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院的另一头。
肖经国的家门被人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连续急促的敲门声显得很不耐烦。
肖经国冷笑着打开了门,门一开就看见了任守义黑成锅底的脸色。
“老任,你这是什么表情!”肖经国有点好笑,侧身将对方放进来,说道。
任守义脸色不好,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半夜的又把我叫来干什么!”
很明显,任守义早就不想再掺和肖经国的事情了,上次被迫参与到合同事件中来,也是因为卖的到底是自家的厂子。苏玉梅找过任守义以后,任守义也觉得很对不住这两个年轻人,到底他不是故意将那机器零件给搞错的,根本就没有害人的心思。他不过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祖上留下的这点子产业,与其放在自己手里败落了,还不如换成了钱,给自己儿子买一个好前程而已。
任守义心里头憋着气,只是人进了门,也没坐下,脸上严肃的表情丝毫没有放松。
反倒是肖经国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悠哉悠哉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还顺手递给了任守义一根。
“我不抽!你有话快说,天晚了,我不回去,我媳妇该着急了。”
肖经国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一笑,道:“老任,你倒是个好的。就是挺可惜的,你说你这一辈子都守着这么个小厂子,蹲在这个小镇子上,什么市面也没见过。怨不得你家老爷子不待见你呢!”
提到了任老爷子,任守义的脸色更黑了:“肖经国,你到底想说什么!”
肖经国一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吐出来一个烟圈,他将手里的香烟展示给任守义看:“我说老任,你看这烟。骆驼牌,外面买都买不到的特供货,没见过吧!这味道,真是神仙似的享受啊!”
任守义的脸色更黑了,他当然知道骆驼牌香烟,那可是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据说只在高官之间流通,还拿来接待外宾。但是他却一点也不羡慕,任守义这个人就这点好,他一生虽说都没有什么大志向,但有一件事他想的明白,那就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要!
对,不要!
任守义清楚自己能力不足,比不上儿子,甚至也比不上那个成日里骂自己的老爹。但他却从来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老爹骂自己那是恨铁不成钢。可无论是老爹还是眼前的肖经国,他们都是有野心的人,自然理解不了自己这种一辈子只想闲云野鹤,在小镇子上做一个臭棋篓子的心情。
或许他这一生也曾做过功成名就的梦,但那是年轻的时候,自己都这把子岁数了,早就把一辈子都看透了。
“我不管你是骆驼牌还是山羊牌,我不会抽烟,对我来说,这东西再好,也没有用处。”任守义沉声道,“肖副书记,我今天之所以肯来,也只是全了你肖副书记的面子,可不是为了再当你的狗腿子。厂房和机器现在都已经折给了苏知青,跟我没关系了,你们之间的恩怨,麻烦你别带上我。”
任守义说完转身就要走。
刚走到门边,原本半开的门却被肖经国轻松的用脚一踢给关上了。
“老任,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肖经国漫不经心的抽了一口烟,阴恻恻一笑。
“老任,有些船上去容易,下来可就难了。这个道理,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就不懂呢!”
任守义的脚步一顿,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对于任守义的紧张感,肖经国很是满意,他站起身来朝着任守义的方向跺了两步,将自己的烟灰弹在了他的脚下,笑道:“老任,听说昨天苏玉梅那个丫头来找你了,还把你给骂了一顿。”
任守义的脸抽了抽,这个家伙的消息还很灵通,不过随即他又苦笑一声,苏玉梅在大街上把自己的棋盘都给掀了,别人想不知道也难。
肖经国没理会任守义脸上的晦色,自顾自的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任守义的心里忍不住一惊,怎么感觉肖经国好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
他没正面回答,只是含混的说道:“无非就是说我坑了她的钱,她不敢找你就来找我呗。我替你背了这黑锅罢了!”
“是吗?”肖经国的声线拉长,阴恻恻的盯着任守义,“可我怎么听说,你家里的那几台机器也是她买走的呢?你跟她真的想你说的关系这么差?”
任守义的心凉了半截,看起来肖经国的确知道了一些东西。
他闭了闭眼,打算嘴巴闭到底,加强了语气道:“还不就是因为那几台机器,你又不帮我找买家,她要买我就卖了!怎么,还碍到你肖副书记的事了?你不是巴不得她多花钱,资金周转不过来吗!”
肖经国自然是不知道任守义和苏玉梅私底下说了些什么的,他还没到那种耳目遍布的地步,他也只是猜测苏玉梅几次三番的找到任守义,八成也是想从任守义嘴巴里套出来自己的消息。但凡是做到他这个位子的人,怎么可能不多心多疑呢!
听到任守义这么说,他淡然一笑:“老任,别怪我没提醒你,上次那合同的事情,到底也是有你一分力的。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的人,别站错了队伍,到最后反倒是里外不是人!懂吗?”
任守义的冷汗都快从额角流下来了,现在有点后悔自己昨天跟苏玉梅说的那些话了,可话他都已经说出去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认命的闭了闭眼:“你今晚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点事?那要是没事了,我就回去了。”
“等等!”肖经国将手里的烟头暗灭在烟灰缸里,说道,“老任,上次在你家里见过的你那个本家的侄子呢?他最近是不是在家里闲着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叫他来我家里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