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午后时分,关中大地暑气炎热,而书房之中因四方有着冰鉴,温度比外间低了十度。
贾珩放下茶盅,剑眉之下,目光沉静如水地看向面带征询之色的丽人,不由转眸看了一眼伺候的女官,道:“王妃,可否单独说话?”
甄雪闻言,不知为何,呼吸急促几分,芳心砰砰跳起,犹豫了下,吩咐着一旁的女官,低声道:“你先出去等着。”
“是,王妃。”女官也不疑有他,轻声说着,徐徐退出了厢房。
待女官一走,轩敞的厅堂中就只剩下贾珩与甄雪二人,隔着一方小几相对而坐,几日不见,故人重逢,竟是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甄雪伸手想要拿起小几茶盅,喝一口茶,掩饰一下慌乱的内心,但那只玉手却有些颤抖,顿了顿,又重新收将回去。
贾珩打量向局促不安的丽人,沉吟片刻,清澈的声音平静如水:“大同方面,圣上与我商量过,意思是先缓一缓,先将北静郡王召回过来,诏旨倒是已经发过去了。”
说着,离座起身,来到甄雪跟前儿。
甄雪眉眼低垂,正在思索着诏旨,忽而见得暗影而近,坐在自己身侧,芳心砰砰跳起,转过雪腻妍美的脸蛋儿,惊声道:“子钰,你怎么过来了?”
然在这时,只觉自家纤纤柔荑已然落进贾珩手中,丽人花容失色,下意识挣脱着,低声道:“子钰……你别这样。”
她不能再与他不清不楚了。
“我打算亲自过去大同一趟。”贾珩默然片刻,目光平静地看向神色惶然、羞恼的丽人,温声道。
此言一出,正在轻轻挣扎的甄雪,面色微微一愣,扬起温婉、妍美的脸蛋儿,看向贾珩,说道:“子钰,伱也要前往大同?”
“大同那边儿整军不顺当,我肯定要跑一趟,不过,倒也不是现在,再等一段时间,这其实是朝廷机密,不可与旁人言明,雪儿回去以后别跟你姐姐说才是。”贾珩轻笑说着,看向羞嗔交加的丽人,只觉玉手柔腻不胜,不由轻轻带起甄雪。
甄雪一边起得身来,一边试图挣脱着贾珩的手,那张白腻如玉的脸颊,羞红成霞,丰艳明媚,不可方物,恼怒道:“子钰,你别唤我雪儿。”
先前的对话,不能与姐姐说?好吧,她原也不准备和姐姐说。
贾珩伸手揽过甄雪的香肩,从背后拥住甄雪,将头凑在丽人秀发蜷成卷儿的耳畔,低声说道:“那我唤你一声王妃如何?”
其实对雪儿除了亲近一些,并无所谓,反而觉得王妃更有几分别样意味。
甄雪柳叶细眉蹙了蹙,妩媚流波的美眸深处,涌起一丝羞恼之意,再次试图挣脱着贾珩的手,低声道:“子钰,你那天说过的话,你都忘吗?”
既然说好的只是一场梦,为何还缠着她?
“王妃是说露水情缘,各自珍重?”贾珩轻笑了下,在丽人的羞恼目光中,附耳低声说道:“可夏露也好,秋露也罢,不是每日之晨都有的吗?”
甄雪:“……”
夏露秋露,日日都有?所以就要与她日日笙歌?
“你无耻啊,唔…”甄雪嗔怒地看向那少年,却见那暗影扶着自己的肩头,正错愕不定之间,却见那温热柔软凑近而来。
甄雪伸出玉手轻轻推拒着,抿着粉唇,分明不敢声张,但没有多久,就晕晕乎乎,如云端漫步。
过了一会儿,嗔怒地看向贾珩,道:“你出尔反尔,还对我无礼?”
贾珩面色微顿,抬眸看向目光盈盈如水,檀口细气微微的丽人,默然片刻,低声说道:“王妃身上的余毒,是不是没有祛清?我刚才说看着脸色不大好。”
甄雪:“……”
一会儿是不是还想给她解毒?
