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叙军旅五十载,别后思念挂心头。两鬓如霜豪情在,一饮老酒醉方休。
山东、河东、河南及关中等地处飞蝗蔽天,人马不能行,所落沟堑尽平,百姓大饥。
济宁路。
汝阳王,面露坚毅,神情颇为威严,不停的翻看手中的邸报,传信,一众将领也是一脸担心的看向汝阳王,也速直接问道:“王爷,朝廷有何消息?”其余将领也是看向汝阳王,虎林赤说道:“王爷,调北庭王南下了么?”博啰特穆尔等人都是官职过小插不上话。
汝阳王将纸张收起说道:“陛下让我等随机应变。”也速脸色一下便不好了,虽然他是保皇一派,但关系到自己性命的事情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虎林赤一根经,什么也敢说,说道:“占山为王算逑!”汝阳王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呵斥,他明白虎林赤只是说说而已。
汝阳王接着说道:“至于北庭王,陛下也有明令,不许北庭王大军出山西一步。”众人都是沉默。
董抟霄拱手说道:“如今整个山东河南遍地饥民,蝗虫四起,朝廷就不管么?”董抟霄也是本地人,对于本地百姓的痛苦,感同身受。
董昂霄站出来说道:“这陛下也太没有人情味了,一纸诏书都不给百姓......”董抟霄当即冲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有你说话的份么?给老子滚。”董昂霄也知自己口无遮拦,当即认错,说道:“王爷勿怪,草民失言了。”
汝阳王先是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随即释去,哈哈大笑,说道:“小伙子心系百姓,懂得,懂得。”也速岔开话题说道:“王爷,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各地大灾,蝗虫遍地,就算吃那虫子,半天都不够吃的。”汝阳王说道:“我们不好受,同在河南的那小明王更不好受!”
博啰特穆尔兴奋道:“王爷,要主动出击否?”汝阳王说道:“不错,我们连取长清、东平、济宁,小小田丰接连败退。”爱迪站出来说道:“我觉的王爷的想法不错,迭失弥实那边的贼军也在溃败,都逃往汴梁,若是围困汴梁......”
博啰特穆尔说道:“不错,人多也是坏处,咱们缺粮,他们肯定更缺,只要围困几日,贼寇必然不攻自破!”一众将领都是齐齐点头。
汝阳王也是点头,说道:“好,既然诸位都同意,老夫便要点将了!”众人齐齐说道:“任凭王爷派遣!”汝阳王当即下令说道:“虎林赤、阎思孝!”二人站出弓腰施礼说道:“末将在!”汝阳王说道:“命你二人为游骑先锋,各带两千骑兵,南道出汴南,略归、亳、陈、蔡;北道出汴东!”二人说道:“领命!”
汝阳王看向博啰特穆尔,博啰特穆尔一只都想继承父亲的爵位和地位,一只没有军功,所以一只渴望建功立业,汝阳王说道:“你率水师战船浮于河,水陆并下,略曹南,据黄陵渡。”博啰恭敬施礼说道:“末将领命!”
汝阳王看着众将,说道:“东边战事已然结束,迭失弥实会配合我们夺复汴梁,老夫亲率大军环城而垒,也速你逾黄河俱会汴城下,伺夺敌外城。”也速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汝阳王指着众将说道:“众将记着!此役意在困敌,其次破敌,军秣粮草只可支撑六个月,六个月之后,若是不胜即刻撤退,不可逗留!”
“是!”
汝阳王如今带甲兵将近四十万,人数是不少,都是一些叛军流民而来,战斗力基本没有,人多势众,堪堪可一战,这就得考验主将的全局调控能力了,汝阳王掌控全局的能力那是毋庸置疑的,曾经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比起扩廓帖木儿时期来说那不要好太多,汝阳王当大元帅时期,大元上下铁板一块,水泼不进,密不透风,如今到了扩廓帖木儿当权,大元各方争权夺利,君臣不和,元顺帝握着怯薛军死死不放手,扩廓帖木儿扶持皇太子夺位,大元朝堂是同水火,多半是扩廓帖木儿的功劳。
汴梁。
小明王韩林儿,身穿皇帝冕服,端坐于龙椅之上,看着下面的文臣武将,却是面无表情,这朝会一般和他是没有关系的,他已然麻木。
刘福通现为大宋中丞左相,兼兵马大元帅,穿着也是官服,是一身红色白蟒服,头戴乌纱帽,两侧伸出两只帽翅,传说是宋太祖为了朝臣不交头接耳,两只帽翅相触,很可能会把帽子碰掉,皇帝就很容易发现。
但这终究是传言,真实情况乃是传统,自南北朝末期开始流行这种幞头,有人也会用布裹头,脑后挽折巾,隋唐时期盛行,演变到北宋便形成了硬角、平角幞头。
刘福通执笏而立,指着田丰说道:“罪将田丰你可知罪?”田丰并没有穿着囚服,所以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田丰单膝跪地,说道:“陛下,微臣兵败,微臣知罪!”刘福通说道:“败军之将,留你何用?!”田丰立刻慌了,剧本不是这样的啊,刚要反驳,身后一人站了出来,王权。
王权,曾以贩布为业,故人称“布王三”,活动于襄阳一带,聚众有十万,现任大宋征南大元帅,王权说道:“大宋正值危难时刻,留花马王一命。”田丰手下李二也求情道:“绕花马王一命吧。”众多北方红巾军将领都站出来给田丰求情。
刘福通见此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留你一命,那汝阳王不日便攻到京畿,你打首战吧!”田丰说道:“是!”
