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百韧真的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他比较喜欢砍那些说大道理的人。
因为老韩觉得但凡讲道理的人,都是欠打,愿意和旁人说大道理的人,要么,是臭显摆,要么,是害你。
韩百韧当然不会害韩佑,他只是怕韩佑过的不快乐。
韩佑懂了,无非阶级二字。
如同食物链一般,阶级地位低的,讨好,或是怒骂比自己阶级地位高的,那是因为阶级地位高的,奴役着阶级地位低的,这也是弱肉强食的法则。
韩百韧不在乎韩佑要做什么样的人,只要开心就好,但是万万不能做“傻子”。
什么是傻子呢,比如当奴婢的丫鬟担心皇室公主少吃了两口肉,吃糠咽菜的粉丝担心月入百万的偶像受委屈,这种人,不但高阶层的人不会感谢他,同一阶层的还会嘲笑他,两边都容不下。
吃鲍鱼鱼翅的,为啃馒头的说话,要么,是觉得啃馒头的可怜,要么,是他那鲍鱼鱼翅本就是抢了无数个馒头换来的。
啃馒头的,为鲍鱼鱼翅的说话,要么,也想吃鲍鱼鱼翅,要么,纯粹是啃馒头啃傻了。
父子二人好久没有…不,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谈话。
不过韩百韧终究还是韩百韧,正经了两句,又开始不正经了。
“来,佑儿,咱兄弟走一个。”
碰了下杯,韩百韧笑呵呵的说道:“你平日不在府中,爹下了差回到府中孤单的很,日后无事时,爹就来山庄寻你。”
韩佑一时有些为难。
如果让老爹没事就过来的话,从下差到山庄,骑着快马也要半个多时辰,如今这天寒地冻的,太折腾,而且早上还得一大早起来入城上差。
按理来说,他做儿子的,应该每天回府,问题是他对四季山庄有很多规划,到现在还没有全部完成。
见到韩佑不开口,韩百韧干笑一声:“其实爹也不算是太想你,每个月来上那么一两次就好,佑儿要是公务缠身,一个月来一次…”
韩百韧小心翼翼的说道:“一个月来一次,总归是成的吧?”
“爹您这是哪的话,您想来就来,不用您骑马来,孩儿让姬鹰给你打制一辆舒服的马车,快到下差的时候就停在京兆府外面,您想来就给您接过来,您不想来,就坐着马车回府,等孩儿忙过了这段时间,就住在京中,每天都回府陪您。”
韩百韧感动的够呛,二话不说,连干三杯。
韩佑则是满面愧疚之色。
每一个男人,总要扮演着诸多角色,当回归家庭时就会成为一个父亲,明明是含辛茹苦将儿女养大成人,可不知不觉间,就会变得内心敏感脆弱,小心翼翼的在乎着、讨好着、谦卑着。
韩佑已经想好了,以后孩子临盆之前,先弄一箱子七匹狼,以后孩子敢不听话或者嘚瑟,从小就揍。
或许当年韩百韧也是这么想的,每一个不是父亲的男孩子都是这么想的,直到有一天,他们成为了父亲。
不过弄辆豪华马车这件事算是被韩佑提上了日程,就是自家人乘坐,不发卖,这种高端的东西,永远都是概念林志玲,量产罗玉凤,自家人舒坦就行,范不着为俩钱儿折腾。
鲜少醉酒的韩佑,在老父亲面前可不敢耍赖,老爹喝几杯,他喝几杯。
知道老爹是海量,韩佑想要让陆百川与江追也过来作陪,俩人直摇头,腰杆挺得笔直,站在门槛儿处如同天底下最忠心的护卫。
这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事,平常跟着韩佑这俩鸟人都没这么正经过,老韩来了后,要多尽职有多尽责,要多尽责有多尽职。
正好周衍来了,坐在桌子上开始陪着喝。
周衍的身份肯定是足够了,再被带歪再没溜也是王爷,一口一个师公,给老韩乐够呛,这么排辈儿的话,天子都比他矮一辈。
当然,老韩也是不知道,有时候为了讹点钱,天子在韩佑面前都矮八辈儿了。
和周衍随意聊着,韩百韧感慨万千。
自己的儿子竟然也能给人“授道解惑”,还给王爷当上先生了,由此看来,这周氏皇朝估计也维系不了几年。
其实周衍也是拿韩百韧当偶像的,自从想要做贤王后,他是愈发崇拜老韩了,想要在京中结交所有达官贵人,不难,但是想要短时间内成了万人嫌,相当的难,这一点,韩百韧做到了。
“师公师公。”周衍笑嘻嘻的问道:“能说说嘛,您为何任了京兆府府尹后,总是为百姓出头,哪怕得罪京中那么多达官贵人。”
“殿下想听京兆府府尹的回答,还是听我老韩的回答。”
周衍不解其意:“京兆府府尹?”
