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楚文王第17节忠勇鬻拳上

楚文王时期楚国有一位同宗的将军叫鬻拳。鬻姓出自芈姓,楚王姓芈,故我们说与楚王是同宗。但鬻(yu)这个姓氏实在是太复杂了,后来就干脆简化写成了“誉”,誉姓在中国百家姓里属于稀少姓种,现今广东南海一带有誉姓。

史料记载,鬻拳失去了双脚,而且还都是自己砍断的。但他不是一个自虐狂,他为我们留下了一段可歌可敬的历史。

公元前684年,楚文王采纳息侯之计,故意攻打息国,目的是征伐蔡国。息国向蔡国求援,引蔡国来救。蔡侯亲自率兵直入息国境内,以为与息国一起抵抗楚军,结果却是被息国卖了,惨败被俘。

楚文王决心处决蔡侯,他令人架起油锅,准备油烹蔡侯。楚文王之所以要油烹蔡侯,一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祭祀太庙,告诉自己的祖宗自己如何英明神武。二来可以震摄中原诸侯,敢与我大楚相抗,这便是下场。第三则是蔡侯被俘后对楚文王是百般辱骂,楚文王也是生了气的。

这似乎是合情合理的,满朝文武几乎没人反对。只有鬻拳认为不可杀蔡侯。

鬻拳对楚文王说:“大王,杀一个俘虏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但杀一个被俘的诸侯,末将认为不妥。”

楚文王道:“这有什么不妥的?不谷得胜,理应庙告先祖,献祭之物,敌酋之首是再好也不过了。”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鬻拳说:“祭祀关键在于合乎礼规,在于心诚。虽有古人献祭以人首为牺牲的,但主要还是以奴隶为主,没有听说过以一个国家的君主作牺牲的。”

楚文王道:“蔡侯对不谷十分无礼,兵败被俘仍不服,还多次辱骂不谷,难道不谷还要轻饶了他吗?

鬻拳说:“大王胸怀大志,志在中原,应容一切可容之事。蔡侯因中息侯诡计而愤恨,应是人之常情,大王何必与此等人一般见识呢?”

楚文王道:“咱大楚欲雄图中原,应以威而震诸侯,不谷正是要杀了蔡侯,令诸侯心生恐惧,不敢再与我大楚为敌。”

鬻拳正色道:“大王,咱大楚刚入中原之地,如果我们用油烹这样残忍的手法杀害被俘虏的诸侯,非但难以让其他诸侯归服,反而因他们心生畏惧而迅速结成同盟,建立起强大的抵抗楚国的统一战线,那样我们争霸中原的路将会更加艰难。

现在中原的齐国已经强大了起来,诸侯各国已正在依附齐国,已经是我们楚国的最主要的对手。如果我们失去了各诸侯的支持,我们凭什么与齐国对抗呢?”

楚文王心头不悦,带着怒意道:“大夫不要多说了。齐国也好,中原其他诸侯也好,不谷正要与之一决雌雄。中原诸侯历来都是明争暗斗,几时见他们团结一致过?息国与蔡国,不就是同盟吗?结果为一丁点小事而反目成仇。不谷正要利用各诸侯国之间的矛盾,整军备战,各个击破。”

鬻拳见楚文王发怒,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激动:“大王,不可杀蔡侯啊。一旦杀了蔡侯,中原诸侯们一定会来干涉,到时,联军南下征伐我大楚,虽然我大楚不惧,但势必不利我大楚霸业。先王一生征战,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形势,大王不可逞一时之意气而行事啊。”

鬻拳说的先王,是指楚武王。楚武王一生文治武功,不但完成统一楚国大业,而且征服汉阳诸姬,为楚国的崛起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但现在是楚文王时代了,对任何一个领导来讲,下属在自己面前提前任的功劳那简直就是污辱自己。

所以,楚文王一听鬻拳搬起了自己的父亲,搞得自己如果杀了蔡侯就是败家子一样,一下子便火大了:“大胆鬻拳,不谷因念在你鬻家数世功劳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而已,你倒越来越过分了。不谷杀个俘虏,难道便这么难么?”

鬻拳见楚文王固执己见,对自己的苦苦相劝一点也听不进去,心头也是火起:你小子,老子尊你是王才苦心相劝,结果你却是一意孤行,照你这样胡闹下去,楚国还真要给你败光。

于是,也不多言语,直接抽出佩刀,抢上前去,未等楚文王及侍卫反应过来,明晃晃的刀刃已在楚文王的脸上闪烁:鬻拳居然将佩刀直接架到了楚文王的脖子上!

鬻拳冷冷道:“大王不纳忠言,一意孤行,必将失信于天下,交恶于诸侯,也必将倾覆大楚数代以来江山。末将不忍,愿以一腔热血,与大王共死!”

楚文王哪料到这一着?吓得脸也白了,这下蔡侯倒没杀成,自己倒要先被杀了。于是忙道:“大夫千万别激动。这了区区一个蔡侯,搞成君臣这样,没必要嘛。好了好了,不谷听你就是。”

说完,忙叫人撤去油锅,宣布赦免蔡侯。

鬻拳默不作声,看着楚文王做完这一切,然后跪倒在地,口里叫着:“大王,臣死罪!”

此时,楚文王已回过神来,见鬻拳跪地不起并求死,心里不免感动。

他将鬻拳佩刀拾起,亲手递到鬻拳手里,对鬻拳说:“大夫一片赤胆忠心,所言句句至理,烹杀蔡侯确实是寡人思虑不周,大夫是有功于大楚,怎么可以治罪于你呢?”

鬻拳眼含泪水:“大王,末将今日所为虽迫不得已,但今后为人臣者,都象末将这样,那君将不君臣将不臣!末将感谢大王免末将死罪,但末将活罪难逃。”

说罢,鬻拳面向群臣道:“若今后有谁敢如鬻拳般对楚王不敬,有如此腿!”

在众人一面惊叫声中,只见鬻拳将刀轮圆,一道刀影闪过,听得咔嚓一声,鬻拳的一条左腿已被砍下,而砍下这腿的人,正是鬻拳自己!

自断其腿,何其惨烈!顿时,鲜血满地,鬻拳也是闷哼一声,疼得晕死过去。楚文王心中大动,忙叫抢救鬻拳。

当着满朝文武,楚文王感慨万分:自己有此等忠烈臣子,楚国必兴。而自己必当励精图治,开创楚国霸业新局面。今日鬻拳断足,全是因为自己居功自傲刚愎自用所致,今后决计不再犯同类错误。

于是下令将鬻拳之断腿供奉于太庙,以警示自己曾经有过不虚心纳谏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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