甄雪定了定慌乱的心神,娇躯微颤,声音中已经带着几许羞恼,说道:“贾子钰,你我各有家室,那天只是一场意外,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
贾珩松开丽人的肩头,转而环住甄雪的纤纤腰肢,拥着眉眼温宁的丽人,轻声道:“其实,我那天将你牵扯进来,这几天颇是于心不安。”
甄晴自食恶果,他心安理得,但甄雪不同,原本平静的生活,好比闯进了一只横冲直撞的猛兽,嗯,这种表述有些电影旁白的既视感。
“你既然知道,现在又为何……这般对我无礼?”甄雪柳眉微蹙,碧波盈盈的明眸羞恼不胜,只是声音绵软酥糯,没有太多威慑不说,反而让人起心动念。
那天是姐姐算计于她,现在对她又搂又亲,算什么呢?为何还不放过她?
贾珩默然片刻,轻声说道:“我是怜惜你,听歆歆说,你没少受着北静太妃的气。”
甄雪闻听此言,原本楚楚动人的明眸,黯然失色,一时抿起粉唇,默然不语。
贾珩凑近甄雪耳畔,低声说道:“你姐姐也说,你这些年一个人近乎守着活寡,我那天就发现了,雪儿……”
“你,你不许说。”甄雪心头生出一股难言的羞臊,急声说道。
那天,这人就是在她耳畔说了不少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她都不理他,他还喋喋不休。
贾珩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咱们就不说这些,我在想你一个人承担着闲言碎语,这些年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甄雪弯弯秀眉挑起,攥着手帕,目光出神,低声道:“子钰,我先前已经对不起王爷了,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贾珩道:“你姐姐虽然心如蛇蝎,但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是北静王爷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受这么多的闲言碎语。”
甄雪娇躯轻颤,一张白腻如玉的雪颜晕红铺染而满,一边儿伸手拨着贾珩的手,一边儿低声道:“子钰,我为有夫之妇,我们这样是要遭报应的。”
贾珩道:“我不信这个。”
甄雪贝齿咬着樱唇,说道:“子钰,你我这般私通,绝非长久之计,你忘了我罢,不要再……不然,我真的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了。”
贾珩默然了下,低声道:“雪儿,要不这是最后一次?这次过后,咱们一别两宽,再无瓜葛,从此以后,你做你的北静王妃,我还是歆歆的干爹,相忘于江湖,你看如何?”
甄雪凝了凝美眸,容色微怔,这是最后一次吗?
贾珩凑在甄雪的耳畔,低声道:“其实上次也是心头有愧,这次想着补偿于你,那天终究是解毒,没让你尽兴。”
甄雪:“???”
那天虽是解毒,后面毒都解了,还再不停折腾人做什么?不是,谁尽兴了?
就在这时,感受到少年的痴缠,情知再难逃脱,暗道了一声冤孽,微微闭上眼眸,似是认命一般说道:“去里厢,子钰,别在这儿了……”
如是有人进书房,一眼瞧见,她真的不用活了。
贾珩也不多言,拥着甄雪绕过一架仕女山河屏风,向着书案而去。
午后时分,静谧的日光照耀在书房之外的花墙之上。
过了半个多时辰,贾珩拥住娇躯绵软如水的甄雪,平复着心绪,看向宛如绮霞云散的甄雪,低声道:“雪儿,这几天想我了没有?”
甄雪此刻明眸微张,脸颊酡红如桃蕊,秀颈以下染上一层玫红气晕,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流淌下来,目光柔润如水,对贾珩的话根本不理。
她才没有想过……
贾珩默然了下,低声说道:“雪儿,你说如果我们早一些认识,那时你还没有嫁人多好。”
甄雪闻言,芳心一抹最柔软处忽而触动,柔润如水的目光恍惚片刻,羞愤说道:“子钰,你…你别说了。”
她已经对不起王爷了,不能再对不起王爷,刚刚真是最后一次了。
贾珩道:“那我不说了。”
情知甄雪心思复杂,方才他一直询问着甄雪,但甄雪几是一句话不说。
贾珩整理好衣衫,从袖笼中取给了甄雪一块儿手帕,并没有说什么。
甄雪伸手接过,紧紧垂下螓首,安静地整理着衣裳,只是裙下的两条纤细笔直分明有些打颤。
贾珩来到书案,拿起折扇,“刷”地一下展开,给热得额头都是细密汗水的甄雪轻轻扇着,低声说道:“这两天,我要离京南下了,和你说一声。”
被少年扇着扇子,甄雪娇躯一颤,抬起盈盈如水的美眸,定定看向对面的少年,本来完全不想搭理贾珩,但终究忍不住问道:“你刚回京没多久……南下做什么?”
