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将军街到崇武门大街的半途上,有一家名叫秀禾的酒馆,里面只摆了四张桌子,到这里喝酒的基本都是本地人。
顾雪因冒犯太子的朋友,被阮霁月罚了二十大棍,担心她心中有怨气,阮霁月麾下的另一名大将柳颂特意把刚能下床的顾雪约到外面劝导了几句。
顾雪喝完一坛的闷酒,脸颊熏得微红,忍不住埋怨道:
“将军罚我哪儿是因为我冲撞了那位公子,分明是护短……嗝。”
打了个酒隔,她困倦的掀动眼皮,又说:
“将军的心里藏着太子,眼里装着太子,一心一意做的事也全都是为了太子……我就是不懂,将军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识过,怎么就偏偏看不透……”
神色郁闷。
顾雪替自己出生入死的姐妹感到委屈和气愤:
“多少年了,这都多少年了……太子为将军做过的唯一的事就是……嗝,就是费尽心机的解除婚约……”
柳颂端坐如松,半壶热酒下肚,一点醉意也没有,她目光沉稳,隔着窗户望着外面的鹅毛飞雪,平静的说道:
“将军遭遇的那些事,我们几个是最清楚的。正因为清楚,所以,就算将军不说,我们也该明白。”
顾雪醉眼看向她:
“明白什么?”
柳颂捏紧酒杯,语气沉重:
“她活得……辛苦。”
顾雪披甲上阵,在战场上受过再严重的伤,也未曾眨过一下眼睛,现在寥寥几字却让她红了眼睛。
“没有太子,以将军的性格,她也能过得很好。”柳颂长叹一声,说:“可是,若有太子陪伴余生,将军往后的生活定会过得很美好。”
而人都是贪心的,谁都想在年轻的时候,拼尽一切抓住心中的渴望。
柳颂看向顾雪,说:
“咱们几个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希望她能如愿以偿。可除了情分,他们两个的身份都太特殊。不干涉,无条件支持,是咱们唯一能为将军做的。”
这道理,顾雪又何尝不知。她只是不甘心,将军这么好的人,怎么太子就像瞎子一样看不见呢。
这时,有人撑伞走进小酒馆,带入一股寒气。
柳颂两人同时回头。
蓝色华服,墨色狐裘,走进来的男子生了一双像晨雪般清澈的桃眸。清瘦的身形,略显苍白的脸颊,还有那身秀雅且孤冷的气韵,瞬间惊艳了顾雪。
鉴于前车之鉴,这次,顾雪没有贸然上前搭讪。
冷砚文抖去伞面的雪花,声音像冰雪般清清冷冷:
“就在这里吧,休息片刻,再过去与她汇合。”
“是。”
应声的是苍狼。
他身躯凛凛,胸脯横阔,目光如炬,因为常年与狼群亲近的缘故,身上带着一股凶戾的野兽气息。
顾雪脸上惊艳的神色瞬间一凝,默默与柳颂交换一个眼神——
浑身上下透着血、腥之气的男人,老老实实的跟在病书生的身后,这组合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又见,苍狼轻轻松松扛在肩上的箱子放到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顾雪的嘴角顿时一阵抽抽——那箱子至少得有二百来斤吧!他单手就能扛在肩上了!?他还是个男人吗?!这蛮力,哪个不要命的女人敢把他娶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