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元季在愕然中,下意识地问道:“我是不会告诉……呃?你竟然知道风痕那孩子?”
汉森岖顿时知道,自己问对了。
他问这句话也不是无的放矢,当初回到军屯县参加大姐汉文馨的婚宴时,那晚他能确定风痕是妖族,但是竟然完全看不出来风痕到底是哪一族。
这就很稀罕了,反正汉森岖在无尽战场上与妖族厮杀至今,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妖族身上是完全看不出妖族特征的。
因此对于风痕这个妖族姐夫,他也就格外上心。
而今日在与风元季战斗时,他竟然发现风元季与风痕的眉眼间有些许相似之处,他突然就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觉得风痕多半与白虎族有关系。
这也是他在将要一槊刺穿风元季心脏时骤然停下的根本原因。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其实有的时候男人的直觉也同样准。
风元季没有去管自己心口上丝毫未曾颤动的长槊槊尖,语气变得有些急切:“汉将军,你如何……认识风痕?可是在……在哪里见过他?”
汉森岖的回答却是单刀直入:“他是你儿子?”
风元季想要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头有些难以转动,只能无奈答道:“不是,他是我的侄儿。”
汉森岖的语气仍旧沉稳:“细细道来。”
如果汉森岖问的是妖族的情报和秘辛,风元季定然要严词拒绝回答,可汉森岖问的偏偏是他的侄儿风痕,顿时就有些纠结起来。
侄儿风痕之事并不属于妖族秘密,而是属于白虎族族长风元霸家中的私事。
既然汉森岖问到了风痕,那定然是知道他的下落,甚至和他有了交集,殊不知风元季自己也在寻找风痕。
风元季在心中默默思考:
“若是痕儿是汉森岖的仇敌,那说与不说自己都难逃一死,但自己也能在临死前知道痕儿的下落,能放下心中的牵挂。可若是痕儿与汉森岖是友非敌,那自己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
风元季斟酌了片刻,就决定将风痕之事和盘托出:“风痕是我兄长的第二个儿子,但他却不是纯粹的妖族,因其母亲为人族……”
随着风元季的讲述,汉森岖终于对自己的姐夫的身世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说起来倒也并不复杂。
风痕身为族长二子,按说应是极有身份才对。
但他在白虎族中却颇为不受待见,就是因为他那混血身份。
他母亲产下他那日就身亡了,也间接导致了他成长的坎坷。
族长风元霸对风痕并没有区别对待之心,却因长子风继对风痕莫名其妙的敌意而十分为难。
风痕从小就发现自己与别人都不一样,别的白虎族都有白底黑纹的虎尾,额上也有淡淡的条纹,只有他,完全没有这些特征。
但是因为他的身份,一般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段天真无邪的岁月里,他还曾一度与兄长风继相处十分愉快,风继也处处都会维护年幼的风痕。
风继就是个纯粹的白虎族少年,孔武有力而精力充沛。
可是随着年岁渐长,在有心人的灌输下,风继终于明白,二弟风痕恐怕一生都会是一个普通的人族,而人族,是妖族的大敌,是弱小而卑微的存在。
风痕习练白虎一族的功法多年,也不过勉强入门,堪堪达到妖兵的境界。
而风继,却是领先了风痕不止一筹。
那年,风继十六岁,风痕十四岁。
风继心中了然:“风痕,不但与我是不同的种族,还是个修行废物,对我日后完全无用……”
从此以后,二人慢慢地就越来越疏远。
风痕也渐渐在白虎族中显得可有可无,只有多年才回家一次的二叔风元季,一直对他抱持着疼惜和亲切。
风元季也曾质问过兄长风元霸:“大哥!你为何如此对待痕儿?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风元霸却摇了摇头:“二弟,痕儿虽是我儿,却是个普通的人族,妖族的功法他也修得极慢,几乎就是个废物。他还能安然无恙地在族内活下去,已经是我多方努力的结果……”
在强者为尊的妖族中,风痕确实算是个另类的存在,风元季也十分无奈,但他身负重任,在家中停留时间极短,只得叮嘱大哥善待这个可怜的孩子后就离开了
人情冷暖也让这个外貌完全是人族的混血少年迅速早熟,让他更加韬光养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原本,风痕也许可以一直待在白虎族中,当一个没什么权势却安稳的二少爷。
可是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随自己的心意改变的。
一切矛盾的激发点,都起始于他年满十八周岁的那个夜晚……
风痕在年满十八周岁那日深夜,他自己买了一壶酒,独自一人为自己庆贺十八岁的生日。
深夜,当他喝的酩酊大醉后,躺在自己的房间中,忽觉浑身发烫,如同被烈火焚烧。
他试图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火焰封住,声音只能低沉地嘶吼出来。
体内的血液宛如岩浆般灼热,流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他痛苦不堪。
他在床上扭曲翻滚,双手紧紧抓住被褥,青筋暴露,汗水如雨下。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投入了火炉,每一寸肌肤都在遭受煎熬。
然而,在这痛苦之中,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体内深处涌起,仿佛古老的血脉在觉醒,他的肌肤逐渐紧绷,变得坚硬如磐石,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像是注入了无尽的力量,开始膨胀、扭曲。
他的背部率先发生变化,脊椎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拉伸,骨骼重组,肌肉重塑。
紧接着,他的四肢开始延长,指尖逐渐生出锐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
一股难以名状的热量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来,使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光芒突然从风痕的体内迸发而出,宛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那光芒如此强烈,以至于一瞬间掩盖了所有的细节,只剩下纯粹的光与热。
当光芒渐渐散去,床上的风痕已不复存在,一只雄壮的白虎赫然显现。
它的毛发洁白如雪,每一根都闪耀着晶莹的光泽,双眼中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
白虎的嘴巴张开,露出一排锋利的獠牙,它低吼一声,声音震撼人心,整个房间都在这吼声中颤抖。
这是风痕第一次显露出自己的白虎妖身,也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二少爷,竟然显化了妖身!”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族长家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