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韫清回眸,目光不经意间远远地在江遥身上扫过,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举杯,薄唇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
正在喝酒的江遥被他这么一扫,顿时呛到,轻声咳嗽起来。
她想起,上次何韫清喝酒之后的模样。
“怎么了?”旁边的程砚池低声问她。
江遥摇摇头,“脸要笑僵了,我到旁边坐一会儿。”
躲过何韫清的目光,江遥挑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自行倒了杯红酒喝了下去,肚子开始咕噜噜叫起来。
这里的食物都实在过于精致,江遥吃不饱。
她起身,离开了人群,琢磨着能不能找碗面吃。
走廊里,手机响了起来。
“阿遥,听说你和程砚池去了天雅的珠宝展?”叶依依打来的。
江遥后背靠在墙面上,小手随意地揪着裙摆,“是啊。”
“听说何韫清也去了?”叶依依有些失望,“可惜我临时有事没有机会去。”
又是何韫清……
江遥歪着脑袋,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这何韫清,怎么哪儿都有他,走到哪都能碰到他。”
“人家红嘛,当然什么活动都喜欢请他了。”叶依依一提起何韫清,语气里是满满的兴奋。
江遥有些不想提到何韫清,随即转了话题。
“我快饿死了,”江遥蹲了下来,“要是现在有个面条面包什么的就好了。”
手边,悄然多了一块面包。
“谢谢啊。”江遥跟叶依依聊得投入,顺势接过了那块面包咬了一口。
电话里的叶依依,还在谈论着何韫清,“我打听过了,艾琳是他的姐姐,阿遥,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江遥觉得吃得有些噎,在自己的脖子上顺了两下。
一瓶已经打开的水又递到了她的手边。
她忙接过水,喝了一口,总算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儿了,猛然抬头一看,顿时“啊”地叫出了声。
正站在她旁边的,冲她淡淡笑着的男人,矜贵优雅得仿佛从童话世界中走出来的王子。
何韫清!
“阿遥,怎么了?”
江遥举着电话,看着何韫清,摇头,“没事。”
“阿遥,你说,我要不要向他表白啊……”
江遥冲何韫清呵呵地尬笑。
仿佛一切都逃不过何韫清的眼睛,男人轻笑一声,向江遥摊开一只手掌。
江遥便稀里糊涂地将手机递到了何韫清的手里。
“叶小姐。”何韫清儒雅地开口。
电话那头的叶依依顿时吓了一跳,讲话有些结巴,“你是……何……何韫清?”
何韫清淡淡点头,“你不必表白,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
拒绝得干脆果决又彬彬有礼。
说罢,男人悠然地将手机轻轻一抛,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又回到了江遥的怀里。
从小到大,追求叶依依的人排着长队,从来都是她拒绝别人,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直接地拒绝过她。
江遥有些担心地忙对着手机说话,“依依啊,喂……喂……”
电话那头,一阵盲音……
江遥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呆愣了两秒,然后立即拧起眉头怒瞪着何韫清。
何韫清完全没放在心上,一张俊脸蓦地凑近,“不躲我了?”
“谁……谁躲你了?”江遥被戳中心思,立即有些心虚。
何韫清轻哼一声。“那你结巴什么。”
江遥又瞪了他一眼,不理他转身就走,边走边低头继续给叶依依打电话。
没打通,叶依依关机了。
身边,一个身穿着宽大衣裳,头戴鸭舌帽的人匆匆经过,一个不小心,与江遥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江遥说着,抬头去看那人。
只见那人将头埋得很低,似乎很不想让别人注意到,撞到了人,也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
江遥皱眉望着那人的背影,越想越觉得奇怪。
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个女人。
江遥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女人藏在怀里的东西。
黑乎乎的一个瓶子。
江遥不禁又转了身,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女人身后,看那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那女人低着头,转了个弯,恰好远远地看到了还在走廊的何韫清。
“韫清。”女人突然抬头,叫住了何韫清。
何韫清微怔,缓缓回头。
女人微笑着,“我是你的粉丝,特地从国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过来看你的,请问能给我签个名吗?”
何韫清想了想,点点头。
下一秒,只见那女人将手缓缓伸进了怀里。
“何韫清,”女人的笑容逐渐从人畜无害变得阴森狠毒,“去死吧!”
话一出口,怀里的东西也随之飞出。
江遥目睹了一切,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突然窜了出来,飞快地挡在了何韫清的面前。
女人手里,黑乎乎的瓶中,满满一瓶子墨汁,尽数泼在了江遥身穿的礼服和干净秀气的小脸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
三秒过后,立即有安保人员上前来将那女人按住。
那女人没有得逞,开始疯狂地挣扎嚎叫,“何韫清,你怎么不去死!都是你,害得我家哥哥演技被人群嘲!”
直到被拉出去很远,依然能够听到她大喊大叫的声音。
一大群人上前来,呼啦啦地围住何韫清,将他与江遥隔开很远。
远得仿佛天与海的距离。
“韫清,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许多人围着何韫清嘘寒问暖。
何韫清的目光,却静静地看着江遥所在的方向。
江遥站在那里,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脸上还挂着脏兮兮的墨汁,冲他扯了扯嘴角。
然后,在更多人围上来之前,匆忙逃走了……
何韫清是天上的星星,本该被一群人围着转的。
江遥不愿意成为别人眼里的焦点,正如当年,她从法庭中走出来,无数人将目光对准她一样。
她已经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活了太久。
即便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可是那个加害者很快便被别人遗忘了。
受害者却被人记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再记得,她是谁,他们只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