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飞舟上,一间比较宽敞的议事厅,数十个人圆桌而坐。主位之上,便是孙家三祖,其左为执法堂领队,其右为孙家四祖,有男弋阳被安排在三祖对面。五空及张不争被安排坐在圆桌之后,几张临时添加的小桌椅上。
此外,圆桌子上还有孙家外姓客卿两人,孙拓珞的兄长,五空名义上的伯伯,以及其他各姓家族的话事人,诸如欧阳家本姓长老,夏家本姓长老,杨家外姓客卿,赵家本姓长老。
除了孙家三祖,四祖以及有男弋阳以外,其余人的目光均在五空和张不争的身上扫过数次。
可见,这孙家后辈天骄的名头,在这些人心目中,还是有足够重的分量的。只是不知这般扫瞄究竟是何用意。
“诸位,叫各位来此相商的事情有两个,其一,正是此番来北俱芦洲的目的之一,接回我孙家后辈,也是各位所看到,已经受伤的五空。”
“而伤他之人,便是乱世堂杀手。而且在有男弋阳的眼皮底下伤人,可见,此番乱世堂来势汹涌,手笔之巨。”
三祖说到这里,动了动眼光,也扫过在座的所有人,最后落到执法堂领队身上,
“而且,这次乱世堂还带来了夜火宝匣。”
这夜火宝匣的名字一出,原本还不上心的众人,表情也开始凝重起来,被三祖注视着的执法堂领队也明白,孙家三祖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的原因了。
执法堂领队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既是如此,那这次乱世堂可是下血本了。”
“也不知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拿得出与夜火宝匣相媲美的宝物!”
执法堂领队的话语落在所有人的心中,却是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的确,按照乱世堂的规矩,若只出人不出宝物杀器的话,代价相对来说要小得多。当然,所能保证的成功率也是随之变化的。
但如果出手的人给出了具有一定价值的宝物,那么乱世堂定然会选择与之价格相等的大杀器一并出手。目的不言而喻,当然是为了增大刺杀的成功率。
在乱世堂能够排进前五的大杀器夜火宝匣,它的价值几何?在座的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中土那些世家,有几家能够拿出如此宝物?
各家之间的争斗已经延续了几十上百年,暗中请动乱世堂杀手这种手段虽然少,但也已经算得上是老手法了。但是若拿出了这般价值的宝物,对其家族的底蕴已经是产生动摇了。
可见,其杀心之重。
五空和张不争尚且对这类宝物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认识,所以他俩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没有多大的波澜。
而在中土来人出发之际,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乱世堂会带出这般大杀器,所以他们也只是带了一部分用于防御或者应急的法宝而已。
当然,这些并不将各位修士的本命法宝算在内。
毕竟,若想让金丹甚至元婴境的修士动用自己的本命法宝,那这人情可就不好说了。
“且不说他们之间的交易如何,敢问罗长老,是否有应对这夜火宝匣的办法?”
圆桌之上,欧阳家长老开口,毕竟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如果被乱世堂的人用夜火宝匣暗算,莫说是五空他们,就是身为元婴的各位,也是难逃一死。
“诸位大可放心,以执法堂对乱世堂多年的了解,他们不会一直使用夜火宝匣。毕竟夜火宝匣对他们而言,属不可再生之宝物,若在此全部使用的话,那即便他们获得另一个宝物,对他们而言,都是有所损失的。”执法堂罗长老开口道,“所以我们要防的,便是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将夜火当做鱼死网破的反抗之物!”
终究是敌对势力,罗长老的话语间充满了自信以及对乱世堂杀手的不屑。
然而,此番话语在众人心里却没有多大的价值,谁说得清楚,他们会不会将夜火宝匣用完殆尽。
罗长老说完,见在座没有一人回应自己,心里有些许不愉快。但却没有明言,反而将目光投向开口询问的欧阳家长老。
“我听说欧阳家与南下各族来往甚是亲密,如此期间,难道就没有交换到一两件撑得上场面的宝物吗?”
“罗长老此言差,我欧阳家与南下各族的来往,俱是人皇宫批准之事。所易之物,皆是盐油米酒等物,何来宝物之说?”欧阳长老开口,表情不满罗长老的这番质疑。
“欧阳长老,莫要置气,罗长老也是在为我们打算。”夏家之人开口,“现在其他事都不是要紧的,而是各位应当共同商议,拿出一套可以对付这乱世堂疯子的办法,当然,要将这夜火宝匣计算在内。”
听得有人插话疏导,罗长老便也没有在言其他,而是缓缓开口,“这夜火宝匣,我此前所说亦是真话。它属于不可再生之宝物,用一次少一次。据执法堂所记录,夜火宝匣使用最多的一回是三次。”
而有男弋阳听罗长老这么说,顿时回忆起来,如此说来的话,那么这一次他们已经使用了三次了。可是看他们那个势头,却不像是要停止使用的。
“有件事我想我必须说一下,这次乱世堂的杀手已经使用了三次夜火,但依我之见,他们的各个举动足以证明他们还会再来,而且不排除再次使用夜火宝匣的可能。”
听有男弋阳如此说,众人也是沉默了下去。
“诸位,此番是为我孙家解难,回去之后,不管诸位使用了什么,付出了多大代价,我孙家必有重谢!”
主座上孙家三祖开口,但内心却是十分恼怒。这里坐着的这些人,商讨个屁啊,什么都商讨不出来,一个两个都在推脱,又想让执法堂拿出东西来,但执法堂又岂是能够轻易拿出底蕴的吗?
