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来历不明的老婆子,反手镇压了人道皇气流溢欲失控的人皇宝剑,还翻脸过来看了一眼帝辛。
悟空余光便瞥见了帝辛那少有的局促之意。
也只是一眼,老婆子收回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笑嘻嘻的对妲己说道,“总归是如此尤物,才能让那个老东西都失了神。”话虽说着,但手里的劲儿却一点不弱,“给老娘滚回去!”
帝辛闻言,眼中惊骇之意涌现,她都出来了,这天下还有不怕死之人?
“哈哈哈……”一道爽朗的笑声,从摘星楼下升起,那日收走了苏慕腰间佩剑的男子一步步踏上虚空,无视这鹿台威亚,走上楼顶。
“果然,还是高处的风景好啊!”
这男子将朝歌之景尽收眼底,却被一道目光吸引了心神。
田家,刚刚落座的云纹老祖,脸带笑意的看着这个出现在此地着实显得突兀的男人。
嘴角微启,“原来是你啊,换了副皮囊,差点不认识了!”
而这话语,自然飘落进男子脑中,让其心中骇然,毕竟他到现在,没看出来,这个身带迷雾的老东西,有什么厉害之处。
安神,回头看了一眼老婆子,“你说你早早就去了深山,如今世道繁荣,你出来做甚?”
那老婆子戏谑一笑,“我要是再不出来,怕是被天下人忘记,这大商,是如何壮大的了!”
悟空看过皇室典籍,本就对老婆子的身份有所怀疑,如今这话说出来,自然坐实了心中猜测。
果然,名存青史的人,不轻易逝去!
这男子,听得此言,也是有些意动,毕竟巅峰时期的女子,当真不是好惹的。
可言归正传,如今将行就木的老婆子,能有几分威势,那就不好说了。
那时候她的锋芒毕露,他选择避开,如今自己算得上重活一世,还怕她一个半截身子已入土的老东西?
男子就要出手,联想着自己必将踩在巨人头顶扬名立万之时,西方天下,残破不堪的昆仑山上,一个老者安抚心中焦躁不安的剑,一道声音穿过山川河流,江河湖泊,直达此刻站在朝歌城摘星楼顶的男子脑中,“此女妖异,不可招惹,速退!”
这男子略微抬起的手,如同卡机一般顿在空中,心中骇然,但却迅速反应,“既然如此,那我也给一代女武神一个贺礼。”
说罢丢出腰间的养剑葫,这古朴的葫芦于空中流溢出浓厚悠远的神韵,一眼便知不是凡间物。可如此神异的东西却被老婆子一脸嫌弃的定在虚空中。
“也就是那个老鬼琢磨出来诓骗你们这些心思简单的剑修的法子,将征战利器当个娃子一般养起来,完事还告诉你们此法如何有利……”
“也就只有那个女娃子反应过来,用的磨刀石,不然剑之一脉,当真无几个可堪大用之人了!”
这老婆子话语落下,天地间怦然升起数道势可滔天的强大剑气,让得所有佩剑之人,心生惶恐。
“怎滴,连你也想反驳我?”感受到人皇剑的躁动,老婆子嘿嘿一笑,“当年没把你丢进那个池子,到如今都还在怀恨我?”
人皇剑发出长吟,但是却无人知道它的诉求是什么。
这朝歌城,忽而出现了许多闭门不出的老古董,看着那个或将可以高耸入云的摘星楼,确切的说,是看着那个一手镇压人皇剑,一手禁锢养剑葫,嘴上还调侃天下剑修的老婆子。
“当真还活着!”
而作为人皇的帝辛,一反常态的任由这个老婆子戏耍代表着人皇志高地位的宝剑,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的片刻松弛。这是他当上人皇以后,从未出现的少年感!
“女武神今日现身此地,就不怕山里面跑出着不一样的东西?”
那男子听得老婆子的冷嘲热讽,心中自是愤然,可奈何有上面传音,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可以与这老婆子交恶。
“问得好!”老婆子一把甩开虚空中的养剑葫,那葫芦径直朝着西方而去。
男子看在眼中,心中更加得意,即便是不可一世的女武神又如何?还不是要给我们面子?
