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荣心中不妙,再次迷惘自己要去何处寻人,却又下意识的来到了滩涂边,眼前便是来路。
“这是怎么回事?”嘉荣看着那重重烟雾,在夜色下衬托的神秘诡异,这里本不是这般,而此时已然瞧不见人去。
“殿下不可上前。”青乌一把拉住了嘉荣的手臂,猛地将人带到了身后,“这迷雾现今不知是何缘故升起,切勿失了警惕。”
“不,这雾气,很奇怪。”嘉荣摆脱掉了青乌,却并未贸然前进,此时只能得见六七步,再远处已然是茫茫一片,“青乌,这雾气,是不是又重了?”
那雾气映的是夜色,墨蓝如深渊。
且不过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似乎能瞧见的越来越近了,嘉荣环顾,这雾气只在滩涂之外,并未上岛。
“殿下,恐有人故布疑阵,意图闯山。”青乌右掌一翻,执剑在侧,警惕的瞧着。
“金母在岛,谁人敢闯。”嘉荣说道。
那是大荒母神,她掌控厄难,要是多厉害的神仙才敢硬闯。
“可是金母这几日已是谁人都不见。”青乌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警惕便也重了几分。
“不,不是这样……”嘉荣喃喃,那雾气到了滩涂边,她已然不能踏下水,“有人要来了,我感觉,好熟悉……”
嘉荣甚至连警惕也无,她的呼吸急促了气力,心中仿若擂鼓,就好像,这片迷雾在等待着自己去驱散一般。
这么想着,她便也这般做了。
嘉荣聚力向着自己以为的方向挥去,那浓重的雾气便似恭敬般让开了一条缝隙,只是转瞬雾气再聚,她的力量便消散在其中,仿若未曾发出一般。
“青乌,去请金母。”嘉荣蓦地说道。
“什么?”青乌一愣,不明白这突兀的一句吩咐是为了什么。
“去请金母,告诉她,扶桑王公即将亲临,快去。”嘉荣心中有一个猜测,只是还未确定。
“殿下同去,留你在此,我不能放心。”木公来与否,对青乌来说无关紧要,嘉荣的安危才是最重。
“不,青乌,你快去!”嘉荣很急的样子,可青乌却冷静了下来。
“不,殿下,青乌不能离开。”他收了剑刃,拱手请罪道。
嘉荣有些气急,却也知道再怎么说也无用,便最终只是长长叹口气。
“不叫,便不叫,她总会出现的……”
那日不过一丝华气而来,她便已然认出,怎么可能会不见扶桑王公呢。
两个人至此便守在了滩涂,却不想片刻后,隐约有电光自迷雾中出现。
嘉荣还未作反应,阿香便不知从何处而来,悬在了她的身前。
“殿下?”青乌被她的剑惊了一瞬,随即转头被电光吸引,“那是……祖神?”
嘉荣见状握住剑身,微微一笑,“是,他们回来了。”
她欣喜的想要上前,却又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呵止。
“阿荣,且慢。”
嘉荣同青乌齐齐回头,竟然真的是金母。
“我来。”金母拉回了嘉荣,又是以那种嘉荣近乎无法反应的速度,待她回神时金母已然飞向迷雾。
电闪似乎频繁了些,那浓雾却慢慢淡了下去,此时那雷电似乎更清晰了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风将雾气搅散,然却又见不知从何而来的云,厚重的压了过来。
“溟涬——!”嘉荣眼看着金母的身影在电簇中穿梭,有些急切的想要让溟涬出来,她知道他就在。
果然,随着她的一声呼唤,一个湖青色的身影显现,只是此时他银发异瞳,竟是不知为何不再伪装。
然叫嘉荣更困惑的不仅是此,还有他身后的人,以及那个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住的……
“……姜厉?”嘉荣看清了那个被结界困束其中的身影,正是姜厉。
“殿下,您……”青乌有待要去阻拦,却又转瞬消失了声音。
嘉荣回身,却也只瞧见青乌此时倒在地上,似乎沉睡。
这下她无拘束的径直奔向了溟涬他们的方向,却又在中途溟涬看向了她,随即旋身揽住她的腰身,更快一步的将人带回滩涂之上。
溟涬的力量自然不是她能抗衡的,她便只能瞧见落于身后的姜厉,以及护送他而来的空桑,太华,和一个看去陌生的神仙。
“你们这是怎么了?”嘉荣落地便抓着他的衣摆问道,“你怎么了?”