原本温宁如水的声音,刚一出口,略有几分酥腻,竟是让甄雪也吓了一跳。
“朝堂上的公务,可能需要在外面再忙上一两个月,这桩事还是机密,先别和你姐姐说。”贾珩轻轻说道。
其实,这等事也瞒不过甄晴,不过与甄雪同仇敌忾,防范着甄晴,也是拉进与丽人的关系。
贾珩又拿起一方手帕,近前,擦着那张明媚雪颜上的微汗,轻声道:“今天天有热了。”
“我……我自己来就好。”甄雪明眸微垂,只觉心跳漏了半拍,颤声说道,拿过贾珩的手帕,自己擦着脸。
这人就是喜欢自说自话,她明明都不理他的。
贾珩看向玉容明媚更甚往昔的甄雪,温声道:“脸上的妆都花了,一会儿洗把脸会好一些。”
说着,转身拿起一旁的茶壶,斟了杯茶,递给甄雪,温声道:“喝口茶,茶不算烫,温茶。”
“谢谢。”耳畔听着少年体贴入微的话语,甄雪贝齿咬了咬粉润樱唇,道了一声谢,将手帕团成一团,接过茶盅,递至唇边。
不由蹙了蹙秀眉,分明是因为拿着手帕时所带的异味,不过刚才就没少折腾,饮下茶水。
贾珩看向眉眼明媚更胜的甄雪,轻声说道:“之后,一两个月,你纵是想见我,也不能见着了。”
甄雪放下茶盅,抿了抿粉粉唇,一张艳丽如火的脸颊,嫣红明媚几如桃蕊,忍不住怒声说道:“我才不想见你,你走的远远的才好。”
这人就是欺负惯了她。
贾珩看向眉眼做恼的甄雪,忍不住凑近而去,再次噙住那两瓣柔软,旋即看向丽人,轻笑了下,说道:“那以后不见了吧。”
甄雪目光失神,分明被少年陡然的亲昵与话语,弄得心烦意乱,容色怔怔片刻,忽而察觉异样,垂眸看向玉手,赫然是纤纤如竹笋的手指,正被缓缓套上一枚戒指。
“你……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要。”甄雪秀眉微蹙,玉容微变,盈盈如水的美眸盯着贾珩,说着,就是取下手中的戒指。
贾珩默然了下,看向甄雪,低声道:“想着王妃既不愿与我再有瓜葛,那不妨将此物赠予王妃,以后权当留个念想,王妃如是不喜,出了门,随手扔掉就是了。”
戒指都是寻常之物,相送倒是无妨,而且甄雪完全可以说是自己购置而来,而他更不会给甄雪写着书信。
至于甄雪的反应,其实也是试探后的预料之中。
甄雪玉容微变,手中拿着取下的戒指,目光怔怔地看向目光沉静,面如玄水的少年,似乎方才的甜言蜜语以及温言软语,各种迁就,统统都是一场梦境,心思不由复杂莫名。
再无瓜葛吗?
容颜娇媚的丽人,一时无言。
贾珩神色淡淡道:“你收拾好,别让人起疑了。”
先前他担心为人所发现,就不好一直折腾着。
说完,也不理面色变幻,心绪转而低落的甄雪,回到书房小厅,唤着丫鬟准备清水,自己也好洗洗脸。
甄雪贝齿咬着下唇,一时间攥着戒指,分明有些不知所措,丽人心底竟觉得一股疲惫和委屈。
她做错什么了?明明欺负了她,还这般对她?
