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沙沙作响,剑随影动,快若流光,裴汐进院就看到这一幕。
似是察觉到身后有声音,元祈一个收势,足尖轻点紧接着落在了地上,肩膀上落下一片树叶,他混不在意的伸手拂去。
“怎么样,进宫那位贵妃可为难你了”
裴汐想到朱贵妃,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不只是劫后余生,还有一种热血翻涌之感。
今日朱贵妃不仅仅是在试探她,更是把野心全都摆在她面前让她选。
前路艰难,但裴汐想,朱贵妃至少是女子,若她为帝,总好过太子和七皇子。
而且她同样觉得朱贵妃的确更适合当一个帝王,不仅头脑聪明,同样心狠手辣,不拘一格,她想搏一搏。
“裴汐”
元祈的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怎么了?”
“是不是那个姓朱的贵妃欺负你了?”
裴汐抓住元祈的手,让他不要在自己眼前乱晃,“没有。”
“过几日就要殿试,我先去看书了,你继续练剑吧。”
等裴汐离开,元祈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被抓过的掌心,还残余着温度,忍不住咧嘴笑了一声,手中挽成剑花,招式凌厉如风。
晚风拂过,片片树叶落下,一个坐在窗前读书,一个在院内舞剑,陈嘉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将食盒放在石桌上。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裴熙。”
元祈看了眼破坏气氛的陈嘉言,手中的剑啪’的放在了桌上,语气不善。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你最近怎么总半夜来你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吗?”
陈嘉言抬眸看着元祈,“那你又在这儿做什么?”
“我”
元祈哼了一声拿起剑擦拭着,“我当然是保护小汐的,再说我们俩从前在衢州就住一起,感情当然不一般。”
裴汐这边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浸湿过的布巾,听到元祈的话直接砸在了元祈怀里。
“闭嘴吧,先把脸擦擦,那么多汗。”
说完,不再管元祈,而是看向了陈嘉言,“嘉言,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陈嘉言看了眼正擦汗的元祈,然后打开食盒将菜摆了出来。
“你们先吃饭吧,这件事咱们边吃边说。”
裴汐垂眸,然后笑着点头,“也好。”
手才拿起筷子,就被元祈一把夺了下来放在桌上,“也好什么也好”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读这么多书不知道这个道理啊?”
“陈嘉言这小子半夜三更跑过来,还拿这么多好吃的,一看就没什么好事,老话怎么说来着黄鼠狼给鸡拜年....”
裴汐看着陈嘉言渐渐有些挂不住的脸色,忙打断了元祈的话。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
“嘉言跟我们在麓山书院这么多年的同窗好友,他怎么可能会害我们,对吧,嘉言”
元祈哼了一声,“从前是是什么样,如今可是翰林了,总归跟咱们这些人不同。”
“闭嘴!”
裴汐看着元祈,然后拿起桌上的馒头直接塞进了元祈嘴里。
“吃了人家的,就别说话了。”
元祈:“....”
陈嘉言看着两人的动作,倒是笑了一声,“你们俩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我记得从前在书院还经常拌嘴,整个书院都能听见。”
裴汐呵呵一笑,暗暗怼了一下元祈的腰,“从前不懂事,见笑了。”
陈嘉言笑了笑,有些苦涩,“我这次过来,的确是有件事要与你们说。”
看着两人的眼睛,陈嘉言不知怎么的倒是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我如今在太子麾下。”
院内寂静无声,唯有风卷落叶的声音,短暂的宁静过后,元祈将馒头咽了下去,满不在乎,“你的事儿你自己做主呗,跟我们说什么?”
倒是裴汐一直没说话,陈嘉言给两人倒了杯茶。
“太子为人温润有礼,更爱护百姓,是为明君,但如今朱贵妃和七皇子在后宫和朝堂一手遮天,皇上如今又缠绵病榻,实在是孤立无援,所以...”
“太子殿下爱惜人才,所以要我举荐一二,那日在满堂春,太子殿下....”
裴汐的眼神渐渐冷沉下来,“所以那日你根本不是为我好,叫我去满堂春,只是因为太子殿下想见我”
“或者也不能说是见,是在暗中观察,看我到底配不配成为他麾下的一名官员”
元祈将手里啃了半个的馒头扔进盘内,隔着石桌揪住陈嘉言的衣领,神色冷凝,“你与太子交好,那是你的事情。”
“但是陈嘉言,你在裴汐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带到太子眼皮底下考验,是不是过分了”
“古往今来,多少参与夺嫡一事之人不得善终,你自己死我不拦着,但你为什么要将裴汐卷进去”
陈嘉言被勒的满脸通红,“太子殿下是明君,如今北齐人心惶惶,辅佐明君登基,才能解救百姓于水火。”
“谁他娘的稀罕!”
