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其实想劝一下凤九轩的。
现在城内的局面确实很适合斩首秦珂,但在这种高端局中,除非是蓄谋已久的底牌,你能想到东西,对面肯定也会有所预料,甚至会以此设下陷阱。
只可惜这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凤九轩人就消失了。
不过转念想了想,方才天苑被打飞前并没有对那老者传音密谋,而且以这娘舅实力即便杀不了也出不了什么事,去秦珂那边做一下尝试也总是好的。
念及此处,许元也便朝着府衙的方向飞驰而去,毕竟娘舅的前半句话,他还是很认同的。
虽然有着手背上的供能斑纹,但由于没有经络无法施展术法,他现在的真实战力其实还不如当初异鬼形态,根本碰瓷不了剩下的这些至强圣人。
而动作刚起,许元便瞥见上空发生了一点点的变故。
白帝,一拳贯穿了牧糯的躯干。
当速度快到一定的极致,钝器也能打出利器的贯穿伤。
没有任何声响,六七岁孩童小小的身体挂在那臂膀之上,整个胸膛不翼而飞,看上去有些渗人。
许元没有在意牧糯的伤,却是腹诽着天苑这个演员的假赛。
这女人果然是被故意打飞的啊。
这不,比她身体素质更加强大的牧糯,在白帝手中连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收回了视线,许元纵身一跃,直接化作一道遁光朝着府衙方向疾驰而去。
身形沿着低空快速掠过,许元一边谋算着宗门一方接下来可能的对策,一边抽空随手清理着下方街区中那如潮水般蔓延的虫海。
无数的流光自斑纹中如天女散花般散射而出,密集而精准的穿透了沿途每一只妖虫的心脏。
这仿若神迹的一幕,瞬时在府兵中引起一阵阵亢奋的呼喊。
“仙人出手了!我们活下来了!”
“这就是仙家手段?”
“为什么不早点出手?!如果如果早点出手,父亲兄长他们就”
“仙人也有仙人要对付,能抽出手帮我们已经是极限了,你们没看见城北那边已经化为废墟了么?!”
“都别他娘的吼了!赶紧去玄雀街那边增援!”
将下方的一切收入眼底,许元这才反应过来对于这些殊死抵抗的世家府兵和城内百姓而言,这场战争无疑是绝望的。
不仅要面临从天而降的虫潮,还得提心吊胆上空仙家的术法余波,前者他们尚且能够反抗,而后者的降临往往便代表着一整条街区的湮灭。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面对圣人的紧迫让许元都快忘记自己脚下乃是一座巨型府城。
心中叹息一声,许元疾驰的身形于空中猛地转向,转而低空掠向了那几处虫潮的汇聚点。
他能感受到在这些虫潮中不乏肉体堪比融身的巨型甲虫,虽然打不过上面的圣人,但帮衬这些基层的兵卒减少伤亡还是不成问题
许元到来,在地面的战争中瞬间形成了一片降维打击。
圣人的源炁与探查,辅以许元强大的操控力,遁光所至,无数的弧形光束犹如不要钱般的倾斜而下,精准的命中了每一头妖虫的要害。
哪怕是那几头堪比宗师的精英boss妖虫,在圣人绝对力量下,它们的结局依旧是被瞬杀。
仿若血色遁光自头顶掠过,洒下一片仿若神祇的耀眼光束。
生机已绝的巨型虫妖僵立数息方才后知后觉的倾倒而下,而其面前一位身着密侦官服的马尾女子却依旧愣愣的盯着上空,盯着遁光中那道已然刻入骨髓的道熟悉的身影。
方才她与他视线对上了。
咬了咬唇,马尾女子下意识握紧了手中锋刃已卷的朴刀。
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他没死?
而且,而且为什么他变得这么强?
