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知万物,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绝对可信;但禁军将军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仍然不放心,说道:“殿下生来为祥瑞,知天下万物之情,属下本不该怀疑,只是殿下,从有苏请来魔主这样的事,放眼白泽山绝没有第二人能办得到,就算殿下你,恐怕也……。”
不知道为什么,禁军将军总觉得慕晓语不可靠。
白泽似乎很理解他,叹气道:“你说的不错,就算是本座也不能这么轻易就让苏柔来白泽山;当初派她去,也只不过是怀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慕晓语的能力,比我想的要强大太多。”
禁军将军脸上的疑云更加凝重了,抬头看了一眼白泽,十分不解道:“既如此,殿下为何还将半数兵马交到她手上,也不阻止大长老跟她私下会面。”
白泽无奈的笑了,那样无奈的笑容是几千年来从没有过的,也绝不是神族之主会露出来的。那种笑容,就像是蝼蚁在大象面前,就像是鱼儿到了岸上。
这样的笑容,让一旁的禁军将军都不敢再继续好奇,生怕听到什么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事情。
随着那无奈的笑容慢慢僵硬,白泽的脸上比吃了黄连还苦;起身背对禁军将军道:“我在赌,跟苍天赌运气。”
禁军将军愣了,这个世界人三族共存。表面上神族跟魔族对立,人族对神族十分的尊敬;但他们这些活了几千年的神其实很清楚,对大多数的人族来说参拜神族不过是习惯,真正信仰者极少。
亦或者说人族参拜神族,不过是普通人一种美好的祈愿,是面对大自然的灾难无力时的一种精神寄托。如果有必要,他们随时会将神龛当厕所用。
至于苍天这种东西,道尊创造这个世界虽然位于九天之下,但在这个世界里那些传说中的神仙就只在传说里面;在这个世界,白泽才是被供奉的最高的神仙。所以,苍天有眼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更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更愿意相信白泽知万物,他们更愿意参拜白泽神位。
正因为这样,禁军将军听到白泽在跟苍天赌运气的时候才会那么的惊讶,在他看来,白泽是凌驾于苍天之上的。
愣了又半刻钟时间,禁军将军又问道:“殿下也看不出军师究竟意欲何为吗?”
说到这里,白泽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单纯的无奈,展开扇子轻轻的摇着,道:“所以才会派她去,我看到了她的过去,但也只有她从一个地方走进这个世界,我试图窥探她的未来,却只看到了男欢女爱,之外再无其它,至于她的内心世界,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摇摆不定,似有似无,就连我这双能透穿天地的眼睛也险些迷了路。”
禁军将军再次被吓到了,连白泽都看不透的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放眼天下,慕晓语之前只有一个魔主苏柔,而魔主苏柔不仅与白泽修为伯仲之间,更是白泽的青梅竹马,她有特别的办法屏蔽白泽的能力。
那么慕晓语呢?她的修为莫非也跟白泽在伯仲之间?不,应该更高,毕竟白泽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三界之中只有那些超出五行三界的神仙亦或用了特别的办法的人才能避开白泽的窥视。
从白泽的话语中来看,慕晓语应该没有使用特别的法术或者法器。禁军将军深呼口气,喉咙咕噜响了一声问道:“所以,殿下是说军师在故意隐藏实力,她早就有心要促成三族和平?”
白泽点头,又摇头,说道:“说对了一半;她隐藏了实力是肯定的,有心要促成三族和平也是肯定的,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如她所愿,否则她会撕毁这个和平,让三族之间永不止戈。”
禁军将军越听越迷糊,拱手作揖道:“臣下不解,斗胆问殿下所谓的军师的意愿是指什么?”
慕晓语的愿望是什么,目前为止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三族之主;白泽也不打算告诉另外的人,便对禁军将军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但你必须知道她不喜欢被干涉;以后不管她干什么,你们看着就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阻扰,哪怕她要杀人放火,哪怕杀的人是我。”
“是。”禁军将军回答的非常干脆,他跟随白泽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每当白泽以神族之主的口气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
应了声,似乎还有许多不解之处,又说道:“殿下,大长老修为不低,且老奸巨猾,军师与他互谋,恐怕讨不到好处,需要属下暗中给军师提个醒吗?”