男子心中都浮现出回家拿宝葫芦的画面了!
“借花献佛,可是我不喜欢秃驴!”老婆子干瘪的手掌终于握住惴惴不安的人皇宝剑。一声轻哼,震碎了人皇宝剑上的丝缕因果。
帝辛的眸子,又明亮了许多。
“老祖宗!”
帝辛明白,自家这个踏入深山多年的老祖宗,出来一趟不容易。
“傻小子,人皇之位不好坐!”老婆子一转之前不可一世的神态,有些慈爱的看着帝辛。
“但是你既然坐上来了,就要记住,人道无穷尽,而你,始终屹立于人道巅峰!”
帝辛不顾那人皇剑上流失的人道皇气,朝着老婆子轻轻躬身,那老婆子只是摆了摆手。
“你和阿丁很像,眉眼!”这老婆子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他比你帅!”
帝辛只是咧嘴一笑,这句话,也只有她说出来,才有味道。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如今的大商,倒还有些模样。只不过宵小太多,老娘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说罢,这老婆子猛地一跺脚,这三百丈摘星楼硬生生下沉七七之数。
“若是觉得高处太冷,我倒是不介意请你们来低处吃点小酒!”
悟空骇然,唯有他们几个人明白,这一跺脚摘星楼下沉七七之数,有多不可思议。
“那位究竟是谁?”
这个念头,是很多人共有的。而“他们”究竟是谁,却是很多老古董喜闻乐见的。
“妇子,你插手山下事,就不怕那座雾里仙山吗?”
朝歌城上空,一个声音出来,言语中全是质问。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应该明白这大商,是我罩的!”这老婆子,手指一挥,一把似无形却有形的大刀,朝着虚空砍去。
除却那处虚空,还有那个人,无人知道妇子这一刀,意味着什么。
但是有眼尖的老古董看见,那处虚空不断祭出法宝,堪堪接下这如此随意的一刀。
“躲在暗处多没意思!”老婆子轻蔑一笑,“还有那什么雾里仙山,那是老娘没得这个闲心,不然我要让这天下剑修,见我如百鸟遇凤,黑蛟见龙!”
“狂妄!”
天地间,一股强大的剑气涌来,妇子双目微凝,总算是落实了自己的猜测。
天下修士的腰间佩剑,皆作吟吟。唯独那把人皇宝剑,流溢着不一样的光彩。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臭虫!”
妇子看破虚空,见得一条长河上,屹立这一个人,白发苍苍却仙气飘飘。腰间无剑却别有一葫,即便是打过多次照面,妇子依旧觉得这个老东西闷骚,虽然不知道闷骚是什么意思。
“吾本无意出面,奈何你辱我剑道甚已……”
“婆婆妈妈,过来一战!”
妇子背靠人皇剑,脚踏摘星楼,身处人皇侧,一指长河边的老者,“从前你是失败者,如今你依旧是失败者!”
“妇子,战!”
那老者强忍怒火,已是动了动手指,便将妇子拉入了一处剑里天地。
妇子的消失,没有让帝辛担忧,毕竟妇子先前那句话,的确是真的。
“那位是?”
悟空有些疑惑,人皇典籍中不是说,她已经离开……原来是离开!
帝辛轻笑,虽然不厚道,但是他赌对了!
妇子不可能看着剑修,染指大商国运!
如此一来,人皇剑方才是真正的人皇剑!
“便如你所想。”帝辛挥手,淡去人皇剑,面朝田家轻轻一笑,“本皇好奇,云纹老祖是如何瞬间跨越山河的?”
田家,被帝辛点名的云纹老祖微微一愣,下意识拍了拍衣袖,确认无误后方才轻轻一笑,“田家药田无数,方便管理,自然是有些准备的。”不等帝辛开口,便躬身道,“老夫惭愧,人皇时刻挂念自己,自己却连小小的西岐都看不住!”
