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春夜里,姜穂儿的脸蛋儿红若海棠,一颗心扑通扑通的悄然快跳着。
萧元翊的声音低低沉沉,若羽毛清扫她的耳尖,只扫的她心间一阵颤。
他说他想她?
老天,萧元翊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又疑惑分开这几个月的光景里,萧元翊经历了什么,怎么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夜色寂静,偶尔有附近民居里谁家的狗叫声,或是拂过耳边的微风,萧元翊说完刚才那一句,一时再没说什么,就这么立在月光里看着她。
看着小丫头眼睫眨啊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穂儿其实也说不上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此时她心里一片混乱。
平心而论,听见他说想自己,她其实是高兴地,还有那么一丢丢得意,但她觉得自己不能喜形于色,以免叫他看出,会笑话他。
她于是只好咳了咳,开口转了话题道,“您,您这阵子在外头一切可好?战场凶险,可有受伤?”
萧元翊笑着说没有,又从腰间摸出一样东西递向她。
姜穂儿疑惑接过,见是一只竹筒,里头似乎装了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她十分好奇的打量着。
萧元翊道,“是防身的烟雾,下次再遇见危险,拿一颗扔到地上,可阻挡对方的视线,不过记得要掩好自己的口鼻,以免被误伤。”
“这可真是好东西!”姜穂儿由衷的赞叹完,又仰脸对他道了声谢。
他牵唇淡笑,依然垂眼看她。
直到被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姜穂儿终于又想起一件事,一件还算重要的事。
他上回骗她生病,到现在还没解释呢。
这茬过不去,她心里总归不舒服,于是暗暗转了转眼珠,又咳了咳,显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来问他,“你可有什么话……或是什么事情要跟我解释?”
萧元翊又不笨,见她这副模样,一下就想到了问题可能的所在之处。
咳咳,那时他假装自己病重,说只有半年的活头,结果现在都半年了,不是依然精神十足的站在她面前?
想明白了,他倒也不狡辩,立刻点头说,“有。”
姜穂儿边问,“是什么?”
他十分坦诚,“去年冬天,我没跟你解释那些流言的真假,叫你误以为我病情严重,事后又没跟你解释。”
语毕,总结为三个字,“我不对。”
姜穂儿没忍住轻笑出了声,而后又赶紧咳两声绷紧神色,道,“那为什么要骗我?不早些坦诚交代?”
却听他道,“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姜穂儿心漏跳一拍,不由得抬眼看他,“什么?”
他没有闪躲,继续道,“我想时时见到你,但你不愿留在王府,我只能出来找你,为了能正大光明的叫你收留我,我只能先瞒着你。”
话说完了,他依然与她对视,目光深邃又平静。
姜穂儿却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觉得他现在真的不一样了,居然能同自己说这样的话,她甚至有点怀疑面前的萧元翊是不是真的?
可别是哪里假冒的来骗她的吧?
正这么天马行空的感慨,以及害羞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时候,墙外忽然传来一阵鸟鸣,紧接着萧元翊眉间一皱,神色就变了。
他道,“我该走了。”
姜穂儿觉得意外,“走?这么快?”
才说了几句话而已啊。
他却点头,仿佛还带着遗憾道,“城外有事,我需要尽快出去,不能久留。”
姜穂儿虽然不懂,但能预感到他说的事应该不小,只好点了点头,眉目间也是忍不住的遗憾。
又听他叮嘱,“过些日子京城大概会有乱子,到时你最好不要再去酒楼,必要的时候,我会安排人来接你。”
来接她?要接她去哪儿?
姜穂儿还有疑问,然墙外头的鸟鸣声又响了起来,她只好不出声,只点头道了声是。
萧元翊便要走了,只是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来叮嘱她,“等我回来。”
姜穂儿一怔,那一刻,心忽然被骤然牵起,然还没说出话来,他已经跃上墙头,消失了。
只剩她一个人立在原地,直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才转身回了房里。极品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阿娘还在睡着,白天的劳累叫她的睡眠质量很高,连姜穂儿又爬上床来也丝毫没有察觉。
然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姜穂儿更没有睡意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萧元翊要去干什么大事?仗不是都打完了吗?
萧元翊离开姜穂儿家,重又上马,趁夜色出城。
按照大军的行程,他此时应该还在一千公里以外的林州,今夜只是为了来看姜穂儿,才独自赶来,现在人已经见上了,如若还不回去,一旦叫皇帝发现,足可以治他的死罪。
毕竟对方已经很想了。
索性一路畅通,又是近两日一夜的马不停蹄后,他重新回到了行军队伍中,除过青桐等几人,并无人发现。
已是入夜,大军就地安营,有参军王治进来报告,倒是第二日恐有雨,他们是否要趁今夜加紧行程。
萧元翊却道,“将士们打了这么久的仗,归途还要如此拼命,岂不叫人心寒?不若好好休整一下,也叫马匹缓一缓。”
王治却略有迟疑,“可是陛下的旨意……”
皇帝这次召他们召的急,早在战事收尾阶段就想叫他们回撤,还是镇北王上书道是需要他们的辅助,这才又拖后了日子。
如今皇帝也只给了半月的时间,眼看着接下来入夏多雨,路不好走,唯恐时间不够,哪敢在路上歇息啊?