在英美的马尾女子愣神之时,一名魁梧的壮汉几个纵跃跳上了女子脚下由虫尸筑起的小山,擦了唇角血迹:
“许都尉,多谢助拳了,若没你帮忙,这三品妖虫不知要吃掉俺们多少的弟兄。”
许梦溪恍然回眸,但乌黑瞳眸依旧带着些许恍惚。
魁梧壮汉见状扬了扬手中水囊,咧嘴笑道:
“您要灵水补点源炁么?干净的,这水囊没人动过。”
许梦溪此时才彻底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轻声道:
“护佑大炎庶黎,乃是我应尽之事,灵水就不必了。”
魁梧壮汉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出眼前女子的异样,抬手挠了挠头,望向天空的血色遁光,小心翼翼的问道:
“许都尉,俺是个大老粗,看不懂上面的情况,你能给俺说道说道不?下边弟兄想让俺来问问你。”
能主动加入侠团,就代表他们其实不怕死,但却怕死得不明不白。
而这场操蛋战争就完全让弟兄们死得不明不白,他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打,甚至不清楚入侵者是什么人,虫潮就扑倒脸上来了。
“.”
许梦溪迟疑一瞬,轻轻摇了摇头:
“这個.我也不清楚。”
“啊?”
“上面之人皆是圣人,我的修为尚浅,同样看不懂战局。”
“这样啊”
魁梧壮汉摸着后脑勺,声音隐隐带着些许期待:
“那仙家能出手帮俺们,是不是代表俺们这边快赢了?”
一边说着,
魁梧壮汉抬手指向了城东的方向:
“你看,那边又有仙家帮忙杀虫子了。”
“.”
听到这话,许梦溪强行将许长天死而复生所造成凌乱压下,举目望向了已然满目疮痍的镇西府城。
只见城内数道强横至极的气息弥漫开去,每一道术法的杀伤虽然不及那血色遁光,但依旧有着数十上百头妖虫在其中湮灭。
见到这一幕,许梦溪红唇轻启,杏眸带着一丝迟疑:
“也许.真的快赢了吧?”
哪怕不动用军阵与城防阵法,镇西府城之内也是有着能将虫潮驱逐的力量。
作为边境州府,镇西府城乃是西泽洲大部分世家大族的本宗所在,其中有着在鞑晁之变中幸存下来的千年世家,也有近些年来崛起的新贵。
这些信息都代表着府城之内其实不缺高阶修者,而源初以上的高阶修者面对这些虫潮几乎是降维打击,但方圣人战场一刻不决出胜负,这些人便一刻不敢出手。
毕竟,黄施维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蜕凡的绝顶强者在有城防阵法护体的情况下都被瞬秒,谁还敢在天上的那些圣人脚下造次?
许元这个“圣人”能抽空出手清理虫潮算是起到了一个风向标的作用,让“世家老怪”们下定了决心。
先朝他传音说了一些诸如“公子且慢,我来助拳”,“杀鸡焉用宰牛刀,公子您先回府衙”一类的表忠心的话语,便下场开始清理城内的虫潮。
虽然知道这应该是这些“世家老怪”误会了一些事情,但许元对于眼前局面也是乐见其成的。
如果说先前这些世家愿意派出府兵抵御虫潮还能说是自卫之举,那么这些世家老怪亲自出手便代表他们上了镇西府这条船。
而如果清理虫潮的过程中,这些人里能够死上一两个,那便是把这些西泽洲世家的退路也给堵死了。
对于这些世家大族而言,下面的人你随便杀,杀多少都可以,但他们自己的性命你若是动了,那便是彻底撕破脸决裂。
念头升起,许元有些跃跃欲试,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如果是娄姬那老阿姨的话,肯定是不会错过这机会,但让他来做还是算了。
算是妇人之仁,也算对自己认知清晰。
他不是专业人士,即便有着圣阶力量,但若做了,估计也会留下一些尾巴。
不过这些世家老怪的出手,也算省了许元很多的力气。
由于斑纹没有经络,他没法施展术法,只能如原始人般用源炁弹去砸,而要想精准命中那便还得消耗心神控制。
出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已经有些心力交瘁,斑纹内的海量源炁也已经消耗了一半,而其诛杀的虫子估计连虫潮的半成都不到。
数量真的太多了。
早知道应该在牧兴义身上做点文章的,不过以对方那被异化的思维模式大概率是白用功就是了。
来到府衙之前,阵法立刻为许元开启了一个豁口供他入内,而在进入府衙之前,许元最后瞥了一眼天穹。
凤九轩与秦珂已经打到城外去了,距离府城并不算远,属于能够随时顾忌府城内部局势的位置,一大片炙焰疯狂涌动燃烧着,让许元看不清道域内的情况。
不过秦珂那老头的实力应该比白帝要弱上不少,凤九轩与白帝战斗时会控制不住余波毁灭城市,而秦珂的范围aoe虽然更强,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府城内部,全都被凤九轩控制在了城外。
至于白帝和牧糯.
