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一刀解厄,扯皮个屁

抛开谥号不谈,弘治皇帝下了决定,为王越辍朝一日。

明日全国各衙署有司停止办公,举国替王越哀恸。

朱厚照叹口气,愤愤不平的道:“这群文官是真恶心啊!”

“以前我还不懂,这次我算是彻底看懂了这群家伙丑恶的嘴脸。”

看来老爷子也没白死,最起码让太子殿下知道了文官们的德行。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还要抓着王越的污点去追究责任,王老将军对大明的武功贡献,他们是一点不考虑。”

“还有呢,皇上要九坛告祭以及恩荫王老将军孙为子爵,又被礼部和兵部驳回,他们认为王越杀良冒功欺上罔下的事没结案,并不代表王越就是清白,不该给与如此大的殊荣。”

说到这里,朱厚照咬牙切齿,他都看不下去了,实在欺人太甚!

老将军都死了,你们现在怎么编排他都行是吧?

活着你们一起围攻,死了还要围猎人家后代和殊荣,没有这样的,欺人太甚了也!

陈策叹口气,道:“好啦,莫气了,朝廷文官的事,咱们也插不上手。”

朱厚照愤慨的道:“小老弟,你不气吗?毕竟王老将军和伱关系不错啊。”

陈策无奈的道:“生气有啥用呢,我只是个市井小民,关系不错是不错,但也做不了什么啊。”

朱厚照哼道:“我可以!我要去和他们争辩。”

陈策拦住朱厚照,道:“你也不要插手。”

“为啥?”

因为你是太子,或许他们中间有德行有亏的官僚士大夫,但也不能一棒子全部打死。

以后你登基稳固的前期还需要他们,我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所以得保证你前期权力的平稳交接。

陈策道:“你一个锦衣卫,得罪文官们,不想活了啊?”

朱厚照面红耳赤的道:“我,我……”

我可不是真的锦衣卫,我是皇太子。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相信皇上不会这点恩情都不讲的。”

朱厚照悻悻的道:“好吧。”

“哎!”

“西北还是失去了主心骨,哈密以后该谁来守啊。”朱厚照叹息。

陈策也在思考这事儿,哈密以后该谁来守,纵观明朝的文臣武将,除了王越之外,谁还能守住哈密?

“不说这个了。”朱厚照也不想说这些沉重的话题,对陈策道:“小老弟,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陈策本不想出去,但耐不住朱厚照的热情,朱厚照始终觉得陈策态度有些反常,这压根就是心里憋着火呢。

正阳大街上。

王守仁拦住了兵部的轿子,面红耳赤的据理力争,质问兵部右侍郎王宗彝为何不给王越加谥襄敏。

眼看着读书人越来越多,王宗彝叫来顺天府衙役将王守仁抓捕,杀鸡儆猴。

陈策默默的看着,也没说话,朱厚照又陪着陈策路过了吏部尚书屠滽的府邸。

陈策看到王孙氏披麻戴孝的从屠府走了出来,眼中赤红,苍老双颊还挂着泪花,深深弯腰祈求屠滽看在师生情面的份上,在朝堂替王越说句话。

王越已经死了,王越的家眷希望王越死后办的风风光光,荣誉加身,也不枉一生为大明效命。

王府的家眷神色不善的对王孙氏道:“我们家老爷早就和王越划清关系,你这妇人休要再扰我屠府安宁!”

朱厚照大怒,踏步走过去,指着那名奴仆大声道:“她是王越内眷,岂容你这贱奴羞辱?”

屠府奴仆道:“我只是在传老爷的话而已。”

“朝廷怎么给王越办后事,那是朝廷的事,有本事去找皇上,缠着我们家老爷算什么?”

陈策站在远处安静的看着,摇头轻声道:“老爷子你看,这就是你死换来的东西?”

“人家连你家眷都开始欺负了。”

朱厚照气哄哄的走来,红着脸道:“太可恶了!”

“我要把这事告知皇上!”

陈策反问朱厚照道:“人家做错什么了吗?没有吧?”

“这,这,这……”

朱厚照心里替王越感到憋屈。

“好了,我们吃饭去吧。”

陈策对朱厚照说了一句,他默默的回头,看着王孙氏身边几名子嗣搀着他年迈的身躯缓缓离去,那背影如此落寞委屈和不甘啊!

……

傍晚,陈策终于可以独自一人安静的待在槐花胡同的院落内了。

天空阴沉沉的,看样子快要下雪了。

快到年关了。

陈策在石桌上写了一封信件,将半块狼头令牌一同放进了小盒子内,然后走了出去,来到一处镖局,将小盒子递给对方,给与重金让对方务必将信件安全送到西北。

又三天,在弘治皇帝和文官们的博弈后,文官们妥协让步,最终给王越加谥襄敏,追赠太傅,只是本该恩荫其孙为子爵的,最后却只是恩荫了国子生。

恐怕是怕王越后代做大,所以才如此。

双方都让了一步。

弘治十一年,十二月中旬,陕西渭南县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渭南知县溺水淹死了。

十二月下旬,几名不起眼的走货郎风尘仆仆的进入了京师,人群中丝毫不起眼。

十二月二十三日,陈策如同往日一样,大清早出门买菜,回来吃了中饭,傍晚来到一处邸舍内。

他只不过是槐花胡同的一名市井小民,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陈策的行踪。

邸舍内有六名汉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他们见到陈策,抱拳道:“大人!老将军他……”

陈策压了压手,“这里安全?”

对方点头。

陈策嗯了一声,道:“渭南县令吐出来什么?”

“朝廷都有谁?”

对方道:“兵部武选司郎中去信屠村的,兵部右侍郎王宗彝下的令。”

陈策点点头,又看了为首汉子身旁五名汉子,轻声道:“你们会死。”

几人丝毫不在意:“来前便知,大人且说吾等要如何?”

陈策道:“这个除夕夜,兵部武选司郎中、兵部右侍郎、吏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巡查西北御史。皆杀!”

“你们……”

陈策默默低下头,那五名汉子一脸无所谓道:“杀后吾等会自杀。”

是的,这群走货郎,是王越交给陈策的西北谍子,他们没有身份,没有亲人,没有社交。

等陈策离去后,望着昏暗的街道,万家灯火,雪花飞舞,他抬头眯着眼感受着冰凉的雪花拍打脸颊,自言自语的道:“老爷子,你就是太窝囊。”

“一刀解厄,扯皮个屁!”

“这事皇上做不得,你做不得吗?你做不得我帮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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