韩百韧连忙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诶呦,若是本官这府尹不为百姓出头,还有何人能为百姓出头呐,本官,可不能教百姓寒了心。”
周衍哭笑不得:“那师公您的心里话呢?”
“他娘的!”韩百韧一拍桌子:“在这狗日的世道中,若是不收拾那些杀千刀的欺辱百姓的玩胯子弟,在老子眼里,那就是他们的同伙,杀千刀的狗日的同伙。”
“师公,那不叫玩胯,叫…”
周衍没说完,突然想到意思似乎差不多,纨绔子弟天天也玩胯,都一样。
“师公,那您有功夫的时候传授传授学生兵法吧,学生的护卫头子在北边关厮混过,听说过您的大名,说您的兵法最是厉害了。”
门口的陆百川与江追,顿时竖起了耳朵。
韩百韧连连摆手:“浪出来的名,都是浪出来的名儿,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哈哈哈哈。”
“哦。”周衍略显失望:“那便算了。”
陆百川与江追气的够呛,讲啊,快让他讲,话筒塞他嘴里让他讲!
韩百韧好奇道:“殿下将来要做统军的大将军?”
“是的!”
周衍挥舞着小拳头:“本王将来要做文武双全的贤王,可以带兵打仗,还要学一身好武艺。”
韩百韧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望着周衍的小个头,韩百韧觉得就这小子上了阵,乱军之中打起来都容易被谁黏鞋底上找不着,还带兵打仗,给这小玩意抱起来放马车顶上对他来说都是一劫。
还真不是老韩瞧不起小周,人和人不能比,老韩在小周这个岁数时,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七了。
三代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儿,喝着酒,谈着天,说着地,其乐融融。
韩家没那么多讲究,韩佑让人给仲孙无霜与邬明月叫了进来,陪着一起吃。
俩姑娘只要不是在特殊时刻,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只是为父子二人斟酒夹菜,不敢同桌,直到刚看完王海的王山进入坐上凳子后,俩姑娘这才放开了。
结果让韩百韧很懵逼的一个情况就出现了。
仲孙无霜,很能喝,喝的还快。
邬明月,不但能喝,还会划拳。
两刻钟后,韩百韧连输六次,红了眼:“划拳一道,本将除了南关一个叫陈为的将领,从未遇到过敌手,好儿媳,看不出你竟是此中高手,来,再来!”
“哈哈哈。”
面色驼红的邬明月站起身大笑三声,一脚踩在了凳子上:“好公爹,你说的那陈为莫不是南关弓骑营副将,想当年他见了我都要喊一声姑…”
仲孙无霜一把给明显有点喝多的邬明月拉回了凳子上,满面羞红。
邬明月不是不能喝,是一喝酒就显形,没和韩百韧嘚瑟完,又指着双眼不对焦的周衍开了口。
“小王爷,来,师母陪你划两拳,谁输了,谁叫…”
仲孙无霜赶紧给邬明月的嘴巴堵上,连忙给周衍赔礼:“殿下莫怪,邬姐姐不胜酒力,来,无霜陪您喝,谁先醉了谁学王八。”
周衍:“…”
韩百韧哈哈大笑,对这两位儿媳妇,简直不要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