六日后,汝阳王四十万大军包围了韩宋京畿汴梁,刘福通屡次出战皆无功而返,反倒让元军士气大振,汝阳王围而不攻,在城外修建战道堡垒,甚至还有箭塔,直接可以眺望到城内情景。
汝阳王出战不喜战鼓,所以战场之上并无战鼓之声咆哮,只有城内红巾军的嘶吼,刘福通也不敢出城,汝阳王也无意入城,双方就这样熬着。
......
赵均被迭失弥实死死的围困在蒙山附近,赵均原先的十万兵马,先后被自己人打残了三万,又被迭失弥实多次围剿,此刻只剩四万不到,一个个惊慌失措,恐惧着看着几乎一人一骑的元军。
虽然都是一些劣马,但冲杀半刻钟还是可以的,赵均惊恐的拽着手下的衣领说道:“喂,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死在这里了!”那亲兵也低头不语。
那边赵均在失态的咆哮,这边的迭失弥实却是在给马匹喂食,准备下一波冲锋,迭失弥实身穿棕色钢片甲,盯着下方的赵均,也不敢放松。
益都由王英镇守,跟着迭失弥实的乃是王英之子王弘,王弘二十九岁,军法谋略样样精通,颇得其父真传,但还是差一些火候。
王弘抱拳施礼,对着迭失弥实说道:“将军,准备何时出击?”迭失弥实对着他说道:“王公子有何高见?”王弘说道:“草民如何敢当公子一说,草民只是询问将军何时出击。”迭失弥实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四万贼寇只是我嘴中的一块肉,不管何时吃都会吃到嘴里。”
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迭失弥实的大军有些许烦躁,赵均就更不必说,阵型四分五裂,毫无章法,异常嘈杂,赵均也是无力镇压。
有零星的几个红巾军撑不住,冲上前来送死。
等到正午,太阳当空,迭失弥实地势偏高,算是俯冲而下,必然大破贼寇,迭失弥实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天气,又观察着赵均的贼军。
迭失弥实拔出银制狼头弯刀,大吼道:“杀,全部斩杀一个不留!”五万骑军俯冲而下,后面还有五万步军皆是辅军,一个个宛如一匹匹野狼,手拿弯刀,身穿皮甲,顿时化身为一个一个杀神,赵均四万红巾军,顿时四散,被元军一个一个斩杀,一方面压倒的局势开始展开了。
迭失弥实稳稳地跟在大军身后,他武功平平,没有陈友定和李思齐那般万将取首的本事,他只会稳扎稳打,所以,自从迭失弥实投入帖木儿麾下,从未有过大败,也从未有过大胜,如果这一战他斩杀四万贼寇,必然有所功勋,不必太低于二人之后。
元军大概是十人一队,成群结队的开始屠杀红巾军,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赵均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迭失弥实身后挥舞白底黑字大旗,一个元字烈烈作响,赵均眼睁睁看着元军一刀取下了他的首级,头颅飞起的时候,他看到他的将士各个身上都是插着一把箭,有的还少了一条胳膊,更多的是头颅不见了,和他一般无二。
‘毛贵啊,老子为何要杀你!?’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
战局的结局也显而易见,元军大胜,红巾军全军覆没,平地主战场上的累累尸体和丢弃的战车辎重。
迭失弥实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看照耀着红色土地的红色太阳,耀得睁不开眼来。
可怜卢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母亲啊,儿子已然出人头地了。
迭失弥实在战场之上默默的想道:‘为了前途,肆意屠戮,哎~’迭失弥实曾经为了母亲多年不出仕,朝廷多番相请,迭失弥实说道:“吾不忍舍吾母以去也。”乃天下至纯至孝之人,自从当官开始,见多了权贵无法,忠臣蒙冤等等,若是自己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好不容易投入北庭王麾下,未立半分功勋,窃据二品大员官位,他不想让有知遇之恩的王爷对他失望。