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挂断, 盛清梨放下手机，慢吞吞地拉起被子将自己藏在被褥里，深觉裴清词有些故意。
他明知道说这样的话会扰乱她的心绪, 却还是说了。
“……”
盛清梨对自己有些许恨铁不成钢地摸了下左胸口, 望着被昏黄晕染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蓦地，刚刚放下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盛清梨点开, 还是始作俑者发来的信息，一张他和许愿池的合照。
也不知道他找谁拍的，居然拍到了全身。
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盛清梨默默点了保存。
她正思忖回不回复对面的人时，对面的人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纠结什么，直接叮嘱她：「这条消息不用回, 晚安。」
盛清梨：“……”
她顿了三秒，把手机丢开，面无表情地拉起被子, 阖眼睡觉。
她才没有要回他消息，他说不说, 她都不打算回。
翌日上午，盛清梨出现在剧组的时候, 殷妍妍朝她看来一眼，忽而道：“梨梨姐，你昨天拍完戏去做脸了？”
“？”
注意到盛清梨神色的愕然，殷妍妍解释, “我的意思是, 美容清洁。”
“没有啊。”盛清梨抬手摸了下脸, “怎么这么说。”
殷妍妍望着她, “你今天的气色看着特别好。”
盛清梨眨眼，“有吗？”
旁边路过的徐行阅瞧了一眼，插话道：“确实不错。不过清梨皮肤状态一直都很不错，只偶尔有点黑眼圈。”
盛清梨失笑，看向徐行阅，“徐哥后面那一句话可以不说的。”
徐行阅啊声，拖腔带调地跟她开玩笑，“行，我下次注意。”
简单地聊了两句，盛清梨和殷妍妍去化妆间化妆。
坐在镜子前，盛清梨不由得看了眼镜子里的人，肤白细腻，面若桃红，状态确实不错。
“清梨在看什么？”察觉到她直勾勾盯着镜子，化妆师问。
盛清梨回神，“没看什么，在发呆。”
化妆师笑笑，边给她上妆边说，“昨晚睡得还不错吧？”
盛清梨忍俊不禁，“这么明显吗？”
化妆师点头，“我给你化妆的，你的状态我最了解。”
盛清梨莞尔，坦然道，“确实还不错。”
化妆师笑说，“你睡得好，我就轻松了。”
气色比化妆技术更重要。
盛清梨轻笑，附和道，“我争取以后也睡得好。”
化妆师：“行啊。”
化完妆，盛清梨便拍戏去了。
中午吃过饭后，她在房车里眯了一会儿。
睡醒，手机里收到两条来自国外人的消息：「在做什么？」
隔了十分钟后，对方又发来一句：「盛老师，我只是让你别回昨晚那条消息，没说今天也不回复。」
盛清梨趴在房车床上，很轻地弯了下唇角：「裴老师在国外也醒得这么早？」
这个点，国外才早上七点多。
裴清词：「刚刚午休了？」
盛清梨：「嗯。」
裴清词：「下午几点开始拍摄？」
盛清梨：「两点多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她托腮，想了想问：「你是今天的航班？」
裴清词：「明天。」
他顿了下，问她：「想我了？」
盛清梨：「……我只是随便问问。」
裴清词：「怎么连骗我一下都不愿意。」
他很是幽怨。
看到这句话，盛清梨哭笑不得，故意道：「因为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裴清词：「？」
他无可奈何地捏了下眉骨：「已经上升到这个高度了？」
盛清梨：「嗯嗯。」
两人在微信上简单地聊了几句，裴清词问盛清梨有没有什么需要代购的，他可以负责购买。
盛清梨很直接地问：「需要代购费吗？」
裴清词：「要，但要得不多。」
