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粗鄙啊!

临湖翠微楼,户部主事李梦阳和工部营缮司主事王钦正在小聚。

准确的说是李梦阳邀请的工部主事。

“王兄,此番商业改革,真是将咱们这些下面的人折腾个半死啊!”李梦阳呷了一口酒感慨。

昨日在顺天府召开的招标会议,李梦阳和王钦也参加了。

“也不知上面做什么打算,好好的工程项目,你工部分明能自己建造,非要交给民间商人。”

王钦无奈叹息,作为营缮司主事,负责全国建筑和管理工作,这个衙署的油水不少,现在交给民间商人,利益牵扯最大的无疑就是工部的营缮清吏司。

上到郎中,中到员外郎,下到他这个主事,都对这次招标改革颇有微词,但上面决策,他们也不敢不从命。

李梦阳摇摇头,左右看看,将房门关闭,压低声音道:“不怕告诉王兄,这次民间招标的商业改革,并非出自户部工部两位尚书的意思。”

王主事愣了一下,道:“不是两位尚书大人的意思?那是谁?”

李梦阳道:“王兄不妨抽个时间去跟着徐尚书看看他最近在见什么人。”

“李兄莫要卖关子,究竟谁想出来这么缺德之事?”

李梦阳道:“若我没想错,应当是民间的一名商人,叫陈策,家住槐花胡同。”

“什么?民间一贱商?他凭什么能博得两位尚书信赖,竟蛊惑两位尚书按照他意思改革?”

李梦阳摇摇头,道:“具体我便不得而知了……呵呵,算了算了,吃酒吧。”

宴会散去,李梦阳望着王主事离去的背影,端着酒杯微微笑了。

“陈策啊陈策,你让张家两位侯爷如此羞辱我,我自没办法对付你,但我可以借刀杀人啊。”

这些日子李梦阳一直在盯着陈策,也不打扰陈策,就是在找机会。

还真被他找到了,他发现自己衙署的秦尚书和工部尚书时常来往陈策的院落,而后便有昨日工程招标会之事。

李梦阳知道陈策手段很厉害,背景很强,不然怎可能推荐两名举人去西南?

现在,他找到了机会。伱这番改革,不知挡了工部多少人的路,剥夺了他们多少利益。

我不敢出面对付你,但我可以让工部的人出面试试你的深浅!

……

翌日一早,大朝会。

弘治皇帝在奉天殿接见了辽东女真人使臣。

如昨晚朱厚照说的那样,这群女真使臣在上贡之后,果然提出了关于重开辽东马市的提议。

弘治皇帝直接当面拒绝,说关闭马市是先祖定下的国策,他不敢随意改变先祖的遗诏。

内阁六部都有些疑惑,成化皇帝好像没将此微不足道的事当国策留下来。

不过弘治皇帝既然如此开口,自然有自己的深意,百官们自也不敢提出异议。

尽管董原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阐述了开马市之后会给女真部和大明辽东汉人带来的诸多利益。

弘治皇帝依旧拒绝。

董原保这番说辞很有水平,都是出自董炎炎的手笔,甚至将明朝百官都说服了,却唯独没有说服弘治皇帝。

董原保不由失望万分。

等朝会结束后,弘治皇帝留下了内阁六部。

内阁三阁老心中早有疑问,此时内阁首辅刘健才开口问弘治皇帝道:“皇上,辽东使臣方才朝会上言之有理。”

“我们关闭辽东马市也是因为当初爱新觉罗董山之乱,此时辽东弱小,经济贫困,迫不得已只能偷偷和朝鲜人做贸易往来。”

“当初马市兴旺,我们从辽东获取的战马不可谓不多,这一匹精良战马都可投入军队使用,马市开辟还能使辽东百姓收入增加,乃两地百姓之愿望,不知皇上所虑是何,为何坚持不开马市?”

次辅李东阳也附和道:“臣也愚钝,重开辽东马市对大明百利无一害,斗胆敢问圣天子忧虑是何?”

弘治皇帝淡淡的道:“马市可以开,但开马市要是朕主动去恩赐开,而不是建州女真人求朕开。”

此言一出,三名阁老瞬间反应过来,不由神色一愣,急忙抱拳道:“天子英明!臣等惭愧!”

明朝主动开市,那是对辽东三部的天恩雨露,辽东女真三部感激的将会是弘治皇帝。

可若是因为今日建州女真人请求开市,大明便开了马市,那女真三部感激的还会是明朝皇帝吗?他们感激的一定是为他们谋利益的建州女真首领!

这就是区别!

难怪今日朝堂上弘治皇帝一直拒绝开市,内阁六部齐齐抱拳,言弘治皇帝圣明万岁。

弘治皇帝硬着头皮接受了他们的顶礼膜拜,若非朱厚照提前预警,他可能也遭了女真人的道。

这群建州女真人……不简单呐!

……

董原保和董炎炎的马车队伍,低调的驶离了北平。

董炎炎眯着眼,感慨道:“大哥,这明朝皇帝睿智英明,远比我想的还难对付。”

“他看出来了我的目的。”

“你看吧,等我们回去,用不了多久,马市依旧会开,但和我们却没有关系了,女真三部到时候感激的将会是明朝皇帝,而不是我们。”

董原保一直看不上明朝人,总觉得自己妹妹的智慧远远高于他们,这一次出使明朝,让他认清了现实。

他们这群塞外游牧民族和明朝人的底蕴智慧还是存在很大的差距,这让他不免有些颓败。

董炎炎安慰道:“大哥你也不必气馁,这次出使我们也并非没有任何收获。”

“最起码让我们看清了,现阶段我们不是明朝人的对手,现在咱们先定个小目标——统一女真三部,等待明朝衰败!”

这一代,他们注定无法南望中原,但爱新觉罗氏的后代,迟早有一天会铁骑踏破中原!

张家两位侯爷站在城楼上,眼泪婆娑的望着女真人的马车越来越远。

张鹤龄深深叹口气,道:“花了那么多钱,也没睡到她,可惜啊!”

张延龄幽怨的道:“大哥啊大哥,都怪你,非要说用什么君子之道,什么人格魅力征服她!要我说,干脆直接强暴算了。”

尼玛!张鹤龄一脸嫌弃的喝道:“粗鄙之徒!粗鄙之言!”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