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若芳今天累的不行,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才从地里回来,一进屋就躺在床上累得不想动弹。
现在村里的生产队包产到户,自家种自家的地。
以前她不怎么干地里的活,还没觉得干着地里的活有多累。
可现在家里的重担一下子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她感觉有点累得喘不过气来。
吴振得了老年痴呆,身边离不开人。吴志刚又是个四体不勤的,她也不知道以前自己是怎么看自己儿子的,甚至还觉得他哪哪都好。
现在家里的压力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看吴志刚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才30来岁的年纪,整天里不干活,邋遢的没个人样子。
自从手术以后,他整个人都是萎靡的,常常10天半个月都说不出一句话,整天光往没人的地方钻。
郝若芳也让他去地里干过活,可他到了地里也不好好干,还经常撒泼打滚的耍无赖,要是在地里见到了村里人,更是尖叫着跑。
郝若芳拿他没办法,干脆就不指望他干活了。
反正吴振平时在家也离不开人,她干脆用一条绳子把父子两个拴在一起,让吴志刚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吴振,免得老头子跑丢了。
从那以后吴志刚就整天带着吴振在村里头晃荡。
衣服也不换,头也不洗,就这么邋遢着在村里来回跑。
原本郝若芳还给他们俩收拾一下,起码让两个人也体面一些。可时间长了,她一个妇女也顾不过来这么多,干脆就不去管他们了。
反正他们俩现在吃也在一起,睡也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对吴志刚的惩罚吧!
以前他爹没生病的时候经常给他擦屁股,断后。现在他爹成了这副样子,也该他折腾他做儿子的了。
想着想着,郝若芳只觉得累得不行,本来还想起身去做饭,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干脆就不打算做饭吃了,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自己的院门打开了。
吴志刚用一条绳子拉着吴振回来了。
不知道他们俩一上午钻到哪里去了,吴振和吴志刚的身上都是乱蓬蓬的干草,还有好多弯秧子的花叶子粘在衣服上头上。
进了院门,吴志刚打了水,给吴振洗手洗脸,自己胡乱地喝了两口。
看见吴振的头上有片叶子,他伸手将自己老父亲头上的叶子摘了下来。
干枯的手掌扶过花白的头发,带下来几根白发。
吴志刚看着对方满头的白发有些发愣,短短半年的时间,自己的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荣光不再,连人也不齐全了。
自己的老父亲从意气风发的村书记变成了一个痴呆老人。
一滴眼泪顺着吴志刚浑浊的眼角流了下来。
——
“所以代书记,吴家怎么说也是咱们村的前书记,他们家里的事咱们可不能不管!”苏玉梅坐在代书记家里的沙发上,郑重的说道。
肉眼可见的代书记,家里的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简单的三间砖房已经翻新过了,又起了两间房子变成了五间正房,带着四间厢房。外墙用白色的墙漆重新粉刷了一遍,显得非常干净。
一进门就是宽阔的院子,全部铺满了新砖,门口两边还特意留出来花池,里头种了几株红艳艳的鸡冠子花。
所以没剩下坐着的沙发是木制的,朱红色的木头上了一层清漆,靠背和坐垫使厚实的棉花坐垫,上头用彩色人造革包裹了一层。为了美观还用白色的纱巾盖住了靠背。
眼前的茶几也是同款的朱红色木头,上头摆放着茶具和水果盘,烟灰缸放在代书记的面前,毕竟宁厉和苏玉梅都是烟酒不沾的。
代欣荣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是大前门,城里最好的牌子了。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点讨好。
“苏厂长,真不是村里不帮他们。实在是郝若芳这个女人不识好歹,我过年的时候亲自提着东西去的,米面粮油我都给他们家备齐了,还准备了五十块钱。可这女人死活不要!”
“啊!这50块钱也是他们家该得的份例!”代欣荣明显是怕苏玉梅误会,赶紧解释这五十元钱的来历。
“咱们村上的卤鸭厂现在生意可不错,按理说呢,卤鸭厂是村上的村办企业,咱们苏桥村每一个村民都应该吃这个红利。毕竟卤鸭厂那边占着的那块地可是村上的集体用地,我一直是个讲究公平的人,从我这儿是绝对不会亏待每一个村民的。”
“当然啦,光是卤鸭厂的分红肯定没有这么多钱,毕竟他家里也没有给厂子出什么力吗!但是我作为村支书,肯定要体察民情,他们家的日子不好过,我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我个人出了一部分,村办公室也从咱们村集体的群里拿出来一部分,再加上卤鸭厂的钱,凑的五十块钱,我亲自给他们家送去了。”
“我原本的想法呢,是这样。以后每一年,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我自己肯定是能保证吴家保证最起码的温饱和生活,村里和我每年都会凑出来五十块钱给他家人。”
“但是苏厂长,这事情不是我没做!是她郝若芳不领情啊!”
说着这话,代欣荣难得的激动起来,伸手将自己的袖子露了起来,上头一块明显的伤疤,有铜钱大小。
“苏厂长,你看看!我这手上的伤就是过年的时候那个虎娘们给我烫的。我好心好意地提着东西去看她们,她把我东西扔出来了,还往门外泼开水烫我!”
代欣荣的脸上都是委屈。
“所以苏厂长,真不是咱们不管他家,是人家死活不领情啊!”
半年没见,代欣荣说话还是这么滴水不漏,苏玉梅在心里暗暗替他尴尬了一下。
怎么说呢,代欣荣这个人就是天生当官的材料,说话都可以当成是考公教材了。
“代书记,您的难处我们也知道,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商量商量,能不能找找人给郝若芳做做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