盛清梨：「不多是多少。」
裴清词：「盛老师的一个拥抱，不算多吧。」
裴清词突然之间这么客气，盛清梨一时间还有点儿不适应。
只是一个拥抱，她拒绝似乎很没有道理。
无言霎时，盛清梨慢吞吞回复他：「可以，我晚点把购买清单发给你。」
盛清梨还真的有东西要买，过不久是黎语薇生日，她之前有看上的一条手链，国内一直缺货，预订需要太久。
原本盛清梨是打算找朋友从国外带的，既然裴清词问了，那让他帮忙买一下，应该也可以。
她也不想和他太客气。
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需要的几件物品发给裴清词后，盛清梨便去片场拍戏了。
晚上收工回到酒店后，盛清梨收到邬暖姝发来的消息，问她在不在房间。
盛清梨：「在的邬老师。」
邬暖姝：「那我过来找你，你房间号是多少？」
盛清梨迟疑：「要不我上来找您？」
邬暖姝：「没关系，都一样的。」
盛清梨：「好，对了您怕猫吗？」
邬暖姝：「不怕，是奖杯吧？我正好也很久没有看它了。」
盛清梨：「是的。」
等邬暖姝来到房间后，盛清梨没忍住问，“邬老师您见过奖杯？”
邬暖姝看她一眼，笑而不语地说，“见过，清词之前演戏的时候，把它带去片场一段时间。”
盛清梨一顿，隐隐觉得邬暖姝猜到了点什么。
没等盛清梨再问，邬暖姝便道，“年轻人的事我们老年人不干涉。”
“……”
盛清梨怔怔，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俩其实也……”
“也什么？”邬暖姝笑问。
盛清梨想说现在没什么关系，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过分欲盖弥彰。
她静了静，慢吞吞摇头，“没什么，以后有机会跟邬老师分享。”
邬暖姝：“好啊。”
她没什么长辈的架子，抬手揉了揉奖杯的脑袋，“前几天在忙着写剧本，没来得及跟你仔细讨论剧本，你之前给我发消息问我结局，其实结局我也还在考虑。”
盛清梨怔然，“您还没有写到结局吗？”
“写过。”邬暖姝回答她，“现在在犹豫，要不要用原版结局。”
提到这，她看向盛清梨，“你对这个剧本，有什么见解？”
盛清梨想了想，缓声道，“见解可能谈不上，但我是喜欢这个剧本的。”
邬暖姝会心一笑，“怎么说？”
盛清梨沉默片刻，温声道，“感觉。”
听到这个回答，邬暖姝毫不意外，“只是拍摄起来可能难度会比较大。”
她停了停，看向盛清梨，“这部电影的尺度也比较大，多数亲密戏份是由女性这方主导，你这边没有问题吧？”
盛清梨一愣，“您不是还要选角吗？”
邬暖姝：“清词跟你说的？”
“他提了一句，说您想海选适合这个角色的演员。”盛清梨倒是没什么隐瞒。
邬暖姝明了，“在没有来剧组探班，和你正式见面之前，是这样打算的。但现在，我已经有确定人选了，只是不知道我想选择的演员，愿不愿意出演。”
盛清梨抬头，对上邬暖姝看过来的视线时，浅声道，“邬老师不再考虑考虑？”
“我觉得我不需要再考虑。”邬暖姝坦诚，“我选择你，有三个原因。”
盛清梨眨眼。
邬暖姝：“一是上次看了你和清词的对手戏，我感觉你身上还有边月的那种生命力，当然，我不是说你这几年拍的电影没有生命力，而是一种感觉，青春期少女的生命力，你应该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盛清梨似乎是明白的，这就像喜欢边月的影迷，去看她其他电影时，会在网上感慨地说，她演得依旧很好，但感觉哪里变了。
刚开始她不太懂，她到底哪里变了，她演技明明是进步了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都没有找到答案。
直到再和裴清词演对手戏，盛清梨明白了，或者是演员和演员之间的化学反应导致的。