待丫鬟准备好清水之后,贾珩先洗了洗手,而后端将过来,放到一旁的凳子,说道:“洗洗脸罢。”
甄雪洗了洗脸,一张温宁如水的脸蛋儿红晕渐退,盈盈如水的眸光转而看了一眼伏案书写,似真的不再理着自己的少年。
攥了攥手帕,粉唇翕动了下,欲言又止,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步伐沉重地离了书房。
贾珩正在书写的毛笔微微一顿,看了一眼甄雪的背影,目光闪了闪,旋即又重新书写。
甄雪不比甄晴,想要身心兼俘,消弭后患,就需要冷热交替,好一阵歹一阵。
甄雪这边厢,拖着柔软如蚕的身子,心思复杂地领着女官返回天香楼,及至申时,与楚王妃甄晴离了宁国府,姐妹二人登上一辆琉璃顶簪璎马车,至于水歆则被留在贾府与秦可卿居住一晚。
马车之上,伴随着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辚辚转动之声。
甄晴看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眉眼之间心事重重的自家妹妹,柳叶细眉之下的凤眸闪了闪,捕捉到甄雪眉梢之间的一丝绮韵,心头就有几分了然,问道:“妹妹,贾子钰怎么说?”
甄雪回转神思,心底起了一丝烦躁,蹙了蹙眉,轻声说道:“姐姐,他也没说什么。”
甄晴拉过甄雪的手,压低了声音,附耳说道:“妹妹,那混蛋是不是欺负你了?”
甄雪被叫破心事,娇躯僵直,芳心一跳,矢口否认道:“没有。”
他是欺负她了,欺负过后,说着说着就……甩着脸色,不就是因为她没收着戒指?
念及此处,丽人目光失神,抚了抚手指上的戒指,心底涌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和幽怨。
“妹妹去了那般久,回来之后,脸上脂粉都洗掉了一些,眉梢眼角春情将散未散。”甄晴低声说道。
甄雪闻言,芳心大羞,压低了声音,恼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
旋即看向甄晴,秀眉之下,目光见着几分恼怒,说道:“姐姐呢?姐姐也与人独处了将近一个时辰。”
甄晴目光幽冷,低声道:“是那个混蛋强迫于我,我才不得不从,此仇我早晚要报回来。”
甄雪玉容微顿,轻轻叹了一口气。
甄晴面色凝结如冰,低声说道:“妹妹又不是不知道,那人对我何等怨恨,刚才在府中二话不说就对我无礼,我瞧着,他是欺负咱们姐妹欺负惯了。”
甄雪默然片刻,再次叹了一口气,柔美的眉眼间缱绻着一丝忧色,幽幽道:“其实……也不能全怪人家。”
甄晴闻言,凤眸闪了闪,似笑非笑道:“妹妹这都替他说话几次了,看来他对妹妹没少怜爱。”
心底不由想起醉仙楼那天,那个混蛋对妹妹简直体贴备至,对她就是百般作践,也就方才在丛绿堂才好上一些。
甄雪正自心思不定,恼羞成怒,轻叱道:“姐姐!”
甄晴轻声说道:“妹妹,你先别恼,都是姐姐不好,不过,我瞧着他真是挺喜欢你的。”
甄雪闻言,晶莹玉容恍惚了下,目光一时失神,不由将手指上的戒指向裙裳袖笼中藏了藏,喜欢她吗?
甄晴凤眸转了转,低声说道:“妹妹,你这些年过得苦,不如就和他这般相好着,我瞧着他挺喜欢水歆的,也对你不错。”
“姐姐,我是他人之妇,岂能那般不守妇道?”甄雪秀眉蹙起,目光嗔怒地看着甄晴,低声说道。
甄晴宽慰道:“妹妹,这也不能怪你,再说妹夫他……况且这都第二次了,也没什么区别。”
“姐姐别说了。”甄雪低声说着,闭上眼眸,只觉方才一幕幕缠绵纠缠好似在脑海挥之不去,最终定格在那冷清的眉眼,似是看着陌生人的眼神。
先前,他说过已是最后一次了,之后再无瓜葛。
甄晴目光闪了闪,笑道:“既然这样,那姐姐不说了,反正一个人守着活寡,一守几十年,清心寡欲,也挺好的。”
甄雪:“???”
这都是什么话?
藏在衣袖中的手,不由攥了攥粉拳,却觉得戒指的触感格外清晰,又是想起那少年,心底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