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科百合子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并且还是被饿醒的。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中原中也发了几条讯息给她,还给她拨了一通电话。
她手指顿了顿,调出垃圾短信,发现太宰治居然一条消息都没发,也没有打过电话。
这真是让她莫名……
「爽到。」
铃科百合子翻了个身,看着来自中原中也的未读短信,又想起昨晚的事。
昨晚中原中也邀请她一起吃晚餐,因为才吃过三个多小时,她的确没太大兴趣,只说了句“随意”。
不过之后的事情还是有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本以为像中原中也这种有钱有权的黑.手党,吃晚餐应该也会在什么高档餐厅,没想到他在得到“随意”这样的回答后,绕路驶到了横滨最有名的……夜市。
嗯,很有想法且明智。
如果中原中也真选择什么海边落地窗餐厅、烛光配红酒的,她倒是没什么,就怕他会怀疑他自己有社交障碍,尴尬到以后见她绕着走。
——她对自己的狗屎性格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但指望她改还不如等下辈子。
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老板的吆喝声,与一身正装的中原中也格格不入。他走在前面,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肩上,像是染上了一身烟火气。
……异常得接地气。
他走了两步后,像是反应一前一后并不合适,又和她并行,偏头问她:“铃科平时会来这种地方吗?”
当然不会。
主观和客观上都是。
客观上来讲,学园都市禁止学生夜游,有着严格的宵禁,虽然这条规矩只针对普通学生,但也因此导致学园都市几乎没有正常的夜生活场所。
就算有想求热闹的心思,也不会有正规的场所。而就算有正规的场所,「一方通行」也不应该出现在那样其乐融融的氛围里。
主观上来讲,让她在这人挤人的环境里,挨个品尝那种处理得不干不净的食物,简直蠢爆了好吗。
……如果是最后之作那家伙的话,看到绝对会兴奋地跳起来,然后烦人地拉着她看遍每个摊子的,所以……这种行为简直幼.稚.得过分。
中原中也果然才是正常的17岁吗。
她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恶劣话语,回馈以沉默。
中原中也像是从她的沉默中理解到了什么似的,没再带她往里面走,而是找了一家较偏僻的居酒屋坐下,穿过斜撑起的窗户,还可以隐约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老板和中原中也认识,见他进来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老样子?”
“今天不能喝酒。”中原中也摆摆手,然后撑着桌子垂眼看她,“想喝什么软饮自己点,我去买点别的。”
中原中也出去后,老板指了指菜单,开始和她闲聊:“小姐是中原先生的友人?”
“不是。你从哪看出来的?”她回答得干净利索,“一杯水就好。”
“这样啊?”老板很识趣地没往下问,笑了笑转变了话题:“话说,小姐看起来像没成年?不过……中原先生第一次来这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未成年,坚决不肯给他酒呢。”
这家居酒屋的生意并不是很好,根据挂着的招牌,卖的应该都是自制酒,很便宜。
那么,中原中也为什么会是这里的常客?
老板递给她一杯冰水,继续说:“结果他直接把工作证递给我了,好家伙,保险公司的高管,怪不得总是正装。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未成年啊,不过年纪轻轻就干到了高管,的确很优秀呢……看到他就总想到我儿子。”
老板擦拭着桌面,语气平静:“我儿子也是,之前在物流公司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薪酬高、上司也好,除了太忙外,这份工作简直再完美不过了。只不过一年前,他忽然没音讯了,报警也找不到。”
“中原先生大概就是那段日子后来的吧,简直就像……”老板轻叹了一口气,倒了一杯苹果汁放在她面前,“抱歉啊,中原先生从没带人来过,一时说多了,今天我请。”
她没说话,指尖在杯口打转。
一年前,根据港口Mafia的资料,发生过一起名为「龙头抗争」的暗之战争,死伤无数。这场战役,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成为干部的转折点,也是无数底层黑.手党的葬身地。
黑.手党处理尸体的方法极其冷酷,足以抹消一个人在这世间存在的所有证明。
这算什么啊……
我打架我杀人我混黑,但我是个善良的好青年?人格上居然还闪烁着某些「人性」的温情?
