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看见她,也没有露出半分惊讶与恨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垂眸,目光闪烁落在他身上,周围商船燃起的火在她的眼底跳动。
这是她的心上人,藏在心里最红的一处,不与他人说。
宋罗拾起脚边一把手枪,手枪抵在自己的右腹口,同他中枪的位置一致。轻轻歪头,单纯的笑容,惹人心软的语调:“都督,恨我吗?我替你报仇······”
话未落,她便扣下了扳机。一声枪响,雪白的雾纱长裙绽开了一个朵瑰丽的妖艳的红花。
蔡修霖瞳孔猛地一缩,捂着胳膊刀的手倏忽抠进血肉里,面上却无半点异样。
只有他知道,他眼睁睁看她在自己面前开枪时,心里骤然的、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一般的痛。
宋罗的脸一下子失去血色,踉跄了两步站稳后,白皙手指捂着伤处,血滴落在地上。她弯起唇角,眉眼皆风情:“都督,我们两清。”
说完,她便摇摇晃晃的走入火光交叠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倩丽背影。
即使摇摇欲坠,也掩不住骨子里的风华绝代。
火光尽头是桥和陆地,晕黑的天不见繁星,只有浓烟。
一道火幕,将她彻底带出了他的身边。
此后宋罗便隐藏行迹,蓄存势力,等待一个时机暗杀。她想要的很简单,不过是想用宋氏祖孙三人的命来偿还十几年前养父母的那场灭门之灾而已。
她这些年的耻辱,也加在一起。
一起清算。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因龙脉动荡,宋家提前祭祀先祖。她潜入宋家,扮做佣人,在酒水和饭菜里下手。这些年,她的眼线早已遍布宋家。这个千疮百孔的富商巨贾世家,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甚至没有她想象中的血门中走、生死一根弦的危险,从跟部就早已腐烂。
她只带了万数的人,这个懦弱的家族便高举白旗了。上到宗族旁亲贪生怕死,下到管家佣人三跪一拜求留贱命。
什么黄金万两家产万贯,一条命面前全是土块。
更何况尊严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报了灭门之恨,却没能找到她此生最恨的那个人,那个与自己模样如出一辙的幸运之子,她幸运的锦衣玉食金汤匙喂大的弟弟。
宋罗一向进退维度,攻于算计,但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懦弱无能的弟弟宋楼会找蔡修霖做靠山。
她的人包围了宋家,他的人便包围了她。
一只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她,两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跟她上演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蔡修霖见了她,清冷眼里一丝复杂情绪被掩盖下去,出口是极致的冷:“最毒妇人心。”
她却捕捉到了,他眼里那分明的是情欲。
可笑了。
她这辈子最厌的,便是用脸和身体取悦他人。身上的伤疤虽然愈合,可风月场所给她留下的阴霾,已经死死烙印在了心上,是一生抹不掉的耻辱。
但……
宋楼必须死!
她就本怀着将死之心行刺复仇,破烂般的身子还有何稀罕的,幼时让人凌辱的还少?
当了婊子还立贞洁牌坊,是蠢货才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