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离间计

她那个时候严词拒绝了他,此后,木叶竟连着三日未与她说话,只每天在背人处暗自抹泪。

素禾修炼的时候,木叶并不会打扰到她,可每当她想起香囊里静静躺着的小团结,就能想到桑枝那时站在大都城外,拦路托付她的模样,只要一想到这些,素禾就觉得心里有愧。

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木叶又偷偷摸眼泪的时候,素禾将他叫到了身前。

“木叶,你是男子,没有巫术血脉,强行修习巫术只会折寿减命,所以巫术,我不会教你,但——”素禾叹了口气,方在木叶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说,“巫术我不能教你,却可以教你体术。学好体术,不仅可益寿延年,一般人也很难再欺辱你了。”

木叶眼里的光暗下去了一半,复又亮起来,跪伏于地,向素禾行礼:“老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素禾却摆摆手,不肯受这一礼:“我们不是师徒,你只是我的故友之弟,我不过是尽我所能在照看罢了。”没人会愿意收配子们当徒子,除非他的“老师”也是名配子。

“那我以后该如何称呼您?”木叶抬起头来,看上去现在就想让素禾教他“体术”。

“我是有绵的小阿语。”素禾声音果断,在木叶听来却很是疏离。

她是有绵部小阿语,而他却是,败亡部族的遗孤,也是“战俘”。他知道的,素禾能救他、能这般对他,都是因为当初他阿长送她的小团结,他知道他没有资格要求更多。

“大人,我们——”身份什么的,称呼什么的,对现在的木叶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尽快跟素禾学会她愿意教给他的。

木叶正要引素禾到军帐外给他授课,军帐外却突然来了人。

那是个负责传令的男暗卫,他说堇禾阿语因为划分盾贝土地的问题,要在盾贝大都多留一段时间,为防都邑及后方守备空虚,责令素禾小阿语即刻动身,沿途回防至都邑。

接了手令的素禾有些困惑:“阿长,让我走?”

她就不怕她这一去就在路上跑了吗?只要离了这军营,那可就是天高地远,再没人能困住她了。

那男暗卫却说:“阿语说,让您离开前去见她一面。”

再问其它的,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为解心中困惑,素禾只得选择与他一同去了主帐。

堇禾给她的命令是即刻动身,她若是要与她见面,便只有命令传达下来的这时,所以,素禾觉得,主帐中应是有人的。

可等她掀开帘子走进去,才发现,帐篷里只有侍弄着茶具的得夭,她的阿长堇禾却不在。

茶水碗上冒着热气,卷边的茶叶也尚未展开,看来堇禾这是刚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阿长呢?”素禾看向得夭,就像在看一个碍眼的石桩。

得夭却全不理会素禾的眼色,他礼节性地请素禾喝茶,将茶碗递了过来。他白皙的手指因为养尊处优的生活变得越发白皙,上面隐约可见一些陈年旧伤,但若非是这么近的距离,一般人是根本看不见的。

“主上她,被新任大阿语叫了去,说是有要事相商。”得夭说,“小阿语不若,边品茶,边等主上。”

素禾只暼了一眼清澈澄亮的茶水,并不打算接下:“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得夭的伤心处,他眼角的弧度微微下降,像是要哭:“主上她带了登流兄前去,命小的在这里烹茶洒扫以待。”

“收回去吧。”素禾向后靠到椅背上,依旧不接他的茶。

看起来,自从上次登流帮助堇禾,上演了一场苦肉计后,登流在堇禾这里便很是受宠。而在得夭嘴里,这似乎又是一场争宠大戏,她只是随口一问,可不想掺合进去。

看到得夭闭上嘴,讪讪地坐回去,素禾心中感慨,男子多了,就是麻烦。

不过,素禾未想到,得夭惊讶的样子,似乎也没想到。堇禾这一去,竟两个时辰都未归。

烹茶的水熬干了三遍,得夭又叫小侍送了几次清水进来,也未见堇禾回返。

已经是夕食时间,素禾看了看外间的天色,她若是再不走,恐怕今日就走不上了。她可不想摸着黑在荒山野岭里赶路,她倒是不要紧,只是这一去还要带着木叶,她总要顾及一二。

“算了,想来我阿长也没什么要紧事。”素禾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若是我阿长回来,你就告诉她,我来过了,可惜她没在。”