“我听闻,孙家有秘法……我想,欧阳家与孙家的关系,我们定当全力的支持,无论发生什么,欧阳家定然全力保护孙家天骄!”欧阳家长老看着三祖,开口表示其态度。
而当然,他们全力以赴的前提是孙家之秘法。孙家之人皆知所谓的秘法是何物?于是心里多少对欧阳家的这番作为有些许不爽。这纯纯是趁火打劫啊!
“我夏家亦有后辈天骄数人,其中不乏相貌俊美,德才兼备的女娃子,夏家与孙家的关系,我想此番之后定是更加亲密,两家之间来往也是越加密切,亲上加亲。”
见得欧阳家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夏家也不再遮遮掩掩,而对于他们所聊的话题,五空却是一头雾水。一旁的张不争听此,心里多少有些计算,余光扫过这不明所以的五空,心里有些好笑。
之后,杨家,赵家以及其他话事人,皆是表示,若孙家加大与各家的来往,那么他们此番定当不竭余力地帮助孙家后辈避开此次杀劫。
而众人的这个态度,却让孙家犯了难。倒不是说这不是好事,只是他们所计划的除了要避开杀劫,还有也就便是在这些人当中找出所谓的蛀虫,若是能够顺藤摸瓜,拉出后面的虎狼,一网打尽,那便是一劳永逸之事。
不怕乱,不怕坏,就怕生锈之处,在家族内部。
此后,众人又商讨起如何应对夜火宝匣一事,各家皆推推攘攘,夏家说赵家有青莲火,赵家说欧阳家有无垠水,最后,更有甚者说,执法堂一直保存着两个不为人知的大杀器,此番也可用来看看其威力。
而孙家三祖皆是看得清楚,反正说来说去,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提出实际可行性操作方案的。
如此商讨又有何意义?
最终这场就像村口老人八卦闲聊的商讨,在即将变为菜市场议价争论之时,被孙家三祖暂停。
三祖看着这一群加起来也有上万岁的小家伙,不由摇了摇头。
“既然大家都没有个具体措施,那我看,我们且先不论此事。倒是还有一事,我需要大家伙明知。”见三祖跳转了话题,各家话事人皆是安静下来。
随后三祖道,“想必各家也知晓北俱芦洲天妖一事,我们来此的第二个目的,便是调查这天妖之事!”
这话刚说完,其余人便开始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显然,这件事他们也都是提前知晓的,而且,一定也是各有目的。
三祖看着这些世家话事人的反应,也不得不再次思考人皇宫的态度。那位虽说看起来有些懦弱少言,但是世间有几人,能看透帝王心呢?
“依三长老之见,这天妖,有几分真实?”赵家来人缓缓开口,此前所说表示了此次对孙家的态度,但天妖之事明显不是孙家重点。稍微想一下,便可以清楚,孙家和人皇宫有过交流。
“大家不必再猜测,关于天妖的消息,是真的!”三祖明白大家是什么想法,毕竟大商传承至如今,已经开始显露出倾颓之意,各家各族也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也是为何人皇宫话有人疑的原因所在。自从人皇针对周武一族之后,天下九州便开始有所反应了。
“如果天妖的消息是真的,那这北俱芦洲,将会在这几日,成为一处风云莫测之地。”欧阳家长老有意无意,扫过各位的脸庞,慢慢说道,“以我之见,我等不可多留,需早早回到中土。”
“你说的不是屁话吗?”孙家四祖一拍桌子,所有人皆是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或许有人会和三祖对着干,但绝对不会去招惹这个一根筋的四祖。别人说干就只是说着玩,而他说玩玩儿就是真的干!
“要是能早早回去,还他娘的叫你们在这里商讨,真他娘的把乱世堂的人当成沙雕了?还是说你们大伙都能对付那个夜火?完全没把它放在眼里?”
四祖的一连串问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这趟出来,他们可不仅仅是为了迎接孙家后辈天骄。
三祖没有打断四祖发怒,而是在适当的时候缓和一下气氛,“老四也是为在座的各位考虑,毕竟是挂上了我们孙家的名,如果大家出来一趟,没有人活着回去,实在是说不过去…”
众人皆是面色阴沉的看着三祖,如果说四祖有些爆裂,所说的话让人气愤。那么三祖这几句,就有警告的意味了。
其实在如今这个时候,中土各家真正彼此信任的,基本没有。
联姻,只是暂时合作的契约而已。
“如此看来,倒不如这样,诸位都各自行动,既然能够视乱世堂为无物,我相信各家皆是有所准备。”三祖继续道,“那就分头行动,去探查这北俱芦洲天妖之事。毕竟,这关乎的,不是中土某一家人的事儿,而是两洲之间的大事!”
其余人也不言语,至于他们心中所想究竟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最后执法堂还是表明了个立场,这两个飞舟,将有他们的守护,再怎么说,也是和乱世堂打交道这么多年。相对来说,要比其他人熟悉一些。
三祖向罗长老致谢之后,便解散本次议事,各家之人也是纷纷离场。
而各家话事人离开之时,也不忘再打量五空,最终也只能得到他是个极年轻的金丹修士这一结论。该说不说,仅仅这一个结论,也足够震慑各家后辈了。恐怕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能够勉强说上话吧。
他们离开后,三祖又组织孙家之人再一次议事。这一次,他们所论之事就具体得多。包括各家来人的具体实力,所长之处,可能带有的家族宝具。
终了,得了个还得靠自己的结论。毕竟他们来北俱芦洲的目的,不外乎就是确认五空的潜力;探查天妖的真假;寻找北俱芦洲的机缘…
五空默默的听着,心里也是暗自思考乱世堂的应对方法。而张不争就平静得多,无论在哪里,有人就有江湖,就有纷争。这种场面,他见得也不少了。
世上人心最复杂,真正能依靠的,唯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