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流水香(上)
初晨眯起眼看着润雨,慢慢的道:“你记着,这是你自己选的路,ri后不要怨我。”
润雨坚定的摇头。
真是执迷不悟,初晨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疲倦的道:“你下去吧。”
少顷,chun意端了热水进来:“姑娘,我遇见润雨了,那丫头像捡了金元宝似的,眼睛直发亮。”
初晨道:“她说要跟我一起去王府,我答应她了。”
chun意绞帕子的手一时停了,道:“姑娘,你明知她——”
“她已经铁了心,难道我还能硬拦着她吗?我若是阻了她的路,只怕她会更恨我。至于ri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初晨笑嘻嘻的站起身,“快递帕子来,我要歇了。”
chun意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盼姑娘ri后不要后悔才好。
初晨洗了脸,道:“chun意,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如果你知道我的想法,就不会怪我了。你想,我拦得住一个润雨,又拦得住别人吗?就算是拦住了所有的女子,又拦得住他本人吗?所以,我根本不打算拦任何人。既然躲不过,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爱怎样便怎样还要爽xing些呢,何必庸人自扰,自讨苦吃。”
“姑娘,你忘了那年我们去骑马时遇见的那对天鹅了吗?你难道就不愿yi 争一争?以你这样的人才,有几个比得上的?”chun意低低的喊。
那年初晨才十二岁,带着她们去骑马,在湖边遇到了一只天鹅在一只死去的天鹅旁边盘旋悲鸣不已,曲颈在死去的伴侣身上摩擦,梳理羽毛,始zhong 不肯离去。初晨看它已经奄奄一息,便要上前帮它,一个牧民看见了跟她说没有用的,天鹅就是这样,一生一世只有一个伴侣。当时初晨默默无言,后来跟她们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禽兽尚有如此情意,人却做不到。我将来若是要嫁人,便要嫁个这样的人。”
初晨淡淡的道:“我早就忘了,我也不想争。不要说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就是有那也不会属于我。”开玩笑,那人值得她争吗?争得了一时,争得了一世吗?
chun意叹了口气,收拾了桌子,轻轻的退了出去。
下午还好好的天气,晚间却下起了雨。已是深秋了,一场秋雨一层凉,chun意没有睡意,裹了件夹衣坐在廊下看雨。夜凉如水,空气中弥漫着cháo湿的寒意,廊下挂着的红纱灯笼随风轻摆,洒出朦胧的红光,映得她沉静的脸更添了几分寂寞。
“意姐姐,你怎么还不睡?”润露蓬着头,打着呵欠,披了件单衣从屋里出来。她起来喝水,却看见窗外长廊上坐着一个人影,动也不动,细细一看,却是chun意,神sè寂寥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润露虽是后来进来的,年龄也要小些,但人机灵,比一同进来的chun黛多了几分沉稳,又比先进来的润雨更多了几分实诚,chun意也就要高看她一眼,什么事情都愿yi 指点指点她。润露也是真心的佩服这个大姐姐,有什么也爱和她说,一来二去,chun意和润露的关xi 反而比和她一起长大的润雨还要来得近些。
“没什么,我睡不着,你怎么起来了?快去睡吧,只穿这么点,当心着凉。”chun意温和的道,回头又看着那濛濛的雨丝发呆。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却是润露挨着她坐了下来。“意姐姐,你有心事?”润露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关心的望着她。
chun意的心里一暖,淡笑道:“没事。就想一个人坐坐。”
小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意姐姐,我害怕。”
“嗯?怕什么?”chun意有些诧异。
“意姐姐,我不想和姑娘一起去王府。”润露低着头,有些紧张的小声说。
“怎么了?去王府不好吗?你去了后,就是王妃身前近身服侍的人,谁不高看你一眼?过两年,年纪到了,姑娘自然会jing心为你挑一门好亲事,运气好些说不定还会出去做太太,就是运气不好些也是管家娘子,这是好事啊。”
“是这个理。但是,我害怕。”润露鼓足了勇气,“我听说,听说三殿下很可怕,我怕,我不想在里面被关一辈子。”这几ri,府里的丫头们都在吓唬她和chun黛,说是彦信好sè爱美,xing子又薄幸暴虐,她们这些陪嫁丫头只怕都要成通房,然hou 关在王府暗无天ri一辈子的。本来么,陪嫁丫头最后成为妾侍的多得很,一点也不奇怪,但是她一想到姑娘冷冷的眼神,她就由不得的心里发寒。
chun意哑然失笑,“你怕什么?你一个小丫头,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是了,谁会把你怎么样?再说了,不是还有姑娘吗?你尽心做事,姑娘还会亏待了你去?”