帝辛只是摆手,那些突然出现的老古董,可就等着刀剑结束,此刻自己做其他的,也只是多余。如此也好,看一看这大商,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人皇,可谋东南……”
比干国师的传音,再一次响起,帝辛这才收起玩心,不由感慨,人当真不能过于依赖后台。
既然费卿不在,那这东南……
“悟空兄长,受有一事相求……”
这是悟空第一次,听帝辛言己为受,竟感受到一股莫名强大的压迫。
那是不同于悟空所有认知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悟空感觉得到这个东西对自己并无好感。
当然,悟空感受到不舒服,帝辛更是如同受到长鞭抽打一样,灵魂颤抖。
帝辛眼中有喜更有疑惑,随即又明了,对比妇子,悟空仅仅是一个“外人”而已,自己这人皇之位,今日方才被认可!
有事相求还没出口就不能再说了,帝辛也是微微一笑,“看来这一番,还是让我这个老祖宗下了血本了。”
悟空不是帝辛,并不知道妇子交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这大商自武丁后的数位人皇,却无一人对妇子心存不满。
毕竟人间第一位女武神,而且还是当世之躯,她的势头可不是任何人能够掩盖的。
那交出了养剑葫的男子,自然知道妇子是和谁交手,如今东行目的已经达到,这不久以后的混乱之地,不可久待。
侧身时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躲在悟空身后,满眼只有悟空的妲己,心中一阵叹息。
若不是因为扛不下这个因果,如此存在,必然要尝一尝味道!
可就是这么一个念头,却让这男子胸口一阵闷疼,竟有一股热流欲从喉中飞出。男子强忍不试,从这摘星楼离去。
远空,那蛇尾人身的女子,有些无奈的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的六尾,“这样应该够了吧!”
“不够,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吸了他的血,吃……”
“算了,那么肮脏根本吃不下去!”
那六尾瞬间萎靡下去,望着这身份成谜的女子,“母神,我何时能下青丘?”
“想去和苏妲己争一争?”
见六尾不言语,女子便开口道,“之前你在青丘之上的动作,我都默许了。从今以后,你是你,她是她。不要让她影响到你的任何判断和行动!”
六尾都不敢抬头,因为她清楚,这个母神有多恐怖。
“且回去多想一想,为了一个不知道跟脚的人舍弃了自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天地尾,值不值当!”
六尾无言,只得慢慢退下,转身之后却又听得女子开口,“如果她不起作用,我会让你下去……”
六尾心中一颤,默默退去。
透过虚空,这蛇人女子看见了毫不讲究刀法的妇子,将昆吾打得连连后退……
她说大商是她罩的,可是这天下,又有谁罩呢?
“神,为何不直接查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蛇女摇头,“人类最无解的东西,就是这些后天滋生的所谓情欲。”
“有人依靠他们上了长生殿,有人舍弃了他们入了修罗堂。”
“而多数人,被疯长的情欲啃噬了灵魂,不得醒悟,终归尘土。”
“而如今的她,便是哪种愿意归尘土也不愿意入长生的疯子……”
那巨鳌的声音消失,蛇女依旧浮于青丘之上,终究没有看到其它人的爪牙。
朝歌城,妇子破开那剑中世界,骂骂咧咧的回到摘星楼上,她知道自己不会想从前一样胜得干净轻松,却也没料到他竟能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
帝辛迎上前去,“老祖宗……”
妇子摆手,一步走下摘星楼,消失在人群中,那么平凡,那么普通。
谁也没有注意到,妇子被掩盖起来的发丝逐渐变得花白,如同凡人一样正常。
田家,田中燕倒扣茶杯,将妇子拒之门外……
而此刻,中土一处隐世山门中,一群女修往来错乱,一个个面露惊慌。
因为她们祠堂中,被首任宫主种下的系魂花有了枯萎的痕迹……
宫主阁,芯鸢终究是说服了自己,毕竟老祖苦太久了。
“若有一日花凋零,此地再无洛天宫!”
“芯芷,该做准备了!”
洛芯芷缓缓睁眼,那个在天骄战场失魂落魄的俏佳人,如今眼里再无半点柔情。
“既然老祖不愿我们插手山下事,那我们走一走各大山头,总不能说我们不听安排吧!”
洛芯芷轻轻一笑,那冬日的太阳,便是再美,也是寒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