“不用,若说治国安邦,慕晓语不是那块料;可若是涉及她的利益,玩弄心计不要说一个大长老,就算我们捆在一起也不是慕晓语的对手。我们插手进去,只会被她一并给算计了。”
白泽对慕晓语的赞誉之高,已经超出了禁军将军的理解范围,有些担忧的说:“属下始终不敢相信,军师真的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吗?她行事之老成,比许多老不修更要狠辣。”
对于慕晓语的聪明才智,白泽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他并不担心,反而是一脸轻松的说:“有的人,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慕晓语生来就带着‘离经叛道’这四个字,或许,黄天赐给她这个能力,就是为了给那些老不修提个醒,倚老卖老终的结果就是老无所依。”
但是对于此事,禁军将军却显得很无奈,叹气道:“是啊,神族的风气是该整治了。”到了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白泽要做的不仅是促进三族的和平。
回想起这些年白泽的作为,有一件事基本可以确定,白泽早就有心要整治神族的官僚制度,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慕晓语横空而降无疑是绝佳的机会;而出使有苏是对她的历练。
禁军将军惊讶的发现,得知苏柔离开有苏的时候白泽也是非常的惊讶,换句话说,他早已为慕晓语准备好生路,早已准备不论慕晓语能不能完成使命都不会让她轻易死去,因为白泽早已准备利用这个奇怪的姑娘整改神族那些陈旧不堪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慕晓语本事这么大,不仅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还送给白泽一个天大的惊喜。
而这个变故的出现,让白泽所有的计划不得不重新布局。
当然,这一切都是好的,至少对白泽来说慕晓语无异于幸运之神。
禁军将军突然地笑了,笑得十分的开心自然,旁若无人。
笑了两声,拱手道:“臣下受教了;但还要向殿下请教,殿下何以认为军师一定会让大长老万劫不复?”
被他这么一问,白泽也为难了,苦笑道:“我并没有这个把握或信心,如果慕晓语跟大长老狼狈为奸,唯一能阻止她的就是杀了她,但我不敢杀她,时至今日,甚至没有信心能杀得了她;所以,我告诉你我在跟苍天赌运气。我赌的是不论大长老开出的条件如何慕晓语都不会动心,而我的赌注是将心比心。”
白泽说的很悲凉,禁军将军跟随他几千年,从没见到神主白泽像今天这样的失落。
“慕晓语,你究竟何方神圣?”禁军将军在心里这样问。
默了好长时间,白泽说道:“这些天你多注意三司长老那边,慕晓语的手段太极端,这些老家伙虽然老了,骨子里却都还是当年的雄霸之气,不要让他们给我添麻烦。”
禁军将军明白,慕晓语在未通知到位之前下了贴,虽然有效断绝了士族侥幸的心里,可也彻底刺激了他们的尊严;他们中老一辈大多是经过战火洗礼的,战火让他们更加珍惜和平,也将杀戮的根扎在了心里。
白泽担心的不是他们倒向主战派,而是担心这些人气不过联合起来搞刺杀;他不担心这些人会杀了慕晓语,只是担心会激起慕晓语的杀意。
这点,禁军将军也是明白的,慕晓语以强势手段在宣政殿要挟大臣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个姑娘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谁把她当成不足轻重的对手,谁的脑袋一定会搬家,谁把她当成可爱的姑娘,谁就会成为她脚下的奴仆。
苏柔得知慕晓语压制了白泽山一众大人物的时候,惊得差点没拿稳茶杯;暗中呼口气才说:“我该庆幸还是该后悔!”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一旁的离歌没有听明白,问道:“王上说什么?是在替师傅担心吗?”
苏柔摇头:“她不需要我担心,我倒是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想起我软禁她的事情来。”跟离歌说话的时候,苏柔惬意的喝着茶,十分开心的样子。
离歌不笨,但对于这种事情向来不怎么在行,所以也没有深究苏柔神情变化的原因;笑嘻嘻的说:“不会的,师傅是个明事理的人,而且她那么善良,就算气不过肯定也不会拿天下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