“谨遵大人令。”得夭说着,又在壶里第四次加满了水和新的茶叶。

见状,素禾也不多留。她去管发夕食的官员要了几份干粮,又用堇禾给她的手令调走了一辆马车,再将木叶往车上一塞,就走上了回程的路。

回程的路冷清了许多,素禾也没心情去数天上的星星,只偶尔教教木叶“体术”来调剂一下心情。

她教给木叶的时候,只是随口一说,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体术”?都是她信口胡诌来的。若非要说,这“体术”也就是刀术不用刀,剑术不用剑之类的打法,木叶的身体没有任何基础,从这里开始练是最恰当的。

更重要的,是她不用直接教给他兵器的用法,只能等到他日后自己去领悟了。

毕竟是男孩子,又是盾贝部的遗孤,她可不想看他学兵器,打打杀杀地送了命。

木叶小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宫侍舞,如今学起体术来就容易多了,见他掌握得快,素禾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只是,男子与女子毕竟有所不同,有许多动作适合女子的,不一定适合男子,为此,素禾给木叶简化了一些动作。

这边,素禾与木叶开展地如火如荼之时,发生在大都军营内的许多事,她们都无法知晓。

那日,素禾离开后,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堇禾方归。

她带着登流从那明枪暗箭的地方回来,一进军帐,就看到得夭还在木讷地煮着茶水,心中难免置气,没好气地问:“听说我的好阿细已经走了,她走之前没来?”

得夭将烧开的茶水倒入碗里,很快,军帐内便茶香四溢。

他恭顺地为堇禾奉茶,装作丝毫没看到嘴唇已经被亲肿的登流,摇头道:“小的一直在这里烹茶,未曾离开,未见小阿语来过。”

堇禾喝了一口茶水,恬淡的香味,很适合安抚她现下的心:“她现在,已经连招呼都不会打了?暗卫何在?”

那名给素禾传去手令的男暗卫现了身,半边身子藏在角落的阴影里。

“寡人且问你,你的手令送到了吗?阿禾她,收了吗?”堇禾的声音有些迷茫,她从那尔朵那里得知的消息,让她觉得,自己开始不了解素禾了。

那尔朵是临时起意,将大家叫去商讨的,可商量来商量去,她们又有几次是明显在拖延时间,堇禾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针对了。

她不理解,就算她的手令泄露,那尔朵她们费尽心思阻止她与素禾告别,又能如何呢?

如果是为了路上好拦截素禾,那她们可是打错了算盘。那尔朵说素禾大闹了五石山,司礼们震怒,在堇禾看来,这正好说明了素禾的巫力修为。

普天之下,只要她不想,便没人能伤她。有这样的阿细,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得夭却说,素禾临行前未来与她“告别”,又有暗卫作证,这让她不由开始怀疑,素禾被她软禁了这些日子,不知还愿不愿意认她这个阿长。

她前一日想遣她回去,只是因为心中的某种不好预感,不想这预感今日却成了现实。

那尔朵嘴上虽然没说,但堇禾能感受得到,她在向她施压,那尔朵想要以大闹五石山的名义,让她交出素禾,可她,岂会同意?

如是接连三日,那尔朵都以要事相商为由,让她过去,且一坐就是四个时辰。

就在堇禾终于不堪忍受,打算找理由不出现的时候,那尔朵终于道出了她的真实目的,她果然想要堇禾将素禾交由她处置,她还陈了几具司礼的尸/体上来,说这些司礼们太不听话。

堇禾怒而拍桌,即措便趁机在沙盘上,将堇禾五年前,占领的元子叶大部分土地重新划回了元子叶部。

“你们这是做什么?威胁寡人?”

即措笑得像只狐狸:“阿语这是哪的话,我只是觉得,你的阿细,值得这么多城来换。”

“寡人是不会同意的,你们若是想动素禾,就必须先过寡人这一关。”

“堇禾,你这般说,是想要接着开战吗?”那尔朵紫色的眸子目光流传,看来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果然,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那尔朵,不是寡人想要开战,而是你,是你们。”盾贝的土地得来太过容易,让那尔朵她们产生了错觉,也产生了更多的贪欲。

“既如此,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那尔朵给门口的昆仑卫递眼色,昆仑卫应声而出。堇禾也想要走,却被好几个昆仑卫围了起来。

堇禾掐着手指看向那尔朵:“你们一开始就想延续战乱,对不对?这几天与我拖延,不过是在往我的营地渗透你们的人,怎么?今日是终于按捺不住了?”

“堇禾,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一同下令通缉素禾,你今天的言论,我可以都不追究。”那尔朵循循善诱。

“那尔朵,虽然我的巫力修为比不过你,也比不过阿禾,我的巫力也在衰退,但我若想走,你这点人还拦不住。”堇禾从腰间香囊里抽出了她的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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