举目望去之时,许元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牧糯,还在睡。
头都被打没了,还搁那里睡觉呢。
这小鬼也想当摄像头?
心中吐槽一句,许元的身形已然跨入了府衙。
凭借白帝的见识应该很快便能发现牧糯身体的“与众不同”,不过在许元的记忆中,古渊之主这个boss是不会封印类术法的,所以倒是暂时不用担心牧糯在苏醒之前便直接被白帝的给封印了。
唯一值得担心的是,牧糯体内的能量抗得住么?
不死归不死,万年前人族初见异鬼大劫时也觉得它们是不死的,但后来却发现异鬼的不死是需要命源作为支撑。
没有经过研究,许元不太清楚牧糯的不死是什么原理.
“长天!”
正想着,
一道披甲倩影扑进了许元怀中打断了他的思绪,眼眸下移,齐耳短发阵阵清香飘入鼻尖。
到没有什么温香软玉之感,反而有些咯人,因为好胸弟穿着甲胄。
刚对上她那关切目光,来不及说话,李君武便先一步将他的右手拽了起来,盯着手背上斑纹,快速的问道:
“伱没事吧?”
许元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调侃轻笑:
“这斑纹不好看么?还有,你这语气我听着怎么那么像是战后关怀?现在方才到半场呢,阵纹的受损情况如何?”
一边说着,许元一边朝着地面落去。
李君武跟在他的身后,盯着他那毫不在意背影,轻轻抿了抿红唇。
这场战争至此,几乎全是许元在出力,而她只能空守着府衙等待。
落至地面,李君武走在他的身侧:
“城防阵纹已经损毁了七成,对面的圣人明显知道是知道有府城阵图,每次术法都是打在节点枢纽上。”
对于这种情况,许元也并不意外,轻轻颔首:
“还算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接下来你用阵法清理城内虫潮即可。”
说着,许元略微顿了一下,转而问道:
“那头蠢狼呢?我记得它跑回来了,好像伤得挺重?”
在秦珂的道域里,白狼变火狼,身上的几个大洞都是贯穿性的,且火焰直接让伤口灼烧凝结了,临润之际,这头蠢狼也是浑身浴火。
说到这,许元想起秦珂在道域中的术法表现,心中忽然升起了一抹警惕,快速说道:
“秦珂道域中的火似乎是不灭的,且能在这些火焰中随意转移本体,麟狼是不是把那些火带回来了?!”
听到这话,李君武清美的面容没有紧张,反而略微抽搐了一下,小声道:
“那是它演的。”
“.”
“回来过后抖了一下毛它就痊愈了。”
“.”
说话间,二人跨过一道拱门,不约而同的蹲下了脚步,因为一条胜雪白狼正慵懒的躺在院内草坪,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盹。
见到二人进来,
麟狼半眯狼眸着瞥了他们一眼,便翻了个身,把肚皮朝上继续睡。
许元有点绷不住了。
外边打生打死,这狗娘养的蠢狼居然搁这睡觉!
李君武清楚许元脾气,连忙小声解释说道:
“迦忆刚才气得用鞭子抽它,它都不动弹,说它一直怕死得很。”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
“算了,现阶段也用不到它,留他守着府衙也挺好的,等到牧糯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