她能感觉出来，和裴清词演对手戏的时候，她会很轻松，很自然。
“那第二呢？”盛清梨好奇。
邬暖姝：“第二则是你和清词的适配度很高，你们俩的对手戏很精彩，我很喜欢。”
说到这，她停了下，“第三比较现实。”
盛清梨：“您说。”
邬暖姝：“你和清词的CP热度我是清楚的，你们俩再搭档新电影，热度宣发不需要担心，演技不需要担心，号召力也不需要担心。更重要的一点是，你答应了清词就一定会出演。”
盛清梨愕然，“他不是答应您了吗？”
邬暖姝：“他还没有给我准确的答复。”
裴清词只是对剧本感兴趣，但具体演不演他还在考虑。
盛清梨恍然，默了默道，“您怎么知道，我答应了，他就一定会答应。”
“因为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邬暖姝看向盛清梨，“你应该也知道。”
她强调，“虽然我只给了你三分之一的剧本，但你应该看得出，这个剧本的亲密戏不少。”
盛清梨嗯了一声，“看得出来。”
邬暖姝浅声，“其他人或许没有关注到这一点，但我看过清词和你这几年演的电影，发现你们除了《爱情誓约》这一部感情戏偏重的电影外，几乎没有怎么再演过纯粹的爱情影片。”
很明显，裴清词不想和其他女演员演这类的片子，盛清梨亦然。
盛清梨一怔，想了想道，“我不演，也不单纯是这个原因。”
她是演员，还是有一定的专业素养的。
盛清梨这几年没接类似的剧本，一方面是觉得边月一角难以超越，二是确实也没有合适的，她感兴趣的爱情剧本。
前几年送到手里的爱情剧本不少，可能看下去的，却少之又少。
盛清梨拍戏，一直也是抱着宁缺毋滥，可以不是女一号甚至一番，但剧本和人设要足够好的想法在演接戏。
邬暖姝了然笑笑，“我明白，一点点这方面的因素影响吧？”
盛清梨承认，“是有一点。”
邬暖姝：“所以话题绕回来了。”
她看着盛清梨，“清词也是在这方面有所犹豫。”
但盛清梨答应了，裴清词就不可能拒绝。
盛清梨明白邬暖姝的意思，她忖度几秒，迟疑道，“您不担心我们——”
没等她把话说完，邬暖姝道，“你们是专业的演员，我并不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她看她，故意逗她，“你刚刚也和我说，你和清词不是我想得那样的，不是吗？”
盛清梨：“……”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或许就是。
微窘几秒，盛清梨抬手摸了下鼻子，“您让我再考虑考虑？”
邬暖姝：“没问题，我这边不着急。”
盛清梨点头，想了想问，“后面，他的腿会好吗？”
邬暖姝给盛清梨的这个剧本，男主人公的人设比较特别，区别于活力满满的健康的主人公，这是一位出场就坐轮椅的少年。
剧本里写到，他在最恣意的年龄因事故导致此生再无法正常行走。
盛清梨看完的地方，是他出国后一直在努力治疗，复健，他想要恢复像正常人，回国找女主人公。
他不知道的是，女主人公在等不到他的时候，因种种现实的原因，家庭的原因，已经嫁给了其他人。
也是如此，盛清梨才极其好奇后面的剧情发展。
邬暖姝想了想，“这是个秘密，等你告诉我肯定答复了，我才能告诉你。”
盛清梨傻眼。
邬暖姝被她的反应逗笑，抬手轻拍了下她脑袋说，“当然，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等你好消息。”
邬暖姝在房间里和盛清梨聊了许久后，便走了。
人走后，盛清梨禁不住掏出手机，问远在国外的人：「邬老师的那个故事，你知道结局吗？」
裴清词：「聊过，怎么了？」
盛清梨：「聊过？」
裴清词：「你是想问男主人公最后活着还是死了？」
盛清梨：「嗯……你应该能说吧。」
裴清词：「你觉得他活着好还是死了比较好。」
盛清梨：「？」
裴清词：「嗯？」