元祈脸色难看,“不是所有的忠君都爱国,而是无论这皇帝谁当,你都要保护这个国家,保护北齐臣民。”
“谁当皇帝,那是皇帝的家事,参与皇帝家事,不是惨败死无葬身之地,就是狡兔死,走狗烹。”
“你以为哪个皇帝会留下你们这群人的狗命叫所有史书留下他不光彩的一笔。”
一直没说话的裴汐忽的抬头,“元祈,你放开他。”
“他也是忠君行事,怪不得他。”
元祈脸色不好的松开手,看着裴汐,“我和你讲,你可别犯傻,这种事情你不要参和进去!”
裴汐拉了一下元祈的袖子,声音和缓但却疏离,“嘉言,麻烦你转告太子殿下,我资质平平,怕是当不得太子殿下重任。”
陈嘉言叹了口气,“我明白,之前满堂春的事情,的确是我擅作主张了。”
看着陈嘉言离开的背影,元祈叫住了他,“把你东西也带走,看着就....”
话说了一半,元祈目光落在咬了两口的馒头上,摸了一下鼻子,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这饭钱给你,以后别来了。”
人走了以后,元祈扔就不放心,拉着裴汐,语气少有的认真。
“裴汐,我知道你聪明,自己心里也有主意,但是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绝对不能参和皇帝的家事,听到没有”
“快,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发誓,你不会参和这种事!”
裴汐抬眸看着元祈,四目相对,她沉默了一瞬,“这件事我心中有数,我保证不会加入太子阵营,好了吧。”
元祈皱了皱眉,“哪个皇子都不行。”
“嗯,哪个皇子夺嫡我都不参与。”
裴汐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心中却想着朱贵妃,希望她胜算更大些吧。
殿试这一日,裴汐跟着一众学子进了宫门,元祈在宫门口看着,背脊挺拔的如同一颗青松。
若换做前些年,他早就找个借口进宫了,如今元家失势,他只能在门外看着。
蓝玉京走到元祈身边,“人都走进去了,还看什么?”
元祈眼神都没扫一下,“关你屁事!”
“哼,你家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如今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你嘚瑟什么?”
蓝玉京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告诉你今日她裴汐风光的进了金銮殿,日后断头台就少不了她这个人!”
元祈倏然转头,面若冰霜,“你再说一遍!”
蓝玉京顿了一下,最后梗着脖子道:“说了又怎么样?女扮男装还科举,这就是欺君之罪!”
元祈手扼住蓝玉京的喉咙,缓缓捏紧,“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捏死你”
“干什么的?”
有巡逻的禁军走了过来,元祈松开掐着蓝玉京的手,然后左手捏住蓝玉京的右手,照着自己的小腹便重重的打了一拳。
紧接着,元祈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被刚走过来的禁军接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你干什么!”
禁军直接将蓝玉京围住,“我刚刚有没有说不许动手”
蓝玉京张了张嘴,看着元祈气的脸色难看,“我没打他,是他掐我!”
禁军神色微冷,“他掐没掐你当时我们没看见但是你刚才打人,我们可都瞧见了!”
蓝玉京:“...我没有,是他捏我手自己打的,我都不会武功,我怎么可能打他你们讲不讲理”
禁军统领笑了一声,“我们不讲理大家伙都看见了,皇宫门前也容你放肆”
“把他带走!”
蓝玉京看这么多人抓他,顿时慌了,“你们干什么我姨母可是七殿下生母,你们敢抓我”
禁军统领眯了一下眼睛,“老六,你去将此事禀告给贵妃娘娘,看如何处置。”
元祈重重的咳嗽几声,“几位大哥,要不还是算了吧,他与七殿下是亲戚,此事就作罢,别让你们为难。”
手扶着元祈的禁军顿时愤愤然,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元祈。
“你是元大都督的公子”
元祈摆了摆手,“担不上公子,如今我家道中落,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胡说!元大都督保家卫国,您是他的公子怎么能任由旁人如此欺负”
都是从军之人,禁军难面感同身受,顿时更加愤慨。
元祈又咳嗽了两声,“我与蓝玉京相识于麓山书院,一直便不合,如今没有高中,父亲又被撤了职,他便欺我。”
“这些我都能忍,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说我是女子之身,男扮女装科举,说我犯了欺君之罪,他怎么能如此侮辱我!”
蓝玉京听了气的跳脚,“放屁!我没说你是女人,我说裴汐是女人!”
元祈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裴汐是我舍友,是我在麓山书院的同窗,感情要好,他不止污蔑我,竟然因此还要污蔑旁人!”
“若是连累裴汐殿试不通过,我...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禁军看着蓝玉京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真是满口谎话!”
蓝玉京:“....我说的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