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我能够,我要写尽世事无常,道得尽柔肠百转。从某一刻我才知道,叫醒我的再也不是母亲温柔的嗓音,而是冰冷的机械铃声;和我在一起的再也没有一起奋战的同学,而是匆匆即逝的成年选择。我再也无法哭着找大人,只能试着将悲伤藏在心里,装着笑脸面对。难道我离家千里不过是换个地方当“咸鱼吗?”鱼的痛苦只有水知道,咸鱼的痛苦只有眼泪知道。很多时候渴求理解与认同竟然让人如此煎熬与痛苦。
我以为我对他人的喜欢就是用一些自以为是的方式告诉他人,我永远在你的身边,可他人只觉得我的存在只是告诉她世界有多么不可爱。于是用永恒的沉默来对抗我的自命不凡,或冷嘲一声幼稚然后转身离去,用潇洒的背影告诉我,没有你我会更好。于是我也转身,相对而行,就此别过。
于生命的苦难中寻找原谅,是我们朝圣路上最大的炬火。是啊,苦难这么多,你无法消除,但你可以原谅,比如原谅自己的不完美,不勇敢,自己的胆小怯弱,别人的自私自利,一切事情中都有着它必然要发生的原因。不论好的坏的,一旦发生了,原谅就好。
作家在我眼中是个高尚的职业,和医生的救死扶伤,老师的立德树人是可以并排的。任何职业都可以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甚至可以随波逐流,推波助澜,可唯独作家不能够,非但不能够,反而要挺身在前。当我有了这样大的决心和行动后,无论别人怎样评价我,我都可以为问心无愧的对自己说你是一个合格的作家。至于现在,我只是个生活记录者,用着文字记录生命中的美好,用生命记录生命,将一切最美的感受触动定格在一瞬,哪怕以后记忆随时间淡薄,我仍然可以在其中找到当时的自己。
但现在,在沿途,我要在此处为我自己铸坟,用过往的泥土一铁锹一铁锹的于低深的小坑中堆积一个小谷包。将所有的希望伴着自卑一同埋葬在内,用沉默做肥料,以坚韧为水分,保证泥土的新鲜。
在此之后,过往已死,只留现在与将来。活在当下为着明天而焦虑,明天又为着将来忧心。在忧心焦虑中应该有着必完成的使命。在使命完成的那天,用一个结果为祭品前来坟前跪拜,作为死者无声的怀念。怀念之后,再拿起铁锹,如现在这般,另起两堆土,埋葬现在与将来。若已无力举锹,那便背身一转,仰朝天空,自然倾倒于新鲜的泥中,土会自然覆盖你的面容。你的身体会自然陷入地下。
地下又能有着怎样的光景,天上地下俱相似。假若还能有思考,请停止,假若还有怨愤,请熄灭,假若有爱恨,请消失。天上有白云,地下有地火。白云浅白为水,地火深黑为火。水火相交融,白骨于其中生辉。熊熊大火和漫天水汽中,我会有着无声的微笑,我会得知爱的滋味。哪怕我已死去,我也要猖狂大笑,于大笑之中成尘!
若干年后,漫天风尘中必然有着我的身影,哪怕已经了无踪影。地上的若干土包早已随着大风撵为平地,也无有墓碑为陈词。有的只是: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