盛清梨捧着手机思索：「我还没有看到后面的剧情，暂时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
说到这，她好奇：「你应该看到了吧。」
裴清词失笑，总算知道盛清梨找自己是要做什么了。
他眉峰轻扬，敛眸回她：「只能跟你说个大概。」
盛清梨：「你说。」
裴清词：「电话？」
盛清梨：「好。」
接起裴清词打来的电话，盛清梨顾不上跟他寒暄，催促道，“你快说。”
裴清词哭笑不得，掩唇清了清嗓告诉她，在那个女主人公和老公离婚后的第二天，男主人公就回国了。
他们再次相遇，但女主人公已经不像十六岁时那般明媚，自信。
她因结过婚而自卑。
却又因为种种原因，两人重新住在了一起。
之后，他们便自然而然地，因为旧情重新开始。
但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有很多。
男主人公再也无法站起的那双腿，他的家族背景，和女主人公已婚过的事实。
年代的背景不在现在，在几十年前。
男主人公的家族背景，并不允许他娶一个二婚女人。
那个时候，多数人对离婚的女人态度，没有现在这么友好。
听裴清词说完，盛清梨忍不住咕哝，“结过婚怎么了？”
裴清词低声，“确实没什么关系。”
他顿了下说，“至少对我来说，比较无所谓。”
盛清梨稍顿，听出他的话外之意，“裴老师，没说你，说剧本里的人。”
裴清词嗯声，声线微缓，“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
盛清梨没有说话。
安静一会儿，裴清词低声：“对这个剧本这么感兴趣？”
如果不是真的好奇，盛清梨不至于找自己打听。
盛清梨坦言：“是有一点，主要现在还不错的剧本太少。”
裴清词勾唇，想了想提醒，“后面的剧本尺度比较大，可以接受？”
“……”听到这话，盛清梨抬手摸了下耳朵，好奇地问，“有多大？”
她看到的，是男女主人公还年少的时候，他们有过一场亲密戏，但那一场亲密戏，不是真正的。
只是单方面的取悦。
裴清词言简意赅，“还记得我们看过的那部电影吗？”
盛清梨：“哪部？”
他们俩一起看过的电影很多。
裴清词：“女主角出场你捂住我眼睛的那一部。”
盛清梨：“……”
静默三秒，盛清梨脑子里出现了一段很清新的画面，她张了张嘴，不可思议道，“国内……应该不会那样拍吧。”
就算拍了，国内院线也绝对会有所删减。
“不至于那么夸张。”裴清词静了静，声线微沉，“但亲密戏确实很多，并且，几乎是由女主人公主导的。”
他说的话，和邬暖姝说得一模一样。
盛清梨哑言，缄默片刻问，“那你呢？”
裴清词：“在考虑。”
盛清梨哦了声，抿了下唇，“那我再想一下。”
深聊了许久，两人才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后，盛清梨在沙发上躺了十几分钟，才爬起来进浴室洗漱。
洗漱完出来，手机里有裴清词发来的消息。
裴清词：「特别喜欢，那就不要犹豫，你想接就接。」
他会陪她演。
翌日，盛清梨照常在剧组拍戏。
傍晚的时候，她上网刷到海外网友发的照片。是裴清词出现在机场的照片，他穿着长款的浅色风衣，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粉丝一眼认了出来。
刷了一会儿微博，盛清梨轻叹一口气。
“梨梨姐。”童童听见，问她，“怎么了呀？”
盛清梨抬眸，“没事，就是有点儿累。”
童童明了，“你眯一会儿吧，今天估计要拍到很晚。”
盛清梨应声。
在房车里待了半晌，盛清梨接到盛女士打来的电话。
“梨梨，在忙吗？”盛女士的声音依旧充满活力。
盛清梨弯唇，“没有，在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