“意姐姐,你不必哄我高兴。我自己知道,只怕一进了王府,就是身不由己。”润露低低的叹了口气,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最怕的人不是三殿下,而是姑娘。我知道,姑娘根本不是真的要你或是我们哪一个绣鞋面,她从来都是打算自己一个人绣的。润雨她是糊涂了,才会去做那鞋底。姑娘嘴里不说,恐怕已经恼她了。我说得对不对?其实你心里也害怕,是不是?”
“你想多了。”没想到润露会说这样的话,chun意愣了愣,语气有些冷,“夜深了,去睡吧。你只要记着,姑娘是你唯一的主子,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其他不该你管的事情一件也不要管,也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你好好做事情,姑娘自然知道你的好。”姑娘的心思越来越深了,就是chun意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润露有些害怕的看了看chun意,低声道:“意姐姐,我——”chun意笑笑,安慰的揽着她的肩头:“我们一起去睡。”
“你找我?”初晨给绿绮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面无表情的问。
一张礼单狠狠地摔到她面前的地上,绿绮夫人怒气蓬勃的声音响起:“你看看你这个好夫婿!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跟岳家要嫁妆的吗?居然开了单子送了来,指明要这些东西做你的嫁妆!我怎样嫁女儿,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管了?小畜牲欺人太甚!你的嫁妆已经倾尽全家之力,还要怎样?他还要风家在北地暗地里的生意的一半,都给了你,你弟弟们吃什么?”初晨的嫁妆她早就开始准备了,这份嫁妆之丰厚,她自问看遍京城,也没几家比得上的,谁知彦信的胃口更大。居然恬不知耻的开口跟她要嫁妆。
chun意从地上捡起礼单递给初晨,初晨才懒得看,彦信送来的聘礼摆满了大半条街,极尽奢华富gui ,初晨是知道的。他那么爱财的人(从他勒索太子二十万两白银就知道了),这次却这样舍得,大概是因为死要面子,现在又后悔了,想要补些回去罢。至于绿绮夫人为她准备的嫁妆,不用看她也知道是绝对不会丢了宁国公府的面子的。风家这些年来虽然政治上颇受排挤,但从风老爷子那辈开始就暗地里做着一些生意,加上绿绮夫人本身的理财天fu,却是不缺钱的。但是彦信的胃口也太大了些,居然想要这些生意的一半,也难怪绿绮夫人会发这样大的火。
不管对这门亲事满不满意,被未来的夫婿追着要嫁妆,初晨心中自然也不好过,但看见绿绮夫人的愤怒,她又有些快意,淡淡的道:“先前他不是送来了聘礼么?想来有那点聘礼做底子,你也不会太吃亏。至于这些生意,你不给,他又能把你怎么样?再说了,你就是什么都不给,我也没意见。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还要做绣活,若没有其他事情,我走了。”
“你这个孽障!我白养你一场了!老天在看着呢!”绿绮夫人指着初晨,气得说不出话。从那夜后,初晨从没有主dong 来给她请过安,她也不过问初晨,有什么事情都是阿怜在中间传话,母女两人已很多天没有说过话了。
“母亲不要生qi ,您不是说凡事有天在看着吗?那您还气什么?您最近太爱生qi ,都长皱纹了。如果父亲和弟弟们进京来,恐怕要认不出您了。”初晨淡定的笑着,对绿绮夫人的气得扭曲的面孔视而不见。
“姑娘,你没事又去惹夫人做什么?”chun意小跑着跟上初晨。回忆起刚才绿绮夫人的凶狠眼神和恶毒的话,还有姑娘同样大逆不道的回话令她都险些以为自己不能活着出来了。她担心的看着初晨的背影,姑娘心里一定非常难过吧?每次一和夫人吵架,姑娘表面上都是一副很凶,一点不让步的样子,实际上每次都悄悄躲起来哭。
疾步走着的初晨突然停了下来,chun意措不及防,险些撞了上去。“你刚才听见她说什么了么?她是说她真后悔把我生下来是吧?”初晨扬着笑脸。
chun意有些摸不着头脑,姑娘是气傻了吧?怎么还一副开心的样子?要是以前姑娘听见这样的话,早就难过得说不出话了,哪里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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