王治虽当然也想悠哉一些,但奈何君令在上,如若不从,天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再者,他还是皇帝安插在萧元翊身边的眼线,萧元翊手上三万的兵并不是小数,眼下关于当年皇长子的流言四起,皇帝已经有些坐立不安,必须要尽快督促他回京将兵符交回才是。
然此时把话说完,却听萧元翊回应道,“圣命虽在上,但将士们的安危更紧要,前方百余里便是盆地,如若今夜赶路明日下雨,定会被困在那里,且一旦雨势加大,未准会有什么险情,这些你可曾想到?”
王治是个文官,此番是第一次随军,经验上自然不比他,此时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只能支支吾吾道,“将军所言自然极是,只是陛下那边……”
萧元翊一笑,“陛下问起,我自会交代,如若要怪罪,我一力承担。”语罢挥手,只叫他退下。
王治无法,只好退出营帐,一路想了想,还是决定写封密信回京,遂立刻加快脚步回了自己的营帐,提笔研磨。
却不知他好不容易才将信鸽发出去,才刚回到营帐没多久,那可怜的信鸽就被人射了下来。
青桐带着布条进入萧元翊帐中,请示道,“公子,王治这一路一直在向京中去信,要不要留?”
眼下起事在即,必定是要铲除全部异己,在青桐看来,王治这人是断不可能留的,哪知萧元翊却道,“先留着,吊一吊宫中胃口。”
经历过火如散的苦,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狂躁会叫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此时萧元晟已经开始疑神疑鬼,离发疯不远了。
青桐道是,心下也了然,便去找人模仿了王治的笔迹另写了一封信,原发去了宫中
谷三娘同闺女夜晚遇险的消息传到了京郊端王府的别院,叫吴清中再也待不住,立时跟主子请假回了城中。
待与娘俩见了面,自然先是一番关问,眼见母女二人俱都好好地,吴清中这才放了心,不由得叹道,“是我不好,从前没有多为你们着想,眼下咱们酒楼名声已经起来了,你们不必如此辛苦,我再找个点心师傅,你们娘俩往后就安心在家中歇着吧,生活用度这些不必发愁。”
说实话,谷三娘虽然知道他可靠真心,但这些年过惯了自力更生的日子,已经不愿全然依赖他人过日子了,便还是婉拒道,“你放心,这几日下工以后都有人送我们娘俩回家,不碍事的。”
可吴清中到底不放心,又是一番好声劝说,最后终于叫谷三娘让了步,答应往后只干到中午,下午娘俩就回家歇息。
于是这日在酒楼吃了午饭,谷三娘就带着闺女回了家。
姜穂儿对此并无意见,反正大人们都决定了,现如今银钱已经够用,还能休息半日,她又何乐而不为?还一边走一边同阿娘建议道,“吴伯伯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您做顿好吃的招待人家吧……咦,吴伯伯去哪儿了?”
她这才意识到,方才吴伯伯同阿娘说完话后就匆忙从酒楼离开,也不知道去哪了。
却听阿娘道,“去衙门了,他说要去看看案子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查出那坏人的来历。”
姜穂儿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感叹,“还是有个后爹靠谱啊!”
却被阿娘瞪了一眼,“少胡说,什么后爹不后爹的?叫人听了笑话。”
姜穂儿嘿嘿笑,“过阵子清闲些,您跟吴伯伯就快把礼数办了吧。”
谷三娘脸都红了,嗔道,“你这孩子……”
娘俩嘻嘻哈哈的一会回了家,歇了一阵后,吴清中也回来了,谷三娘赶忙放下针线迎上去问,“衙门怎么说?”
吴清中道,“已经查出来了,那夜那个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山匪出身,身上背了好些条人命,府尹大人正命人严差,看他今次有无背后主使。”
其实其背后主使是谁,众人早就猜出来了,然就担心现如今姜明远在朝廷当官,且当得还是六品官,若其以权力相压,府尹大人能否公道断案。
眼见谷三娘面露隐忧,吴清中又安慰道,“放心,我这个王府管事也不是白当的,来之前王爷也开恩,派人跟京兆府打过招呼了,相信他们不会轻易偏袒的。”
谷三娘这才稍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