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风雨晦暝。
绵绵不断的雨丝,从黑压压的天幕垂落,纷纷扬扬,甚是压抑。
陡然,车厢之内,倦天涯双眉一皱。
他神识外放,前方百丈开外,隐隐有十几个黑衣人。
他们手中握刀,大多都是炼体境的修为。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天空又下着小雨,谁没事会出来?
这些人,多半是冲着张芳菲过来的。
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呢?
倦天涯已隐隐有了猜测。
“怎么了?”
张芳菲看到倦天涯神色凝重,问道。
“没什么。”
倦天涯摇了摇头。
以他开识境的修为,对上这十多个炼体境修为的杀手绰绰有余。
只是如果他一旦出手,只怕是暴露了自己的修为。
前方那十几个黑衣人,在雨夜中如鬼魅般前行,越来越近,直至出现在了张芳菲马车前。
“伱们是谁?”
张伯神色凝重,右手握了握腰间的刀。
“金主出了钱,买你们的命。”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桀桀怪笑,样子有些猥琐。
“听说张家的大千金,是个美人,今日我们兄弟有福了,桀桀桀……”
马车之内,张芳菲如遭雷击,脸色登时煞白。
“小姐,等下打起来,老夫可能顾不到你了。
小兄弟,看在小姐帮你的份上,等下伱带着小姐走。”
张伯回头,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陈公子,伱武功厉害吗?”
张芳菲不知何时,已然坐到倦天涯身旁,双手抓着倦天涯的右臂。
“还行。但对方可是十几个人,只怕不是对手。”
倦天涯左手握刀,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波澜不惊道。
虽然方才神识外放,消耗了他大半的灵力。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他现在也有气海境的修为。
“锵……”
坐于前面的张伯下了马车,拔出一把八卦大刀。
这八卦刀刀长四尺二寸,刀柄长一尺二寸,比一般的刀都要长,也更重一些。
“好刀。”
马车之内,倦天涯不自觉的赞叹了一声。
“哦,小兄弟也爱刀?”
张伯扭头,眉梢一挑。
天涯点了点头。
“呼……”
破空之声传来,一个黑衣人陡然对着张伯左腹刺来。
张伯上身右拧,身子一矮,堪堪躲过了黑衣人的一击。
旋即,他双手握刀,对着黑衣人就是一记上撩式。
随着一记闷响,那人“啊”的一声惨叫,踉跄连退数步。
一道触目惊心的嫣红,出现在那人的身前,从那人的左小腹延伸到右肩。
其余的黑衣人见状,不由得退了几步。
“兄弟们,我们一起上啊。杀了这老头,马车里那个妞就是我们的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剩下的十多个黑衣人,蜂拥而上,将张伯围在了人群中。
张伯劈,砍,撩,抹,带,一气呵成,连绵不断,滔滔不绝。
似游龙,如飞凤,变化万千。
刀剑相击的“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又有两个黑人倒下,鲜血染红了路面的积水。
张伯也不好受,在众人的围攻之下,身上多了几道刀伤,血流如注。
他右手握刀,撑于泥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走!!!小子,快带小姐走。”
张伯想要嘶喊,却发现有心无力,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就弱了七分的气势。
雨,越下越大。
天,越来越暗。
饶是如此,张芳菲还是看到张伯身上触目惊心的刀伤。
“陈大哥,我求求你,救救张伯。”
马车之上,张芳菲摇着倦天涯的右手臂,苦苦哀求,眼里噙泪。
倦天涯脸色凝重,露出纠结之色。
救,还是不救?
如果他不出手,张伯顶多再有一刻钟,就会力竭而死。
如果他出手,就会暴露自己的修为,那么此行他的目的也就落空了。
正当倦天涯手足无措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老头,算什么英雄好汉。”
马车之后,陡然钻出一人,连倦天涯都没发现。
这人驼背,五尺来高,手中握着一根黑不溜秋的棍子。
这人背对着倦天涯和张芳菲,看不清面容,不过却给倦天涯一种熟悉之感。
倒不是说这人修为有多高,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而是因为倦天涯注意力都在了张伯身上,才没发现驼背男子的出现。
“哦,哪里来的丑八怪,长得丑就别出来吓人了,哈哈哈……”
“砰……”
一记闷响,黑色的木棍重重地砸在了那黑衣人的头上。
只见那人脑袋开花,血流如注,双眼定格在了讶异。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这驼背男子如何出手的,除了倦天涯。
“多谢少侠。”
张伯拱了拱手,看着驼背男子,也不由得一愣。
不过,张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双手运起八卦刀,重新劈向剩余的黑衣人。
“鬼啊。”
剩余的黑衣人抱头鼠窜。
驼背男子这个闪身,手起棍落,又一个黑衣男子倒下,倒在这泥泞的山道上。
“张伯,穷寇莫追。”
马车之上,张芳菲吩咐道。
张伯这才停了下来,那驼背男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多谢少侠的救命之恩,敢问少侠何名?”
驼背男子一怔,随即缓缓道“我叫倦天涯,天门宗的倦天涯。”
马车之上,倦天涯一怔。
难怪这人给他一种熟悉之感,这人必定是桂长寿。
只是,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为何要报我的姓名?
“恩公,我是福海郡张家的管家,今夜你救了我家小姐,不妨跟我们到福海郡讨杯喜酒喝。”
“不……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驼背男子身子微颤,“嗖”的一声向着前方跑去。
“还真是个怪人。”
张伯摇了摇头,走上马车。
倦天涯怔怔看着那个驼背的身影,看着他穿梭在雨幕,看着他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涳蒙的尽头。
倦天涯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
如这夜色般晦冥压抑,如这凄风冷雨般涳蒙无尽。
“小姐,今晚可能要委屈你了。
我们连夜赶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张伯神色凝重,在马车前挂了两个灯笼,随即扬起了马鞭。
“张伯,这些杀手是二房派来的吧。”张芳菲问道。
“哼,不是她还能是谁?
如今老爷纳她为妾还不知足,还要赶尽杀绝,真是狼子野心。”
张伯愤愤道。
“小子,方才我叫你带小姐走,你怎么无动于衷?”
“我在想,我要不要帮你。”倦天涯道。
“哼,你这小身板能做啥?”
张伯冷哼一声,显然对倦天涯方才的无动于衷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