真是有够矛盾的。
铃科百合子看着手机上「中原中也」几个字,寓意不明地啧了一声,坐直身体翻身下床。
房间的位置很好,处于12层,按开电动栅格,就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海。
虽然建筑形式是现代化的高层,但内部却有着各种各样风格的住宿,而她住的这一层,则是日式庭院的清雅风格,木香水色,从各方面讲都无可挑剔、品味在线。
她靠在窗边,想了想还是给中原中也回拨了电话。提示音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了:“铃科?”
“啊,有什么事。”她和中原中也约定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他不至于大早上就发消息打电话催她。
“……没事。早上想问你点事,结果打不通电话。”中原中也舒了一口气似的,“问了酒店人员,说你既没有叫早餐也没有离开。”
“早餐什么的……难道不是睡到自然醒更重要吗。”铃科百合子说完才觉得,中原中也可能没体验过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滋味。
中原中也果然顿了一下,咳了一声:“我在门外,开一下门。”
“拜托啦,姐姐。”蓬松黑发的少年趴在柜台上,一双鸢色的眸可怜兮兮地盯着前台接待,“帮我查一下嘛,我忘啦。”
大概是入水后外套拿去清洗的缘故,太宰治只穿着白色的衬衫配黑裤子,也没有系领带,眼睛也没有打绷带,整个人学生气十足。
再加上伤病未愈的缘故,苍白脆弱,眼角微红,配合上乖巧到表情,分外惹人怜惜。
“抱歉。”前台报以歉意的微笑,“要不,您联系一下那位朋友?”
“那样的话,惊喜就不叫惊喜了。”太宰治耷拉下脑袋,咳嗽了两声,“昨天,和她吵架了……很担心她啊,所以今天想明白,就来找她了,还带了赔罪礼呢。”
他拿出那枚百合花胸针,从原料到做工,都能看出来其价值不菲。
“抱歉,我们不可以透露客人的信息的。”少年无论从哪方面讲,都过于可信,再加上昂贵的胸针,不像是图谋不轨,前台犹豫了一秒,但还是微笑着坚持说。
其实前台也很好奇。
因为少年要找的客人,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才被人送回来,而刚才,那个昨晚送她回来的人又上去找她了。
但按照眼前少年的语境,他和那位客人的关系是足够亲密的。
不过,干她这行的,这种事见得多了,所以面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这个房间,还是我昨晚八点多给她订的,结果之后就和她吵架了。”太宰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抬头看向前台。
前台愣了愣,显然有点懵了,调出了记录:“不好意思,昨天订房的是您?”
“是的呀。”太宰治点头,抬眼和前台对视,“面海、套房、和式,我打电话订的呀。”
前台没有反驳,追问:“麻烦问一下您的名字?以及订的时长?”
“中原中也。”太宰治竖起手指飞快答,“四天。”
听到‘四天’后,前台皱了皱眉:“麻烦能出示一下您的……”
“啊,是七天,而且我忽然想起来房间号了。”太宰治站直身拍了一下脑袋,打断了前台的话,“抱歉哦,打扰到您,我自己上去找她就好啦。多谢。”
他转身向电梯走去,脸上温和乖巧的笑容一敛而尽。
早上他醒来得就已经十一点了,烧了一整晚,浑身无力,但脑子还算勉强能用。通过分析确认是这家酒店后,他打电话以预约之名询问各类房间的预订状况,再结合对中原中也的了解,推测出了几间可能的房间。
而刚才,则是确认的最后一步。
从一个区缩小到了一间房,本该是件愉悦的事,但他的心情却差到低谷,不爽的情绪几乎都快压抑不住了。
准确说,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负面情绪,除了压抑任由其滋生外,别无破法。
昨晚,连续的突发状况打破了他后续一切计划,还有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蛞蝓……
而且今天早上,森鸥外告诉他中原中也请假了,希望他去接手处理一些事情。
那么让他来猜猜看,中原中也在想些什么呢~
简直太.明.显.了。
「不要拥有不该有的妄念,不要去争夺别人的所属。」——他明明说得够清楚了吧?
随着电梯的上升,太宰治有些阴沉的表情却渐渐开朗起来,电梯门打开时,就又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甚至挂起了一丝笑。
他径直走向一间房,抬手敲响了门。
“哪位?”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太宰治笑容有点僵了。
下一秒,声音主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