香毛壳儿,一边高高兴兴地和我唠起了家常嗑儿。
孙二娘说:
“好长时间我表姐没上我家来了,是不是她家里有啥事绊着脱不开身哪?”
“是呀,吕二嫂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儿!她不光要天天下地干活儿,还要起早贪黑地采桑叶喂蚕,她家里养了好多蚕呢!”我欢声说,随手把剥开的一个毛壳仁儿塞到了淘气的小嘴儿里。
孙二娘听到我的话,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还是我表姐好啊,日子过得实在。”
我一听,机会来了,就忙说:
“大姐,你家日子过得更好啊!不愁吃,不愁穿,丰衣足食地住在小洋楼里,真是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傻妹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姐我有苦衷啊!”孙二娘脸色羞红地说,“小俊头,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我就把心里话儿说给你听吧!”
孙二娘告诉我,她丈夫孙二是个贩卖古董的商人,经商多年。
孙二很有鉴别古董的眼力,又能吃苦耐劳,多年以来,他到处走村串户地淘弄瓷瓶玉器等古玩物件进行贩卖,赚了很多钱。
去年冬天,孙二听朋友说,山西某地有个汉寿亭侯村,村子里住着很多姓关的人家,据说都是关公的后人。其中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一枚祖传的“封侯”玉印,传到现在不打算往下传了,正待价出售。
当时孙二一听,特兴奋,就对孙二娘说,他要去山西汉寿亭侯村,寻觅到那枚“封侯”玉印,鉴赏一下,看看是不是赝品?如果确实是真玩意儿,他就出适当的价钱把它买到手,再见机贩卖出去,多了不敢说,至少能赚个10万20万的——到时候他就买辆轿车开回来。
孙二娘年轻,正是闺中少妇,没尝过夫妻离别的愁苦滋味儿。她一想到小轿车,不禁心跳加快,身体里的热血一沸腾,就十分爽快地答应叫丈夫远行去觅“封侯”玉印。
可是,孙二刚走没几天,孙二娘就后悔了,因为她一个人独守空房实在是太寂寞了!
一转眼就到了春天,孙二娘多日不见夫婿的面,真是度日如年,寂寞难耐!每天她就站在小楼的窗前,愁眉不展地向远处眺望,期盼夫婿早日归来。
忽然有一天,孙二娘站在楼上,看见远处陌头的杨树和柳树,叶子都十分新鲜,充满了盎然春色,孙二娘不禁春情荡漾,更加思念迟迟不归的丈夫。身为闺中少妇的她,特后悔特后悔地想,当初真不该教夫婿去觅“封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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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王昌龄《闺怨》诗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