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朝野震动。
方孝孺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他没有劝阻。心中到也认为建文做的对。
从他读书人的角度上考虑,只有行堂堂正正之师,才得以得民心,万古垂青。
对于这件事,黄子澄却是激动的争锋,说是三个人不能放回去。
和黄子澄同样反应激烈的,还有魏国公徐辉祖。
虽然朱高炽三人按道理来说,还是徐辉祖的侄子。但徐辉祖是坚定不移的保皇派,他认为自己是朝廷重臣,哪怕从小和朱棣玩尿泥巴长大的发小关系,也不能失了大义。
所以徐辉祖找到了建文,言辞激烈的谏言说:
“不能放!此三子一放,如放虎归山!”
建文沉默。
徐辉祖继续说:“三子一回北平,燕王朱棣再无任何软肋在朝廷手中了。如果他反,以他在边军之中的威望,朝廷一定会吃大亏的。”
建文有些不耐烦的说:“燕王已经病入膏肓了。即将撒手人寰。”
徐辉祖嗤笑一声:“装病这种烂俗的套路,古往今来多少人用过?他说病了就是病了?我认为,他是装病。他装病想要换回自己的儿子,就是希望拿回属于自己的软肋。而这,更是其心可诛,应该扣押他的儿子,并且立即动手!”
建文皱眉:“齐泰亲自去看过,他不会骗朕的。锦衣卫也去查了,说是扁鹊再世都治不好。他已经病入膏肓了。而如今,若是还不放人,那天下人如何看朕?”
“陛下啊。世上只有成王败寇,历史是由成功者书写的。而非是……”
“够了!”
朱允炆紧紧皱着自己的眉头,他喜欢听别人的建议,但是不喜欢听武夫的建议。他喜欢听的,是大儒,是读圣贤书,明事理之人的建议。而不是这种武夫之后的勋贵。
同时,他也很讨厌别人和自己唱反调。
徐辉祖还不死心:“陛下,要知道燕王在边军之中从来都是亲自领兵打仗的,他在军中的威望太高了。如果,如果三子回了北平,他带领着十万大军一路南下,朝廷……”
朱允炆打断道:“魏国公!”
他直接喊职位,这代表他此时已经很愤怒了,朱允炆强调了一声:“魏国公。大军,是朝廷的大军,有齐泰这样的人做北平布政使,统管所有大军。难道,那些兵还分不清是非吗?就算燕王装病,那些兵,能听他的吗?”
徐辉祖沉默了。
他愕然的看着建文。眼神从震惊,逐渐变成了疑惑。
这一刻,徐辉祖真的很疑惑。为什么,他会这么天真?
为什么,他能被高祖皇帝那样的强者青睐?甚至杀遍了开国功臣,来为他铺路?
“那,臣告退。”
“魏国公慢走。”
“……”
京城,城楼之下。
一个圆润的胖子,带着两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坐着马车,被几十个侍卫护送着离开了京城。
这是北平三兄弟。
胖子名为朱高炽。两个身材魁梧的,一个是朱高熙,一个是朱高燧。
“走了!”
朱高炽心情激荡的说了一声,似乎生怕身后的那些人反悔似的,连忙让马夫快点。
这时候的朱高燧还小,藏在哥哥的身后,有些害怕。又有些对前路和家的期待。
而浓眉大眼的朱高熙,却张扬的站在马车上,回头挑衅的看着城楼上看着自己的那些将领还有朝中大臣;
朱高炽害怕他惹事,呵斥一声:“高熙,你坐下来,不要节外生枝。”
朱高熙不听大哥的,反而指着城楼上的那些将领大喝一声:
“吾乃北平朱高熙,尔等困得住爷爷吗?若不是家父病重,让我走我都不肯走的,我是要留在京城还要与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还没说完,朱高炽一把将他拉了进来,急的脸都红了:
“高熙!闭嘴!”
“哼!”
朱高熙这才缩进了马车之中。
此时,城楼之上,一众人等面色平静,平静之中酝酿着的是失望。
徐辉祖赫然在列,他也目送着三兄弟离去,一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尽头,这才长叹一声:
“放虎归山。”
“……”
快了!
就快开始了!
建文虽然天真,虽然太在乎自己的名气。但建文却绝对不是一个傻子。
他愿意将朱高炽三人放回去,主要原因是他认为齐泰已经全面掌控了北平,朱棣不可能掀起任何的浪花了。而控制了北平的齐泰,主动建议自己放回朱高炽三人。
这,才是建文放虎归山的主要原因。
而另一方面,建文觉得天下人的议论是最重要的,自己的目的是做一个任君。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他其实,内心深处是不想放人的。
因为小时候,朱棣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他从始至终都认为,朱棣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朱棣不除,燕王爵位不废,削藩就是一个笑话。
要开始了!
但是现在,还不到最佳的时机。建文也是有顾虑的,他害怕朱棣藏有什么后手,也害怕跟着朱棣在外打仗的那些兄弟翻出什么浪花来。他害怕燕王的人狗急跳墙。
所以,不到最佳动手时机,没有彻底让朱棣毫无还手之力,没有达到万无一失的情况。朱允炆不敢动手。
而且,牵一发动全身。前边的那些藩王,只能算是热身。
最大的两个藩王,一个是燕王,另一个是宁王。
燕王北平边军十万,善谋善战。
而宁王,可是掌控着整个大明最恐怖的部队——朵颜三卫。
其实建文有足够的力量收拾燕王,大不了就是强行捉拿。大不了就是北平开战,损失一些兵力罢了。自己有整个天下当后盾,他燕王只有北平当后盾,根本伤不了朝廷的根基。
但是建文却害怕宁王看见形势不对,为了自保也造反了。那到时候,朝廷可真的就被动了。又要面对燕王,又要面对宁王,朱允炆是恐惧的。
所以目前,他采取的都是迂回手段,谁也不敢率先撕破脸。谁也不敢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要保证不费一兵一卒,无伤通关北平府。然后再集中所有的力量,去对付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