能叫他变换身份,必然是出了大事才对。
可溟涬还未回应,那边的人便已经安然护送姜厉来到了滩涂之上,二人便又看了过去。
嘉荣瞧着那陌生的神仙从那云中走来,随即迷雾再次涌现,将神洲之外包了个严严实实。
“那便是木公……?”嘉荣似乎已经猜中了那人的身份。
“无甚大事,不要担心。”溟涬与木公对视一眼,随即他的身侧如浪潮般滚去倾泻的力量,席卷神洲大地,所到之处无不陷入如青乌般的沉睡。
嘉荣也对此有所察觉,“怎会无事,无事青乌为何昏睡。”
溟涬此时握住了嘉荣的手,沉吟半晌说道,“你随我来。”
他带着嘉荣靠近姜厉,此时他闭着眼,乖顺无恙。
然嘉荣亦看到了太华他们的严肃面容。
“你们,从何而来?”嘉荣定睛瞧着太华真人问道。
可太华却叉着腰,凝重着神情避开了这个问题。
嘉荣不得不将目光转向了空桑,而空桑亦然。
到这时,嘉荣心中终于升起了恐惧,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姜厉当初为何,为何会在昆仑?陆吾一直说是你和绛阳救了他,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他为何受伤。”嘉荣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姜厉出现在昆仑的契机。
这似乎是秘密,昆仑之上也只溟涬陆吾知。
“两万年前黑帝獳与获之力祸乱六合,他的身上,也是如此的吧。”
一直远远跟在他们身边的金母此时开了口,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木公的身上。
这个猜测近乎叫嘉荣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她慌乱的看向了溟涬,从他的眼中得到了确认的答案。
“我与溟涬动用秘术将这小子的之力净化为他所用,你何须说的这般唬人。”太华瞥了金母一样,不甚友善说了这么一句。
可若是他的眉头没有攒的那么紧,嘉荣也许还能放下些心。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嘉荣转身,坚定的看向溟涬,“我只听你的。”
溟涬自始至终也未有什么情绪表露在脸上,他似乎生来这般模样,唯一的那点感情,都用在了嘉荣身上。
“那净化后的之力灌注他的血脉,力量绵延其中,随着他的修炼,将来便会被无限激发。”溟涬说道。
紧接着却又被太华抢去了话。
“他的力量不知为何还未修成便爆发了出来,在北境误伤了人,姬乾已经将此事压下,我只能求助于溟涬,只有他才有能力将如此强大的力量完全隐匿。”
嘉荣闻言看向了溟涬,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所以,他会祸及六合?”嘉荣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这个答案近乎判了姜厉的死刑一般。
“不会。”
一个意外的答案出现在耳边,嘉荣这才发现,溟涬似乎始终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知怎的,她方才本来不能安定的心平静了下来。
“怎么说?”她问道。
“他的力量已经被净化,此时他只是无法控制而已。”溟涬淡淡的说道。
然这这一番说辞,金母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赞同。
“祖神,您真的能保正如此么,您真的能保证这力量不会有碍么?如果它身上的力量不再是之力,为何只太华一封信笺,您便和空桑匆匆而去。”金母走近说道。
“外祖。”空桑皱起眉,看着金母,不甚赞同她的质问。
然即使如此,这次他和太华也是沉默的,因为他们也同样怀疑溟涬的话。
在空桑和太华看来,祖神恐怕是为嘉荣而无法对姜厉下手,可之力危机六合,若是当年獳与之事再发生,那又该是何种场面……
溟涬并未有对此作出什么解释来,他只是回看嘉荣。
嘉荣浮躁的心在这眼神注视下慢慢平静,随后彻底安定,她回握住他说道,“我知道了。”
她相信溟涬,他说姜厉无事,便是无事,他说净化了之力,那便是成功。
她甚至不会有溟涬为了自己想要包庇姜厉的念头。
她似乎比这世间更熟悉他的人都明白,溟涬绝不会如此。
“木公今时为何不言,你为何出芳灵之墟,难道会是因为我么?”金母自嘲的说着。
然木公也仅仅是瞧了金母一眼,那一眼,仿佛他们并未有过任何渊源一般,便又转过了头。
那一刻,金母知道,她盼了七万年的再相见,也会是无疾而终罢了。
“我出芳灵之墟,是因感知那力量与之力同源。”其实木公本也是要来神洲的,只是并非如今这日子,但异象骤然显现,他被惊动,无法坐视不管。
木公所言近乎印证了空桑他们的猜想,一众人等皆沉默了下来。
然木公此时却并非如太华般苦恼,他看向溟涬的眼神竟是出奇的同嘉荣相似。
他的理由很简单,祖神生而为苍生,被六合视作天道象征,绝非虚妄。
又他如何会怀疑溟涬为情爱舍苍生六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